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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骁疯了。
他动用了一切力量,想把A·R.uan的所有秘密挖出来。
可傅司年抹去了我所有的痕迹,就像我从未存在过。
找不到我,他就转而寻找我的画。
《九日谈》的悬赏金额,从八位数一路飙升到一个荒谬的天文数字,震动了整个艺术品收藏界。
无数人趋之若鹜,却都无功而返。
因为那幅画,早就像我的人一样,被傅司年稳妥地收藏了起来。
他越是得不到,就越是疯狂。
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要把全世界都掀翻。
我隔着一块屏幕,冷眼看着他的徒劳。
然后,我接受了一家顶级艺术杂志的线上匿名采访。
主持人的声音经过处理,温和而谨慎:“A·R.uan女士,关于《九日谈》这幅画,您提到过灵感来源于一个噩梦,能和我们分享更多细节吗?”
我对着麦克风,声音同样被处理得雌雄莫辨。
“噩梦里,有很多墓碑。”
“除了那座新的,还有八座旧的。我记得其中一座,上面刻着一个名字。”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林茉。”
采访一经放出,舆论瞬间引爆。
林茉。
这个名字像一颗深水炸弹。
七年前,陆承骁身边最得力的女助理,在一次出差后“意外”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陆氏给出的说法是,她卷款私逃。
如今,这个名字,出现在一个神秘画家的噩梦里,被刻在了一座墓碑上。
巧合?
没人相信。
媒体的猜测像野火一样蔓延,矛头直指陆承骁。
我看着新闻上他被记者围堵的狼狈模样,关掉了平板。
没过多久,傅司年将一段音频发给了我。
是陆承骁的办公室。
他暴怒的咆哮几乎要震碎音响。
“温雅!你当时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前七个都处理得天衣无缝!”
温雅的声音带着哭腔,惊慌失措。
“骁哥,我......我不知道,我明明都......”
“闭嘴!”
音频戛然而止。
我面无表情地删掉了文件。
看,他所谓的神圣祭奠,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其中的肮脏。
他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颁布者,从不屑于去看执行过程中的血腥。
傅司年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将一份密封的牛皮纸袋推到我面前。
“看看这个,或许,你会对那场‘伟大的爱情’,有新的认识。”
我打开纸袋。
里面不是什么商业机密,而是一叠日记的复印件。
属于温晴。
那个被陆承骁捧上神坛的女人。
娟秀的字迹下,不是甜蜜的爱语,而是浸透了纸背的压抑和绝望。
【3月5日,他又砸了我的画,因为上面没有太阳。他说我只能画向日葵,永远面向他。】
【6月12日,我被锁在家里,他拔了电话线,断了网。他说外面的世界太脏,会污染我。】
【9月27日,他就是个疯子,是个魔鬼!我恨他!我诅咒他!我死都不会安宁,我要他活在永恒的痛苦里,用他最珍视的一切,为我陪葬!】
我的手在颤抖。
原来,所谓的偏爱,是囚笼。
所谓的深情,是控制。
温晴不是死于意外,她是死于窒息。
而陆承骁,他不是在祭奠爱情。
他是在用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生命,去填补他那份由控制欲和偏执堆砌而成的、早已腐烂的执念。
他甚至不知道,他爱的人,早已在心里将他千刀万剐。
京圈为纪念温晴逝世八周年举办的慈善晚宴上,陆承骁作为主角,站在台上。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神情哀恸,背后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温晴生前温柔微笑的照片。
他拿起话筒,准备开始他那套深情款款的悼词。
可就在他开口的前一秒。
大屏幕上的照片,忽然闪烁了一下。
取而代之的,是温晴日记里那几页最疯狂、最扭曲的诅咒。
【陆承骁是个疯子!】
【我死都不会安宁,我要他活在永恒的痛苦里!】
扭曲的字迹,被放大到极致,像一道道血淋淋的鞭痕,抽在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也抽在陆承骁那张完美的面具上。
全场死寂。
镁光灯疯了一样地闪烁,对准了台上那个僵硬的身影。
陆承骁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为之献祭一切的爱情,他引以为傲的神祇,在这一刻,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捅了他一刀。
他亲手搭建的神殿,轰然倒塌。
他的信仰,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