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莉莉丝无声地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怀中抱着那条被撕裂了腿的玩偶熊,小小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她的大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焦距,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条断腿一起被夺走。布伦特随手抛出的熊腿落在棺材旁,像一个残酷的玩笑。

棺材里那只苍白浮肿的鬼手,动作猛地停顿了一下。它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向了那条毛绒绒的断腿。青灰色的手指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蠕虫,一点点地伸过去,指尖触碰到了柔软的绒毛。

观众席的“嗡嗡”声浪也瞬间发生了变化。之前的狂热嘶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压抑的……失望?像是一群食客看着端上来的珍馐,却发现只是残羹冷炙。紧接着,这失望迅速转化为更加深沉、更加贪婪的……饥饿!如同无数个黑洞在黑暗中张开,渴望着更完整的“祭品”!

布伦特看着鬼手抓向熊腿,又看看观众席那不满的低语,烦躁地抓了抓光头:“妈的!不够?这破玩意儿它不满意?”他凶狠的目光再次投向蜷缩在地的莉莉丝,以及她怀里那残缺的玩偶熊。“那就把剩下的也扔进去!连这小崽子一起!”一个疯狂而残忍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

赫尔曼脸色惨白,看着布伦特眼中赤裸裸的凶光,又看看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棺材和越发躁动的“观众”,强烈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不能死在这里!他是指挥家!他还有未来(哪怕是在这地狱里)!牺牲一个已经崩溃的小女孩,换取大家(主要是他自己)的生存,这是……必要的代价!是艺术(生存)的残酷法则!

“布伦特兄弟…冷静…”赫尔曼的声音带着虚伪的颤抖,他上前一步,不是阻止,而是试图引导,“也许…也许观众要的是完整的‘心’?莉莉丝把熊看得比命还重,那熊就是她的‘心’!只有完整的熊,或者…或者她亲自献上,才能平息亡者(棺材)和观众的渴望?”他将卑劣的献祭意图,用“艺术解读”和“规则需求”包裹起来,试图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也试图说服布伦特采用更“有效”的方式。

布伦特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有道理!赫尔曼,你这脑子还有点用!”他不再犹豫,大步走向莉莉丝,巨大的阴影再次笼罩了那个小小的、破碎的身影。“小崽子,听到了吗?为了大家,把你的熊,还有你自己,乖乖献上去吧!”他伸出大手,就要去抓莉莉丝的头发,将她连同那只残破的熊一起拖向棺材!

“不要!!!”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并非来自莉莉丝,而是来自侧幕边缘!沈默的身影如同猎豹般冲出!他不能再看下去了!布伦特和赫尔曼的恶,已经突破了人性的底线!他手中的铜烛台带着破风声,狠狠砸向布伦特伸向莉莉丝的那条手臂!

“砰!”

铜烛台结结实实砸在布伦特粗壮的小臂上!剧痛让布伦特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操!西里尔!你找死!”布伦特暴怒!剧痛和权威被挑战的羞辱让他瞬间疯狂!他猛地转身,抡起那把沉重的扳手,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沈默的头颅狠狠砸去!他要杀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道具师!

沈默早有防备!他身体猛地向侧后方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扳手砸在舞台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木屑飞溅!

“布伦特!你疯了!”赫尔曼惊叫,但身体却下意识地后退,远离冲突中心。他乐于看到沈默被除掉,这个阴沉的家伙知道得太多,而且总是不受控制。

“老子先弄死你!”布伦特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疯牛,挥舞着扳手再次扑向沈默!沉重的金属武器在他手中如同玩具,每一次挥击都带着致命的力道!

沈默只能依靠灵活的身手和舞台上的布景道具狼狈躲闪。铜烛台在沉重的扳手面前不堪一击,他只能被动防御。舞台在两人的追逐打斗中变得更加混乱。观众席的“嗡嗡”声却再次变得兴奋起来,充满了对血腥厮杀的原始渴望!

就在沈默被逼到舞台角落,布伦特狞笑着举起扳手,准备给予致命一击的瞬间——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导演的哨声,在所有人脑海中骤然响起:

【第二幕:心之剥蚀,现在开始!】

【演出要求:抚慰迷失的亡魂,平息观众的饥渴。】

【时限:30分钟。】

【失败惩罚:全体湮灭。】

倒计时的钟声,在精神层面滴答作响!

布伦特的扳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狞笑僵住。赫尔曼浑身一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沈默靠在冰冷的布景板上,剧烈喘息。

棺材里那只鬼手,仿佛受到了提示音的刺激,猛地放弃了那条熊腿!它剧烈地颤抖着,以更快的速度、更焦躁的频率疯狂抓挠着棺材盖板!发出刺耳的“沙沙”声!抓挠的方向,无比明确地——指向了蜷缩在地、抱着残破玩偶熊的莉莉丝!

