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镇的晨雾带着铁锈味。
陆沉在打铁声中惊醒,手掌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本该有十二个黑点组成的剑印,现在却只剩下浅淡的疤痕。炉膛里的火焰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将铁匠铺的阴影扭曲成持剑的人形。
"我回来了?"他抓起手边的铁锤,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锤面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发黑,那是三天前与天剑阁弟子交手时留下的。
"吱呀——"
门轴转动声让陆沉浑身紧绷。但推门进来的不是预想中的追兵,而是本该死去的老槐头。老人佝偻着背,手里提着把缺口镰刀,皱纹里嵌着煤灰。
"陆师傅,俺的镰刀..."老槐头的声音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珠瞪大,"您眼睛怎么了?"
铜镜碎片里,陆沉的右眼瞳孔变成了剑刃状的竖线。当他凝视镜面时,更多细节浮现——自己的倒影保持着握剑姿势,而现实中他分明拿着铁锤。
"没事。"陆沉用煤灰抹黑眼角,"镰刀下午来取。"
老槐头逃也似地离开后,十二只黑猫从房梁跃下。为首的白痕黑猫叼来半块玉牌,正是刻着"天门"的那块。只是现在背面多了行新字:
"葬剑元年七月初三"
陆沉的手指颤抖起来。这个日期,分明是他捡到残剑的三天前。
"时间倒流了?"
白痕黑猫突然跃上工作台,利爪刮擦铁砧表面。火星迸溅中,铁屑排列成十二个剑形符号。当陆沉试图触碰时,铁屑突然飞起,在他手臂上划出血痕——这些血迹没有落地,而是悬浮空中,组成更复杂的图案。
"剑冢纪年法..."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陆沉转身时,铁锤已经脱手飞出。站在阴影里的身影轻松接住铁锤,炉火照亮他青铜面具的右眼——那里嵌着的剑刃,与老瘸子眼窝里的一模一样。
"初次见面,守墓人。"面具人将铁锤放回原位,"我是三百年前的裴十二。"
面具被摘下,露出张与裴雨薇七分相似的脸。最诡异的是他的左手——完全由细小的剑刃组成,此刻正不断重组变形。
"你是...裴雨薇的..."
"祖先?不。"剑刃左手突然指向陆沉胸口,"我和你一样,都是被'时之锈'污染的人。"
炉火突然暴涨。面具人从怀中取出个沙漏,里面的沙粒竟是铁锈色的。当沙漏倒转时,陆沉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铁匠铺里的一切都在加速锈蚀,包括他自己的皮肤。
"天门初开时,时间长河会溅出'锈蚀'。"面具人用剑刃左手划过沙漏,"我们这些接触过残剑的人,都会生锈。"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陆沉右手背浮现出锈斑。这些褐红色痕迹在皮肤下蔓延,形成与剑身上完全相同的纹路。
"所以寒鸦镇..."
"是个时间锚点。"面具人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竟是铁锈渣,"每代守墓人觉醒时,都会回到这里。"
窗外忽然传来钟声。不是寺庙的铜钟,而是某种金属断裂的哀鸣。面具人脸色大变,剑刃左手瞬间重组为盾牌形状。
"糟了,锈潮提前!"
话音刚落,街道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陆沉冲出门外,看到终生难忘的景象——镇民们的皮肤正在急速锈蚀,跑动中肢体像腐朽的机械般断裂。老槐头跪在街心,胸口破洞中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铁锈浆液。
"这是..."
"你上次开天门的代价。"面具人拽着陆沉退回铺子,"时间锈蚀会从接触者开始蔓延。"
黑猫们突然炸毛。白痕猫跃上陆沉肩膀,利爪划开他后颈的剑骨疤痕。一滴银白色液体渗出,悬浮在空中发出莹润光芒。
"剑髓!"面具人声音颤抖,"快画时轮印!"
陆沉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蘸取液体,在门板上画出复杂纹路。当最后一笔完成时,铁匠铺突然"活"了过来——墙壁上的工具自动飞起,在空中组成齿轮状的阵列。老铁匠生前刻在横梁上的"陆记"二字脱落,化作两道金光融入纹路。
"铮——"
清越剑鸣中,门板上的纹路立体化,变成直径三尺的青铜轮盘。盘面刻着十二个剑形凹槽,此刻正有一个在微微发亮。
"子时剑的位置..."面具人突然割破手腕,锈色的血滴入凹槽,"需要守墓人的血激活。"
陆沉有样学样地将血滴入。当两滴血相融时,轮盘轰然转动,投射出巨大的虚影笼罩整个寒鸦镇。正在锈蚀的镇民们瞬间凝固,像被按了暂停键。
"只有十二时辰。"面具人喘着粗气,"我们必须在这期间找到..."
白痕猫突然凄厉尖叫。陆沉顺着它视线望去,看到镇口槐树下站着个撑伞的红衣女子——伞面上绣着十二柄滴血的小剑。最可怕的是,女子脚下没有影子。
"天剑阁的时狩..."面具人剑刃左手开始崩溃,"他们来收割锈蚀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