沈砚之坐在沙发上,眉头拧得像打了个结,左手举得高高的,指尖缠着圈纱布,白得刺眼。
林野刚从外面跑步回来,见他这副架势,吓得鞋都没来得及换,几步冲到沙发前,声音都带着颤:“沈先生!您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沈砚之瞥他一眼,语气委屈得像被抢了糖的孩子,“刚才拿画框,被木边划了一下,疼死了。”
林野连忙去看他的手,纱布缠得严严实实,边缘却没渗半点血。他小心翼翼地想拆开看看,沈砚之立刻往后缩:“别动!医生说要保持干燥,碰了会感染的!”
“医生?”林野愣了愣,“您叫医生了?”
“不然呢?”沈砚之理直气壮,“这么深的伤口,万一留疤怎么办?我这手还要画画呢。”
林野:“……”
他在斗兽场时,被铁栏杆划得皮开肉绽都只随便抹点碘伏,可在沈砚之这儿,一道连血都没出的擦伤,竟严重到要叫医生。
但他没敢说,只是蹲在沈砚之面前,仰着张脸,杏眼里满是认真:“那……我给您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沈砚之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故意逗他的心思忽然就软了。他其实就是刚才拿画框时蹭了下,连皮都没破,不过是闲得无聊,想看看林野紧张的样子。
可看着少年仰起的脸,眼里的担忧真切得像要溢出来,沈砚之忽然就舍不得戳破了。
他矜持地“嗯”了一声,把缠着纱布的手递过去。
林野立刻凑上前,轻轻吹了口气,动作轻柔得像怕吹疼了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手背,带着点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沈砚之忽然觉得,这“伤口”好像真的不那么疼了。
“沈先生,好点了吗?”林野吹了半天,抬头问他,眼里还带着点小心翼翼。
“好多了。”沈砚之收回手,嘴角忍不住扬了扬,“算你有点用。”
林野立刻笑了,像得到奖励的小狗,眼睛亮晶晶的:“那我晚上给您做草莓布丁吧?甜的,吃了就不疼了。”
“行啊。”沈砚之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忙前忙后地去厨房找材料,忽然觉得,偶尔娇气一点,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至少,有人会把他这点微不足道的“疼”放在心上,会因为他皱下眉就慌得团团转,会用最笨拙的方式,想让他开心。
沈砚之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纱布白得晃眼。他忽然期待起晚上的草莓布丁了。
或许,被人这样放在心尖上疼着,就是这种感觉吧。
林野端着草莓布丁出来时,沈砚之还维持着那副“伤员”姿态,左手规矩地放在腿上,右手拿着本画册,眼神却时不时往厨房瞟。
布丁盛在白瓷碗里,嫩得像块颤巍巍的果冻,上面铺着层鲜红的草莓碎,甜香混着奶香飘过来,勾得人舌尖发馋。
“沈先生,尝尝?”林野把碗递过去,眼里带着点期待的小紧张。
沈砚之放下画册,故意只用右手去接,动作慢悠悠的,像在演什么苦情戏。林野看在眼里,连忙凑过去,把勺子塞进他没受伤的右手里:“我喂您吧?”
“也行。”沈砚之没推辞,乖乖张嘴。
布丁滑进嘴里,甜丝丝的,带着点微酸的草莓味,口感软嫩得像云朵。沈砚之眯了眯眼,看着林野专注的侧脸——少年低着头,睫毛长长的,勺柄捏得稳稳的,生怕烫着他。
“好吃。”他含糊地夸了句。
林野眼睛立刻亮了,像被点亮的小灯笼,舀布丁的手都轻快了些:“那您多吃点,医生说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沈砚之被他逗笑了,这人大概是把网上能搜到的“止痛偏方”都记了一遍。他配合地张嘴,任由林野一勺勺喂着,心里却在想:这点擦伤要是真疼,那他小时候摔破膝盖岂不是要哭到天亮?
布丁吃到一半,管家端着药盘进来,上面放着瓶碘伏和棉签:“先生,该换药了。”
沈砚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往后缩了缩:“不换,疼。”
林野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柔声哄:“不疼的,我轻一点,很快就好。”
他拿起棉签蘸了碘伏,小心翼翼地拆开纱布——果然如他所料,手背上只有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红痕,连皮都没破。
林野愣了愣,抬头看沈砚之,眼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被了然取代。他没戳破,只是蘸着碘伏,像对待真伤口似的,轻轻在红痕上抹了两下,动作轻柔得像在拂去灰尘。
“好了。”林野重新用干净纱布松松缠上,“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沈砚之看着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心虚。他本想逗逗这傻小子,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怀疑,还真把这道“伤”当成了大事。
“咳。”沈砚之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布丁不错,剩下的你吃吧。”
林野却摇头,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沈先生吃,我不饿。”
“让你吃你就吃。”沈砚之把勺子塞进他手里,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硬,“不然我就扔了。”
林野这才乖乖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布丁甜得恰到好处,草莓的酸气中和了腻,像极了沈先生这个人——看着娇气,实则藏着温柔。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沈砚之“受伤”的手,又飞快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沈先生根本没那么疼。
可他愿意陪着演这场戏。
愿意看沈先生皱着眉说“疼”,愿意听沈先生用撒娇似的语气提要求,愿意用这种笨办法,让沈先生多依赖他一点。
毕竟,沈先生这样娇气的样子,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来啊。
林野舀起最后一勺布丁,含在嘴里,甜意从舌尖一直漫到心里。
以后沈先生再“受伤”,他还会这样做。
喂他吃甜的,给她吹伤口,哪怕知道是假的,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