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氮喷口的嘶鸣声如同毒蛇吐信,寒雾贴着地面席卷而来,瞬间在金属地板上凝出霜花。林晚一个侧滚翻进主控台底座的凹陷处,膝盖撞上尖锐的棱角,疼痛却让她更加清醒。刺骨的冷气擦着发梢掠过,几缕头发瞬间冻脆断裂。
指尖在布满油污的桌底摸索,触到一小块微凸的黏着物。指甲抠开凝固的口香糖胶,一枚边缘磨损的银色密钥卡露了出来——卡面一角刻着细小的樱花图案。江屿的习惯。他总是这样,像只谨慎的松鼠,在送她的木匣夹层藏薄荷糖,在图书馆死角贴写满公式的便签,在每一个可能的绝境里埋下微小的生机。
“活下去,晚晚。”他最后一封信的结尾这样写。此刻这枚冰冷的密钥卡硌在掌心,像他未凉的体温。
她反手将卡插入控制台侧面几乎被油泥封死的备用卡槽。“滴——”一声轻响,主屏幕剧烈闪烁,幽蓝的道德法庭界面被强行撕裂,炸开一幅错综复杂的3D结构图。代表生命体征的红色光点在地下二层深处疯狂脉动,坐标锁定——污水循环处理池。
寒雾如白色巨浪拍打而来。林晚抓起冻得发脆的电极笔,用尽力气掷向最近的液氮喷口!金属撞击的脆响中,她已如离弦之箭冲向角落的货运电梯。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冰封地狱的嘶吼。
电梯下沉的嗡鸣像是巨兽的肠胃蠕动。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头顶惨白的灯光和她粗重的喘息。监控画面在脑海中逐帧解析:枪手袖口那道蜈蚣状的烫伤疤痕,扭曲的增生组织…十岁生日那天的画面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她端着滚烫的汤碗,脚下被散落的数据线绊倒,热汤泼向正在调试的神经接驳器。刺眼的电火花爆开,林国栋想也没想,整个手掌直接捂住了炸裂的接口!皮肉烧灼的滋滋声伴随着焦糊味弥漫开来,他疼得面容扭曲,第一句话却是嘶吼着问:“晚晚的卷子!溅到汤没有?!”
电梯猛地一顿,沉重的门向两侧滑开。
腐臭混杂着浓烈的铁锈味如同实体拳头,狠狠砸在林晚脸上。她踉跄一步,胃里翻江倒海。幽绿色的应急灯光勉强刺破粘稠的黑暗,像垂死巨兽的眼睛。光柱中央,江屿被碗口粗的铁链悬吊在巨大的圆形污水池上方,左胸的枪伤洇透了单薄的衬衣,鲜血顺着裤管滑落,一滴,一滴,砸在下方粘稠如沥青的漆黑水面上,绽开一朵朵转瞬即逝的暗红色小花。
阴影里,脚步声响起,沉重而拖沓。林国栋的身影从污水池边缘的巨型管道后走出,手中紧握的枪管在幽绿光线下蒸腾着淡淡的灰白热气。他脸上没有林晚预想中的狰狞或得意,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眼窝深陷,额角还带着新鲜的擦伤。
“晚晚…”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你不该来的。赵承业答应…只要拿到专利激活码…就放你们走…” 他的目光,却越过枪口,死死锁在林晚锁骨下方——隔着衣服,似乎也能感受到那道旧伤的轮廓。
污水池浑浊的水面,映出林晚剧烈颤抖的倒影。放你们走?她几乎想放声大笑。“用我的命换专利?” 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回响。她猛地抬手,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道狰狞扭曲的疤痕——八岁游乐园,人偶游行爆出枪响,林国栋扑倒她时,暴徒的第一发热熔弹擦过他手腕留下烙印,第二发则永远嵌在了这里。“那为什么替我挡那颗子弹?!”
咕噜…咕噜噜…
死寂被诡异的水泡声打破。就在林晚和林国栋之间,污池中央那片最粘稠的黑暗里,水面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粘稠的黑色液体如同沸腾的沥青,鼓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恶臭。
三具惨白的人形物无声无息地从粘液中缓缓升起。它们的“皮肤”像是被强酸腐蚀过,布满坑洼和半融化的褶皱,紧贴在金属骨骼上。没有五官的面孔上,只有一对嵌在深凹眼窝中的电子眼,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猩红光芒。
它们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转动头颅,三道冰冷的红点精准地锁定在林晚脸上,上下扫描。机械摩擦音在死寂中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
「DNA序列…确认。目标:母系直系遗传标记携带者。清除指令…激活。」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三具机械尸同时暴起!没有助跑,没有蓄力,合金骨架构成的肢体撕裂空气,带起的腥风如同鞭子般抽打在林晚脸上,直取她的咽喉、心脏和头颅!速度之快,只在幽绿的灯光下留下三道惨白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