它要她!要完整的她!或者她完整的“心”!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布伦特狂吼着,用扳手指着鬼手和莉莉丝,唾沫横飞,“系统都说了!要抚慰亡魂!平息饥渴!就是她!她就是祭品!快!抓住她!扔进棺材!不然我们都得死!”死亡的威胁让他彻底疯狂,也给了他最“正义”的借口。

赫尔曼最后的犹豫被恐惧碾碎!他看向莉莉丝的眼神,不再是同情,而是看一件必须舍弃的垃圾!“对…对!布伦特说得对!这是演出要求!是规则!莉莉丝…为了大家…牺牲是必要的…”他声音颤抖,却带着一种虚伪的悲悯,仿佛自己多么无奈。

两人如同饿狼扑食,同时扑向角落里的莉莉丝!布伦特的目标是莉莉丝本人,赫尔曼则恶毒地试图抢夺她怀里那只残破的玩偶熊——或许完整的“心”也能满足要求?他需要一件“功劳”来换取布伦特的“庇护”!

“滚开!”沈默怒吼一声,再次挡在莉莉丝身前!他不能让他们得逞!不仅是为了莉莉丝,更是为了对抗这吃人的规则和沉沦的人性!他挥舞着铜烛台,逼退赫尔曼伸来的手!

“找死!”布伦特彻底暴怒!他不再顾忌什么“工具人”,扳手带着致命的弧光,狠狠砸向沈默的太阳穴!这一下要是砸实,沈默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

沈默的目光猛地扫过舞台上方那些巨大的、散发着深紫色光芒的聚光灯!他想起了笔记本的警告(布伦特的下场)和储藏室残页的线索——**灯光为钥!**

赌一把!

他没有躲闪布伦特的致命一击,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铜烛台,如同投掷标枪一般,狠狠砸向舞台顶部一盏离布伦特最近、灯罩最大的深紫色聚光灯!

“哐当——!!!”

铜烛台精准地砸中了聚光灯的灯罩!厚重的玻璃灯罩应声碎裂!无数玻璃碎片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与此同时,灯罩内炽热的灯泡暴露在空气中,与泼溅的灯油(灯具维护残留?)瞬间接触!

“轰——!!!”

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的火球猛地爆开!炽热的气浪伴随着刺目的光芒席卷而下!碎裂的灯片如同燃烧的弹片四射飞溅!

“啊——!!!”布伦特首当其冲!他高举扳手的手臂和半个身体瞬间被爆燃的火球吞噬!火焰贪婪地舔舐着他的衣服、头发、皮肤!剧痛让他发出了非人的惨嚎!他手中的扳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疯狂舞动的火人!

(规则五:焚烧!灯光师死于灯下!笔记本的预言应验!)

“不!火!救命!”布伦特惨嚎着,本能地扑向最近的水源——舞台边缘那口散发着血腥味的棺材!他想用棺材里的“水”(福尔马林?)熄灭身上的火焰!

然而,就在他扑到棺材边的瞬间!

那只一直在抓挠的鬼手,猛地从缝隙中探出!不再是抓挠,而是如同闪电般,死死抓住了布伦特燃烧着的手臂!

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

“噗通!”

浑身是火的布伦特被硬生生拽进了棺材里!沉重的棺材盖板“砰”的一声猛地合拢!将他凄厉的惨嚎和燃烧的火焰彻底封死在里面!只有几缕青烟和皮肉烧焦的恶臭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冒出!

棺材剧烈地晃动了几下,里面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和布伦特最后几声模糊的、绝望的呜咽,随即彻底没了声息。

观众席的“嗡嗡”声浪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狂热顶峰!充满了病态的满足和愉悦!火焰!献祭!同类相残!这是最顶级的“演出”!

赫尔曼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惊呆了!他看着那口吞噬了布伦特、还在微微晃动的棺材,又看看地上散落的燃烧的碎玻璃和油渍,最后目光落在沈默身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怨毒!

是他!是西里尔!是他用烛台砸爆了灯!是他害死了布伦特!也毁了自己寻求庇护的希望!现在,所有的危险,都将指向自己!

“是你!是你干的!”赫尔曼指着沈默,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和疯狂的指控,“你杀了布伦特!你破坏了舞台!你触犯了规则!观众不会放过你的!”他试图将所有的责任和“观众”的怒火引向沈默,为自己争取时间,或者……寻找新的替死鬼。

沈默剧烈喘息着,手臂被飞溅的玻璃划开了几道口子,火辣辣地疼。他看着那口沉寂下来的棺材,又看看状若疯癫的赫尔曼,眼神冰冷。布伦特死了,死于自己的贪婪、暴力和笔记本的预言。但危机远未解除。

倒计时仍在继续!

棺材盖板再次被顶开一条缝隙!那只苍白浮肿的鬼手,带着布伦特身上烧焦的皮肉碎屑和浓烈的焦臭味,再次颤巍巍地伸了出来!这一次,它的目标更加明确、更加贪婪——直指地上蜷缩的莉莉丝!仿佛在无声地咆哮:把她给我!

而赫尔曼,在极度的恐惧和扭曲的怨恨驱动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卑劣的光芒!他看到了机会!一个“将功赎罪”、取悦“观众”和棺材的机会!

他猛地扑向毫无防备、依旧沉浸在精神崩溃中的莉莉丝!

“为了演出!为了活下去!莉莉丝,对不起了!”赫尔曼嘶吼着,带着伪善者撕下面具后的狰狞,双手狠狠抓向莉莉丝瘦弱的肩膀!他要将这个“祭品”,亲手献给棺材里的亡魂和黑暗中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