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脸上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勾起一抹冷笑。

"和离？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改变主意？"

"沈织锦，我最厌恶被人要挟，尤其是用这种手段。"

我平静地看着他，声音虽轻却坚定。

"我是认真的。"

寂静持续了许久，头顶传来男人轻蔑的笑声。

"好，明日便去官府。"

陆承渊撇下满庄的事务，与我去了官府。

拿到需要族老见证的文书时，陆承渊冷冷道。

"一个月，足够你想清楚了。"

此后陆承渊再未回府。

我知道他住在苏云锦那里，期间他让陆管事回来取过几次物件。

见到我时，管事明显话到嘴边又咽下。

我明白他的为难，陆承渊的起居向来由我亲自打理，管事只管府外的事。

如今却要他操心这些琐事。

将包袱递过去时，我只嘱咐了一句。

"后日是囡囡生辰，提醒老爷莫要忘了。"

陆管事应下了。

只是我没料到，生辰宴上出现的不止陆承渊。

苏云锦立在他身侧，一袭与他墨色长袍相配的藕荷色衣裙。

他自然地揽过她的腰，对众人道："这是苏姑娘。"

穿着新衣的囡囡欢喜地扑过去，搂住陆承渊的腿，而苏云锦站在旁边，笑得温婉。

那画面和睦融洽，仿佛天生的一家。

有人低声议论。

"瞧见了吗，陆老爷这回是动真格的，听说就要休妻了。"

"这新人儿倒是标致，难怪陆老爷这般宠着。"

"我还以为陆老爷对夫人情深意重。"

"男人嘛，总有喜新厌旧的时候，太过较真就会失了分寸，这不，连孩子都…"

囡囡拉着苏云锦的手跑到我跟前时，小脸上满是期待。

"娘亲，云锦姐姐说给囡囡准备了礼物，囡囡想去看看，好不好？"

我颔首的刹那，稚嫩的欢呼声响起。

陆承渊手中的酒杯微晃，这才正眼看我。

"看紧些。"

我心中泛起苦涩，转身去寻囡囡，可转眼间，两人已不见踪影。

正当我焦急寻找时，染坊那头突然传来嘈杂声。

接着是惊慌的叫喊："走水了！染坊走水了！"

我心头一跳，囡囡最爱去染坊玩耍。

飞奔过去时，只见染坊已经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一个男人站在火场外叫嚣："陆承渊！我妹妹跟了你，你就该养我们一家！不给银子，我就烧了你的产业！"

是苏云锦的兄长，一个嗜赌如命的无赖。

苏云锦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快住手！"

这时，染坊里传来囡囡的哭声："娘亲！娘亲救我！"

我的血都凉了，正要冲进火场。

陆承渊恰在此时赶到，我心中一喜："快救囡囡！她在里面！"

可他看了看火场，又看了看正被她兄长拉扯的苏云锦，竟然大步冲向了苏云锦。

"放开她！"他一把推开那个男人，将苏云锦护在怀里，"没事了，别怕。"

"陆承渊！"我声嘶力竭，"囡囡还在里面！"

他回头看了一眼，犹豫道："火太大了，等救火的人来。"

我不再等他，撕下外裙浸湿水缸里的水，蒙住口鼻就冲进了火场。

浓烟呛得我睁不开眼，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囡囡！囡囡你在哪里！"

"娘亲！"微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我循声找去，终于在一堆染布后面找到了她。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脸上都是泪痕和烟灰。

"别怕，娘亲来了。"我抱起她，用湿布包住她的头脸。

正要出去，头顶的横梁突然断裂，火星四溅。

我下意识地弓起身子护住囡囡，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

跌跌撞撞冲出火场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伤得多重，只知道怀里的囡囡平安就好。

外面，陆承渊还在安慰怀里的苏云锦。

看到我们出来，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我真的能把人救出来。

我抱着囡囡，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可笑。

时光仿佛静止了。只一瞬，我便明白了一切——在他心里，苏云锦的一根头发都比囡囡的性命重要。

于是我懂了，他不会帮我，也救不了囡囡。

只有我自己，才能护住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