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提着保温桶，脸上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笑容。
我躲在拐角，听见我妈对陆川说：「陆川啊，真是辛苦你了，把我们家小晴照顾得这么好。
」我爸搓着手：「是啊是啊，小晴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小晴……我妹妹的名字。
那个我只在童年记忆里有过模糊印象。
原来他们也不是因为贫困才「送走」了我。
而是为了给她治病，把我「卖」给了乡下的远房亲戚，换了一笔钱。
而现在，他们和我的丈夫一起，守着我的妹妹，想挖走我的心脏，给她续命。
至亲之人，这么薄情，气得我浑身发抖。
我踉跄着逃离了那家疗养院。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回想过去。
想起父母每次打电话来，都只字不提对我的关心，
而是旁敲侧击地问我跟陆川感情好不好，身体怎么样。
「大晴啊，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别熬夜，别乱吃东西。
」「陆川对你好，我们就放心了，你可要抓牢了，这么好的女婿上哪儿找去。
」我曾以为那是迟来的关爱。
现在才明白，他们关心的不是我，而是我「健康」的身体，
这颗可以用来救他们宝贝幺女「完美」心脏。
我笑出了声，但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不是他们的女儿。
我只是一个行走的器官容器。
当晚，陆川和我的父母一起回了家。
他们大概是商量好了，准备对我摊牌。
他们换了鞋，没一个人看我，径直走到沙发那里坐下，
盯着我，像是在审判一个罪人。
客厅的灯光白得晃眼，照得他们脸上的纹路清清楚楚。我妈先开了口，她说：「有件事，我们必须告诉你。
」我看着她，不愿相信自己的亲妈，竟然如此薄情。
「你的亲妹小晴，她还活着。
」我爸接着说：「她得了很严重的心脏病，从小就体弱多病，医生说，只有换心才能活下去。
」我静静地听着，等着他们说出最后那句话。
陆川把手伸过来，想抓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很烫，却暖不了我半分。
「大晴，小晴她……是我的青梅竹马，我爱了她很多年。
」「你的心脏，是唯一能救她的希望。
」他说得那么直白，那么理所当然。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你娶我，就是为了我这颗心？」
陆川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就恢复了。
「大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
但小晴她快不行了，我不能没有她。」「你不能没有她，所以我就得死？」我甩开他的手，想笑，可是脸上的肉僵硬。
「我在你们眼里算什么？心脏储存器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妈突然大吼，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怎么说话的！那可是你亲妹妹！你救她天经地义！我们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见死不救的吗？」
我被她吼得耳朵嗡嗡响。
「养我？什么时候养过我？」这话真有意思！是把我五岁就扔给乡下亲戚，从此不闻不问叫「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