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后的长安,连风都带着熟透的桂花香。李长安站在苏府东跨院的梧桐树下,指尖摩挲着袖中六枚镜碎片,冰凉的触感与腰间蟠龙镜的温热交织,仿佛提醒着他秘境中所见的千年轮回。昨夜整理竹简时,他在《太虚秘典》残页中发现一行小字:"镜碎则魂散,镜合则时空乱",此刻望着飘落的梧桐叶,忽然明白为何现代的自己会握着最后一枚碎片穿越而来 —— 这是跨越千年的因果,也是灵泉对守护者的最终考验。
"公子今日要随父亲入宫?" 苏婉儿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她换了身鹅黄襦裙,外罩墨绿纱罗,腰间却仍别着那柄短剑,"吏部今早传来急报,陇右道行军大总管李君羡将军八百里加急,称突厥颉利可汗次子欲借道吐谷浑,进犯陇右。"
李长安转身,见她鬓边别着朵白芙蓉,忽然想起在秘境中镜碎片映出的画面:十年后的苏婉儿,鬓角微霜却仍握剑而立,身后是整肃的凌仙阁弟子。他心头一暖,却也泛起担忧:"昨日在西市,我看见暗影阁的三叶草标记出现在波斯商队的骆驼鞍上。若突厥与暗影阁勾结......"
"所以父亲才让你带着这个。" 苏婉儿递过个锦囊,里面装着凌仙阁秘制的 "辨影粉","朝堂之上,长孙无忌的旧党尚未清除,那些关陇门阀表面臣服,暗中却与突厥通商。" 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方才我去见昙宗大师的信使,说宇文修并未死在秘境崩塌中,有人在陇右见过戴青铜鬼面的杀手。"
太极殿的铜鹤香炉飘出的烟雾,在晨光中勾画出大臣们的剪影。李长安握着御前行走的腰牌,听着鸿胪寺卿宣读李君羡的军报,目光扫过列坐的大臣 —— 礼部尚书王珪眉头深锁,户部侍郎岑文本在案上画着算筹,唯有右仆射房玄龄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腰间的蟠龙纹上。
"陛下,臣以为当派使者与突厥议和。" 说话的是鸿胪寺卿萧瑀,他衣摆上的牡丹纹绣得格外繁复,"贞观四年便已设羁縻府州,此时动兵,怕是违背天可汗的怀柔之道。"
李世民搁下奏疏,目光落在李长安身上:"李卿家久在江湖,可懂边军事务?"
李长安想起在秘境中看到的唐代军事地图,想起现代所学的骑兵战术,向前一步道:"陛下,突厥此次借道吐谷浑,看似取道陇右,实则想绕过玉门关的烽燧。" 他取出在苏府绘制的简易沙盘,用算筹标出地形,"若在积石山设伏,以轻骑兵断其粮道,再以弩兵守隘口,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殿中响起窃窃私语,萧瑀冷笑一声:"书生妄言!陇右地势复杂,岂是沙盘上摆弄算筹便能决胜的?"
"萧大人可知,李君羡将军在奏疏中提到,突厥战马近日多染疫病?" 李长安忽然想起在少室山捡到的突厥箭簇,箭头涂有西域蛇毒,"此乃暗影阁惯用的 ' 枯骨毒 ',表面让战马染病,实则是为了让我军放松警惕。若此时议和,正中对方下怀。"
李世民的手指轻轻叩击御案,这是他沉思时的习惯:"李卿家可有具体方略?"
