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陈默感觉自己的头骨像是被重锤击中,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喉间泛起腥甜。他在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斑驳的树冠,枝叶间漏下的阳光碎金般洒在脸上,带着陌生的温热。泥土与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某种草木的清苦,不同于记忆中博物馆里的空调冷气,也不是考古队宿营地的篝火味道。

他猛地撑起上身,手掌触到潮湿的腐殖土,指缝间嵌着细碎的枯枝。身上的衣服不对劲 —— 本该是耐磨的户外工装,此刻却变成粗麻布质地的交领短褐,袖口还缠着几根带刺的藤蔓。左胸处有硬物硌着,伸手一摸,是块羊脂白玉雕琢的蟠龙佩,龙身纹路间隐隐泛着淡青色荧光,绝非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枚青铜罗盘。

"这是......" 陈默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尾音还带着颤抖。他记得自己明明在秦岭考察唐代墓葬,暴雨引发的泥石流冲毁了临时营地,最后一刻抓住的青铜罗盘还在掌心发烫,怎么此刻会躺在这片陌生的山林里?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现代考古训练出的冷静开始发挥作用。环顾四周,乔木参天,藤蔓纠葛,阳光只能零星穿透树冠,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落叶层,偶尔有松鼠窜过,带起一阵窸窣。根据植被判断,这里可能是温带阔叶林,气候湿润,与秦岭地貌有几分相似,却又透着说不出的陌生 —— 比如不远处那株开着碗大黄花的乔木,叶片边缘竟生着细密的锯齿,绝非已知的唐代植物品种。

"啪嗒" 一声,水珠从枝头滴落,砸在陈默手背上。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小臂有道擦伤,血珠正顺着肌理渗出,混着泥土显得格外狰狞。伤口的刺痛让他确信这不是梦境,更不是什么全息投影实验。作为精通唐代历史的考古学者,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荒诞却不得不面对的可能:自己穿越了,穿越到了某个与记忆中唐代相似却又充满未知的世界。

腰间突然传来一阵灼痛,陈默掀开衣襟,只见靠近肚脐的位置不知何时多出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边缘还泛着微光,与手中的玉佩纹路隐隐呼应。他下意识地握紧玉佩,掌心传来的温润触感让心跳渐渐平复,脑海中突然闪过碎片化的画面 —— 金戈铁马、玉门关外的风沙、长安城的朱雀大街...... 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在剧烈的头痛中消散。

当务之急是确定方位。陈默闭上眼睛,回忆起野外生存技巧:利用太阳判断方向。此时太阳偏西,大致是未时末,他所在的位置应是山林北坡。沿着地势向下走,或许能找到水源或人家。他扯下一片宽大的树叶,简单包扎了手臂的伤口,又用藤蔓将玉佩牢牢系在腰间,这才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丛,往地势低缓处行进。

走出约莫一里地,地势渐趋平缓,前方隐约传来溪水潺潺声。陈默加快脚步,转过一块巨大的岩石,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而过,对岸的草地上,一名青衫女子正被五名山贼围在中央。

女子手持长剑,青丝用银簪简单挽起,衣角已被划破,露出纤细的手腕,却仍背靠背站在溪边,剑锋所指,竟无一人敢近。山贼们穿着粗布短打,手持明晃晃的朴刀,脸上带着贪婪的狞笑,包围圈正不断缩小。

"小娘子,跟大爷们回山寨做压寨夫人,保你吃香喝辣!" 为首的山贼满脸横肉,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再反抗可就不客气了!"

陈默躲在岩石后,心跳陡然加速。作为现代人,他从未见过真实的刀光剑影,但考古现场曾见过无数唐代兵器,此刻女子手中的长剑窄身直刃,剑柄缠着丝绦,正是典型的唐式横刀改良版,而山贼手中的朴刀则带着隋末流寇的粗犷风格。

女子突然轻叱一声,剑光如电,率先出手。她的剑法诡异,不似中原武学的大开大合,反而带着几分灵动,剑尖总能在箭不容发之际刺中山贼的手腕。陈默注意到她的步法暗含八卦方位,每一步都踩在对手的死角,显然出自名门正派。

然而寡不敌众,五名山贼配合默契,渐渐形成合围。女子左肩已中一刀,鲜血染红了青衫,动作却愈发狠辣,招招直取咽喉。陈默握紧了腰间的玉佩,现代搏击术在脑海中闪过 —— 这些山贼的招式虽狠,却破绽百出,尤其是下盘不稳,正是街头格斗中最常见的弱点。

"喝!" 陈默突然暴起,抓起脚边的一块鹅蛋大小的石头,猛地砸向离女子最近的山贼后颈。石头带着破空声,精准命中,那山贼闷哼一声倒地,登时打乱了包围圈。

"什么人!" 众山贼惊惶转身,只见一个身着粗布短褐的年轻人从岩石后冲出,手中握着根碗口粗的树枝,正是方才从树上折下的栎木枝干,木质坚硬,足以当兵器使用。

陈默不答话,挥起树枝便砸向另一个山贼的手腕。他学过多年综合格斗,此刻将现代搏击与记忆中唐代军中棍术结合,树枝在手中虎虎生风,专攻下盘与手腕。那山贼举刀来迎,却被他一个扫堂腿踢中膝盖,顿时跪倒在地,朴刀也甩飞出去。

女子趁机剑光一闪,刺中第三名山贼的肩膀,鲜血飞溅。剩下的两名山贼见势不妙,正要逃跑,陈默已冲上前去,树枝横扫,击中其中一人腰眼,那人惨叫着摔倒在溪边的鹅卵石上。最后一名山贼转身欲逃,被女子掷出的长剑钉住衣襟,整个人踉跄着撞在岩石上,动弹不得。

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五名山贼或倒或伤,呻吟声此起彼伏。陈默拄着树枝喘气,这才注意到女子正盯着自己,美目流转,眼中既有惊讶又有警惕。她的长发已散落,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却难掩丽色,尤其是那双眼睛,似有星光流转,让人不敢直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女子开口,声音清冷如泉,却带着一丝颤抖,显然也是强弩之末。她伸手拔回插在岩石上的长剑,剑鞘轻响,血迹顺着剑尖滴落,在草地上开出朵朵红梅。

陈默这才惊觉自己的唐话竟说得异常流利,仿佛本就是母语。他定了定神,拱手道:"姑娘客气了,路见不平而已。不知姑娘为何会在此处遭遇山贼?"

