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黄昏时分,嬷嬷端来炖好的燕窝时,我才想起每月初一十五去绸缎庄看账的惯例。
思量片刻,为了囡囡,我也该与陆承渊说清楚。
于是我乘轿前往绸缎庄。
华灯初上,账房依旧灯火通明。
隔着雕花木窗,里面传来的对话让我停住了脚步。
"你要我如何,才肯安心留下?"
陆承渊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恳求。
"留下来做什么?做你的外室吗?"
苏云锦泣不成声:"我也是有尊严的。是,我承认对你动了真心,控制不住想要亲近你,依赖你。"
"可每当想起你府中还有正妻,我就知道自己永远得不到想要的。"
"我要的是名正言顺的位置。"
"所以,放我走吧。"
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男人轻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
我扶着窗棂的手慢慢收紧,正要转身离开。
却听陆承渊开口道。
"若我休了她呢?"
刹那间,我如坠冰窟,不断下沉、再下沉。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回了轿中。
我死死攥着帕子,泪水却不听使唤地涌出。
我又哭又笑,狼狈得像个失心疯的妇人。陆承渊要休妻,我竟第一个念头是逃避。
那夜,陆承渊未归。
我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忽然想要亲口问问陆承渊。
他是否当真要休了我,我至少要护住囡囡。
两夜未眠,我强打精神梳妆,去了绸缎庄。
掌柜引我到了内堂。
陆承渊去库房验货了,而我坐在堂中,一抬眼便见到苏云锦。
她恭敬有礼地奉上茶水。
俯身时,我嗅到沉香混着烟草的味道。囡囡说得对,是陆承渊身上的气息。
"你可有话要与我说?"我突然开口。
她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满手,瞬间起了水泡,慌乱的眼神显得楚楚可怜。
她忙不迭地跪下擦拭地上的水渍,就是不回应我的问话。
我冷眼看着她低垂的发髻。一双手突然扶起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含着薄怒。
"沈织锦,你一早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的人下马威?"
"她是我请来的绣娘,不是你府里的下人。"
"老爷,夫人她不是有意的…"
我忽然笑了。
或许连陆承渊都忘了,嫁给他之前,我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老爷,夫人她不是有意的......"
我忽然笑了。
或许连陆承渊都忘了,嫁给他之前,我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老爷?倒是亲密。一个绣娘,也配这般称呼东家?"
"我…"苏云锦瞬间泪眼婆娑。
"奴家只是依着庄里的规矩,大家都是这般称呼的…"
"规矩?哪家的规矩让绣娘单独与东家深夜相处,还要东家亲自护送回宅?"
他将她挡在身后,眼神冷得刺骨。
"够了。赔礼。"
他身后刚从库房出来的管事们,原本还在窃窃私语,此刻全都噤若寒蝉。
我努力平复呼吸。
"陆承渊,我凭什么赔礼。"
"听不懂人话?赔礼。"
他的怒意如寒冬的冰刃,让人遍体生寒。
是啊,这就是陆承渊,认定的事从不回头。
比如当初非我不娶,比如如今护着新来的绣娘。
我早该明白的,和离这件事,躲不过的。
我淡淡一笑。
"陆承渊,我们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