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机械尸撕裂空气的尖啸刺痛耳膜,三道惨白残影如同死神挥落的镰刀。腥风刮过林晚脸颊的瞬间,她身体的本能反应快于思考——不是后退,而是迎着左侧机械尸的爪锋矮身前冲!

高中校运会短跑冠军的肌肉记忆在绝境中苏醒。她像一道贴地疾射的箭矢,从机械尸张开的合金胯下滑过,沾满油污的后背在冰冷地板上擦出火星。右手在滑行中精准抓住垂落的铁链末端,借惯性猛地一拽!

哗啦——!

悬吊江屿的铁链如同被抽动的巨蟒,将昏迷的他狠狠甩向三米外一根锈蚀的管道。沉重的撞击声令人牙酸,但也让他脱离了机械尸的第一轮扑杀范围。

“星辉根本不是专利!”林晚的嘶吼在空旷的地下空间炸开,带着一种解出世纪难题般的穿透力。她翻滚起身,指尖早已从贴身口袋夹出母亲周敏的银色U盘——那是在老宅阁楼,母亲用染血的掌心塞给她的最后筹码。

U盘狠狠捅进污迹斑斑的墙体接口!滋啦的电火花中,墙壁上瞬间炸开一片扭曲的光幕。周敏偷拍的视频日志强行投影在布满霉斑的混凝土墙面,像素粗糙却字字惊心。那是林晚幼年捉迷藏最爱的角落,如今成了审判家族的刑场。

泛黄的视频里,祖父林正鸿穿着沾满试剂的白大褂,在巨大的显微镜前手舞足蹈,眼窝深陷,状若疯魔:“…完美!神经毒剂代码成功写入端粒体!林家的血就是钥匙!世世代代,永世传承!”他狂笑着举起一支装有幽蓝液体的试管,镜头剧烈晃动,背景传来模糊的婴儿啼哭。

「母体链接请求——」

冰冷的机械音骤然拔高!三具机械尸的电子眼亮度陡增,猩红的光芒几乎凝成实质!林晚只觉得颅骨深处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仿佛有烧红的钢针在搅动脑髓!无数金色的数据流如同失控的洪水,在她视网膜上疯狂炸开、奔涌、重组!

实验室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玻璃碎裂声!在金色数据洪流形成的意识幻象中,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柱形容器。淡金色的营养液里,悬浮着一具苍白而美丽的女子躯体。蜷曲如海藻的长发,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只是更加成熟,带着沉睡的安详。她的胸口插满密密麻麻的管线,后颈处一个银色的接口,其上的雕花——缠绕的藤蔓与沉睡的婴儿——与她无数次噩梦中出现的鎏金婴儿床纹样严丝合缝!

祖母…林曼云?!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劈入林晚的意识。

按住她肩膀的机械尸突然僵直不动!它猩红的电子眼剧烈闪烁,光谱在红与金之间疯狂跳跃,最终定格为一种纯粹的、流淌的鎏金色!那冰冷的金属头颅以一种近乎虔诚的角度低下,合金铸造的指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轻柔,抚过林晚被冷汗浸湿的脸颊。摩擦发出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刮擦声。

「母亲…」合成音调扭曲变形,带着一种怪异的、模仿人类的温柔, 「…受损…修复…」

就在这诡异凝固的一刻!

轰!

被甩在管道上的江屿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总是盛满温和笑意的眸子,此刻却翻涌着非人的冰蓝,如同极地冰川最深处的裂隙!瞳孔深处,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幽蓝纹路瞬间点亮!

“呃啊——!”一声不似人类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

束缚他双手的碗口粗铁链,竟在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崩得笔直!合金链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身体以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角度弓起,后颈的皮肤在剧烈的动作下“嗤啦”一声撕裂开来!破损的仿生皮肤下,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机械脊椎暴露在幽绿的灯光下,复杂的液压管线和能量导管清晰可见!

林晚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手攥紧!樱花木匣光滑的铰链触感,江屿递给她密钥卡时指尖的温度…过往无数个温情的碎片在眼前轰然碎裂,又被冰冷的金属脊椎重新拼凑成残酷的图景。宿命如同冰冷的铁链,早已将他们死死缠绕。

鎏金机械尸似乎被江屿的异变吸引,电子眼转向他。就在这分神的千分之一秒!

林晚眼底掠过一道寒光。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释放!她不是攻击机械尸,而是屈肘,用尽全身力气,手肘狠狠砸向机械尸那只流淌着鎏金光芒的右眼!

噗嗤!

一种难以形容的触感传来——像是戳破了一层坚韧的胶质,又像是捣烂了熟透的水果。粘稠的、散发着淡淡甜腥味的金色润滑液猛地喷溅而出!一部分糊住了林晚的半边脸,更多的则呈放射状喷溅在旁边的控制台主屏幕上!

滋滋…滋滋滋…

被金色液体覆盖的基因检测屏幕疯狂闪烁,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检测到母体生物细胞液…样本分析中…」

「端粒体特殊编码片段匹配…99.7%…」

「遗传信息链深度契合…」

「绑定程序强制启动…新母体身份确认:林晚。」

嗡——!

整座庞大的地下实验室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发出低沉而恐怖的震颤!穹顶的灰尘簌簌落下,管道发出呻吟。所有原本处于攻击姿态的机械尸,无论是否受损,动作瞬间凝固!它们齐刷刷地面向林晚,猩红或鎏金的电子眼熄灭,金属关节弯曲,以一种古老而诡异的臣服姿态——轰然跪倒在地!合金膝盖撞击金属地板,发出沉闷的巨响!

海啸般的信息流瞬间冲垮了林晚的意识堤坝!星辉毒剂的分子式、神经阻断的关键酶、赵承业植入祖父林正鸿颅内的微型芯片GPS坐标…无数冰冷的知识碎片如同冰锥刺入脑海!最后涌入的是一段被层层加密的手术录像——

光线惨白的手术室内。年轻了二十岁的赵承业穿着无菌服,俯身靠近手术台。他戴着金丝眼镜,嘴角噙着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手术台上少年苍白汗湿的脸颊。少年的眼睛紧闭,睫毛剧烈颤抖,正是少年江屿!

“别怕,孩子。”赵承业的声音透过录像传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温柔,“替我照顾好女儿晚晚。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存在的唯一价值。”

镜头微微晃动,扫过手术室冰冷的角落。在那里,静静地摆放着一架小小的、却异常华丽的鎏金婴儿床。床栏上,狰狞的毒蛇缠绕着古老的周氏家徽,在无影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摇篮里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小小的、丝绒缝制的姓名牌垂落一角,上面用金线绣着三个字:

周晚晚。

录像结束的瞬间,林晚感觉自己的灵魂被那空荡荡的摇篮彻底吸了进去。冰冷的鎏金触感,毒蛇浮雕的鳞片刮过指尖的幻觉…宿命的回音在颅腔内轰鸣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