女子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树枝和粗布短褐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小女子苏婉儿,随父前往长安,途中遭山贼埋伏,随从皆散,不得已逃至此处。公子...... 衣着奇特,不知是何方人士?"

她的话里带着试探,毕竟陈默的穿着既非士子青衫,也非农人打扮,举手投足间更有股说不出的利落,与寻常百姓大不相同。

陈默心中暗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在下李长安,本是蜀中游商之子,途中遇盗,财物尽失,只好穿此粗衣赶路。" 他临时给自己取了个唐代常见的名字,又编了个身份,毕竟现代人的身份太过惊世骇俗,此时只能见机行事。

苏婉儿微微颔首,显然对这个解释将信将疑,但眼下强敌环伺,也不便多问。她俯身查看山贼伤势,确定只是昏迷或轻伤后,才松了口气。溪水在旁流淌,暮色渐浓,远处传来归鸟的啼叫,山林里的气温开始下降。

"李公子可会生火?" 苏婉儿忽然问道,"今夜恐怕要在此露宿,需防野兽侵袭。"

陈默点头,现代野外生存技能再次派上用场。他很快在溪边找了处背风的地方,用石块堆砌成简易火塘,又寻来干燥的枯枝和松针。苏婉儿看着他熟练地用 Flint 石(其实是从腰间摸出的不知何时存在的火镰)打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 寻常男子未必懂得如此精细的生火之法。

篝火升起,跃动的火光映着两人疲惫的面容。陈默从山贼身上搜出些干粮和水囊,分给苏婉儿。她道了谢,却只浅尝辄止,目光始终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苏姑娘的剑法...... 可是出自凌仙阁?" 陈默忽然开口,想起大纲中苏婉儿的背景设定,决定试探一二。

苏婉儿手中的干粮猛地握紧,眼中闪过警惕:"公子如何知道凌仙阁?"

陈默暗喜,表面却做出思索状:"曾听江湖朋友说起,凌仙阁以 ' 凌仙十三式 ' 闻名,方才见姑娘步法暗含乾卦方位,剑招如 ' 凌仙第四式・穿云 ',故有此猜。" 其实这些都是他在现代查阅的唐代江湖资料,此刻恰好派上用场。

苏婉儿的神情稍缓,眼中泛起一丝涟漪:"公子竟懂江湖事?看来并非寻常商贾之子。"

陈默知道不能再说太多,转而问道:"苏姑娘既往长安,可知如今是贞观几年?"

"贞观十一年。" 苏婉儿随口答道,忽然皱眉,"公子连年号都不知?"

陈默心中一震,贞观十一年,即公元 637 年,比他记忆中《唐砖》的故事早了几年,看来这个世界的时间线略有不同。他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幼时曾遭山匪劫持,流落外乡,是以对中原事知之甚少。"

这个借口还算合理,苏婉儿不再追问。火光中,她低头处理肩上的伤口,裙摆被溪水打湿,贴在腿上,更显纤细。陈默别过脸,目光落在溪水中的月影,心中却思绪万千:穿越已成事实,玉佩、秘境、暗影阁...... 大纲中的元素开始一一浮现,而眼前的苏婉儿,将是他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伙伴。

夜色渐深,山贼们陆续醒来,被陈默用藤蔓捆成一串,丢在远处。苏婉儿坚持守夜,陈默也不推辞,靠在岩石上假寐,实则在梳理脑海中的记忆碎片。玉佩的温热始终萦绕在腰间,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时不时闪过,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体内沉睡,等待苏醒。

五更天,东方泛起鱼肚白。苏婉儿叫醒陈默,眼中带着决断:"李公子救命之恩,婉儿没齿难忘。若不嫌弃,可随我同往长安,家父在吏部任职,或能为公子谋份差使。"

陈默抬头望向她,晨光中的女子身姿挺拔,剑柄在握,虽疲惫却不失英气。他想起大纲中苏婉儿的设定 —— 官宦之女,凌仙阁弟子,未来的携手之人。此刻答应,便是正式踏上剧情的起点,而拒绝,则可能迷失在这陌生的唐代江湖。

"好,我随你去长安。" 陈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玉佩在衣襟下微微发烫,"不过在此之前,或许我们该先处理这些不速之客。" 他指了指仍在昏睡的山贼。

苏婉儿轻笑,剑光一闪,割断了捆山贼的藤蔓:"留他们一条性命,自会记住今日教训。" 她转身走向溪水,捧水洗脸,长发垂落如瀑,"长安城虽繁华,却也暗流涌动,李公子...... 可准备好了?"

陈默望着她的背影,想起现代博物馆里的唐代陶俑,想起史书中的贞观之治,想起大纲中即将展开的江湖恩怨与朝堂波谲。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忽然露出笑容 —— 既然命运让他穿越至此,那就让他以李长安之名,在这盛唐江湖,写下属于自己的传奇。

晨光中,两人收拾妥当,沿着溪水向长安方向进发。身后的山贼们呻吟着爬起,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眼中满是恐惧。而前方的道路,正如同渐渐亮起的天际,充满未知,却又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