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咱宫束班在神农爷那会儿造皮囊的糗事,那真是能让部落里的老黄牛都笑到反刍。那会儿刚过了神农尝百草的忙季,部落里攒了不少晒干的草药,可装来装去不是用陶罐就是用藤筐——陶罐沉得能压垮小伙子的腰,藤筐漏得比筛子还厉害,神农爷瞅着满地滚的草药渣子,摸着胡子跟三柱子班主说:“要不……你们琢磨个能装东西又轻便的物件?”
三柱子班主一听这话,眼睛亮得像灶膛里的火星子,拍着胸脯保证:“师父您放心!不出三天,保准给您整出个能装下半座山草药的宝贝!”转头就领着徒弟们扎进了兽皮堆里——那会儿部落刚猎了头大野猪,整张皮子剥下来摊在地上,比两张草席还宽。
“就用这野猪皮!”三柱子一脚踏在皮张上,溅起的血珠差点糊了旁边阿皮的脸,“把四边缝起来,不就成个袋子了?”
阿皮是咱宫束班唯一的女徒弟,手巧是巧,就是总爱犯迷糊。她举着根磨尖的骨针,眨巴着眼睛问:“班主,缝密点还是疏点?密了费力气,疏了怕漏……”
没等三柱子开口,旁边的铁蛋抢话:“当然越密越好!咱宫束班的活儿,得经得起神农爷瞅!”这小子刚从神农爷的药圃偷学了几招“疏密之道”,正想显摆。
结果一群人围着野猪皮缝了整整一天。阿皮的骨针磨断了三根,铁蛋的手指被扎得像蜂窝,三柱子自己缝到半夜,困得把针往嘴里叼,差点吞下去。好不容易缝出个鼓鼓囊囊的皮囊,往里面塞草药时,刚塞到一半,“噗嗤”一声,侧边的线缝崩开了,草药撒了一地,还带着股野猪的腥臊味。
铁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阿皮眼圈都红了,三柱子却蹲在地上扒拉着撒出来的草药笑:“嘿!这皮子延展性还真不赖!崩开的地方正好是接缝拐角,看来拐角得缝成‘之’字形!”
第二天这群憨货换了招:在皮子的四个角上先打个结,再从结头开始缝“之”字线。阿皮还嫌骨针不够尖,偷偷把针放火上烤了烤,结果针倒是尖了,却脆得像根冰碴子,缝到最厚的地方“咔嚓”断了,断针正好扎在三柱子的裤腿上——还好他那天穿了条野猪皮裤子,厚得像层铠甲。
“得换个针!”三柱子拍着大腿,眼睛瞟到部落妇女做针线用的骨针,突然蹦起来,“用鹿骨!鹿骨比猪骨韧!”
于是铁蛋自告奋勇去敲鹿骨,结果敲得太碎,最大的一块也就手指长。阿皮拿着碎鹿骨琢磨半天,愣是用石头把它磨成了根两头尖的“双尖针”,说这样“从这边扎进去,那边能直接出来,省得拔针”。
您猜怎么着?这双尖针还真好用!就是阿皮磨得太尖,铁蛋缝的时候没留神,针从皮子这边扎进去,直接戳穿了对面的草席,把蹲在草席上打瞌睡的老班主(三柱子他师父,那会儿已经半退休了)扎醒了。老班主摸着屁股跳起来:“小兔崽子们!缝个皮囊想谋杀师父啊?”
笑归笑,活儿还得干。这次他们学乖了,在接缝处垫了层麻布,说是“给皮子加个衬垫,省得被草药硌破”。结果麻布吸了草药的潮气,变得硬邦邦的,皮囊拎起来像块铁板。三柱子灵机一动,往麻布上抹了层松脂——那是他们之前熬松节油剩下的,黏糊糊的像鼻涕。
这下可好,松脂把麻布和皮子粘在了一起,倒是不崩线了,可皮囊变得油乎乎的,装草药时,草药都粘在布上,倒出来得抖半天。部落里的巫医用这皮囊装药,每次倒药都像在跳大神,抖得越使劲,粘得越牢。
最逗的是试装水的时候。神农爷说:“皮囊要是能装水,以后部落迁徙就方便了。”三柱子一听更来劲,把皮囊装满水,扎紧口子往肩上扛,刚走两步,“哗啦”一声,底部的线缝又崩了,水顺着他的裤腿流了一地,把他浇得像只落汤鸡。
旁边的小徒弟们笑得直打滚,三柱子却盯着湿漉漉的地面发呆:“底部受力最大,得加块硬衬!”他扭头看见灶房门口的陶片,捡了块巴掌大的,洗干净往皮囊底部一垫,再用线把陶片边缘缝在皮子上。
这下装水倒是不崩底了,可陶片硬邦邦的,扛着走的时候“哐当哐当”响,像揣了个小锣。铁蛋嫌吵,往陶片和皮子之间塞了团干草,说这样“能当垫子,还能吸水”——结果干草吸了水,变得沉甸甸的,皮囊更重了。
后来还是阿皮想出个招:在皮囊口上缝了根藤条,能收紧能松开,比之前用绳子捆方便多了。她还在藤条上刻了几个豁口,说“这样收紧的时候能卡住,不用一直用手拽着”。就这几个破豁口,后来成了后世皮囊的“标准配置”,咱宫束班的典籍里还特意记了一笔:“阿皮豁口,松紧自如,祖师智慧,源于笨招。”
等终于做出个能装水、不崩线、还不太沉的皮囊时,一群人抱着皮囊往神农爷面前送,走一步晃三下,皮囊里的水“咣当咣当”响,活像一群扛着小鼓的憨货。神农爷掂了掂皮囊,又闻了闻,突然笑了:“怎么一股松脂混着野猪味?”
三柱子挠着头傻笑:“回神农爷,为了不漏,抹了点松脂,皮子是野猪的……”
“挺好。”神农爷拎着皮囊往河边走,装满水后递给身边的随从,“以后部落里的人远行,就用这皮囊带水。就是这味儿……喝着像在啃野猪肘子,倒也提神。”
这话传到宫束班,一群人笑得直拍桌子。铁蛋说:“要不咱下次用羊皮?羊膻味总比野猪味强吧?”阿皮接话:“再往松脂里掺点花汁,说不定能香点!”三柱子摸着下巴:“我看行!下次咱做个‘香皮囊’!”
结果下次做羊皮囊时,阿皮真往松脂里掺了野菊花汁,缝出来的皮囊倒是香了,可野菊花汁把松脂染成了黄不拉几的颜色,看着像块发了霉的猪油。部落里的小孩见了,都喊这是“宫束班的尿壶”,气得三柱子追着小孩打了半条街。
不过您还别说,就这群憨货折腾出来的皮囊,后来还真成了部落的宝贝。打仗时战士们用它带水,采药时巫医用它装草,就连迁徙时,老娘们都用它装孩子的干粮。有回部落被洪水困住,全靠这些皮囊装水装粮,才撑到水退。
现在咱宫束班的祠堂里还挂着个仿制品——按当年那只野猪皮皮囊做的,缝着“之”字线,垫着麻布,口上还留着阿皮刻的豁口。守祠堂的老人总说,那皮囊上的每道线缝里,都藏着当年那群憨货的笑声:骨针扎手的哎哟声,线缝崩开的惊呼声,还有三柱子被水浇后的傻笑声……正是这些吵吵嚷嚷的笑声,把“不较劲不成活”的劲头,一针一线缝进了咱宫束班的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