"臣请陛下准许,让臣前往陇右协助李将军。" 李长安单膝跪地,"一来可探查暗影阁与突厥的勾结,二来......" 他抬头望向殿中悬挂的《职贡图》,"可借机整顿陇右道的驿传系统,将十进制记账法推行至军粮调配。"
殿中重臣皆露出惊讶之色,唯有房玄龄抚掌笑道:"妙哉!若军粮账册清晰,便可杜绝贪墨,又能快速计算补给周期。" 他看向李世民,"陛下,臣以为可派李卿家为陇右道行军长史,兼理军粮转运。"
李世民沉吟片刻,忽然解下自己的玉带,上面的十二道蹀躞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准奏。即日起,李长安为从五品行军长史,赐穿五品云雷纹官服,持此玉带可调集陇右三州府兵。"
退朝后,苏明远在太极殿侧门等候,眼中既有欣慰也有担忧:"陇右门阀盘根错节,李将军虽忠勇,却常被粮草掣肘。" 他将一卷《陇右道舆图》塞进李长安手中,"此图绘有二十年前凌仙阁探查的秘道,可直通积石山后麓。"
暮色中的长安城已开始落锁,李长安随苏婉儿穿过朱雀大街,忽见西市方向火光冲天,传来波斯商队的惊呼。两人赶到时,正见十余名戴青铜鬼面的杀手在焚烧货物,货箱里滚落的不是香料,而是成捆的突厥狼旗。
"是暗影阁的 ' 焚城计 '!" 苏婉儿甩出透骨钉,钉住正要投掷火油的杀手,"他们想嫁祸波斯人,挑起我朝与西域的纷争。"
李长安踢开燃烧的木箱,发现货物底层藏着几卷羊皮书,上面用粟特文写着 "颉利可汗亲启"。他突然想起在秘境中看到的宇文家徽,指尖在羊皮书边缘摸到凸起的纹路 —— 正是三叶草与狼头的结合图案。
"带回去交给鸿胪寺译官。" 他扯下杀手的鬼面,露出颈后红色胎记,"赤练堂的人,果然还在长安潜伏。"
回府的马车上,苏婉儿忽然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薄茧擦过他的虎口:"明日就要启程陇右,此去关山万里......" 她别过脸去,耳坠上的青玉流苏轻晃,"凌仙阁会在沿途驿站安排暗桩,若遇危险,击掌三下为号。"
李长安望着她被街灯拉长的睫毛,想起在秘境灵泉中看到的未来 —— 苏婉儿为守护长安,在朱雀门前力战三十名暗影阁杀手,最终倒在血泊中。他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郑重道:"等陇右事了,我带你去终南山看红叶,就像...... 就像普通的长安百姓那样。"
苏婉儿的耳垂瞬间通红,却也露出笑意:"好。但在此之前,你得先学会骑突厥马 —— 上次在子午镇,你骑马时的姿势,连马夫都要笑话。"
两人相视而笑,马车驶过承天门时,更鼓刚刚敲响。李长安摸着腰间的玉带,感受着上面帝王的温度,忽然明白,自己早已不是旁观者。从接过蟠龙镜的那一刻起,从在太极殿立下军令状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与这个时代紧紧相连,与眼前的女子紧紧相连。
陇右道的秋风,在三日后的清晨迎来了这支特殊的队伍。李长安身着五品官服,腰悬天子玉带,身后跟着二十名金吾卫,以及苏婉儿乔装的书童。行至咸阳原时,他忽然勒住缰绳,望向远处的汉代帝陵,那些在现代早已风化的土堆,此刻却如巨人般矗立在秋日的原野上。
"公子在想什么?" 苏婉儿策马靠近,男装打扮的她更显英挺。
李长安望着天边南飞的大雁,忽然想起在现代博物馆看到的唐代边塞诗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此刻的他,终于理解了诗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 不是为了功名,而是为了身后的万家灯火,为了让这个时代的百姓,能在贞观之治中安心地活下去。
"在想,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值得守护。" 他拨转马头,玉带在风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走吧,陇右的月光,应该和长安的一样亮。"
马蹄声碾碎晨霜,队伍向着西北方向疾驰。李长安知道,前方有门阀的阻挠,有突厥的铁骑,有暗影阁的阴谋,但他更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 苏婉儿的剑光会始终与他并肩,李君羡的横刀会为他劈开前路,而腰间的蟠龙镜,会永远记得千年之前的那个约定:守护盛唐,守护苍生。
长安城的晨钟响起时,李长安已看不见城墙的轮廓。他摸了摸袖中的镜碎片,忽然露出微笑 —— 那些曾让他困惑的穿越之谜,那些在秘境中看见的前世今生,此刻都化作了前行的力量。在这个贞观年间的盛唐,他将以李长安之名,在朝堂与江湖之间,在历史与未来之间,走出一条属于守护者的道路,让每一个日子,都成为盛世长卷中永不褪色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