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开学第一天，县一中的校园里人声鼎沸。
小媛抱着新领的教材，站在高一（3）班的门口，深吸一口气才走进去。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学生，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把书本整齐地码在桌上。
"同学，这里有人吗？"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指着她旁边的空位问。
小媛摇摇头："没有。"
"太好了！"女生爽快地坐下，"我叫陈悦，初中是县二中的。"
"刘小媛，刘泉井初中。"
"刘泉井？"陈悦眨眨眼，"就是那个出了清华保送生的村子？"
小媛的手指微微收紧："嗯。"
"哇！那你认识刘宏远吗？他超厉害的！"陈悦兴奋地说，"去年省数学竞赛他——"
"认识。"小媛轻声打断她，"我们是……同村。"
陈悦还想追问，班主任走了进来，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李建军，教数学。"中年男教师推了推眼镜，"高中三年，我会陪你们一起拼搏。现在，请做自我介绍。"
轮到小媛时，她紧张地站起来："我叫刘小媛，来自刘泉井村。我的目标是……"她顿了顿，"考上重点师范大学。"
她没有说清华。那是她和宏远的秘密约定，不能轻易说出口。
2
午休时间，小媛独自在食堂吃饭。周围的同学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笑声不断。她低头扒着饭，突然想起清华暑校时，她和宏远总是面对面坐着，他总会把自己餐盘里的肉夹给她……
"喂，村姑！"
一个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小媛抬头，看见三个女生站在桌前，领头的烫着卷发，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
"听说你和刘宏远有一腿？"卷发女生俯身，涂着指甲油的手指敲了敲她的饭盒，"真的假的？"
小媛放下筷子："关你什么事？"
"哟，脾气不小啊！"卷发女生夸张地笑了，"知道我是谁吗？县一中学生会文艺部部长，我爸是教育局的！"
小媛端起餐盘准备离开，却被另一个女生拦住："急什么？我们不长跟你说话呢！"
"让开。"小媛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让又怎样？"卷发女生挑衅地凑近，"你以为刘宏远还会来救你？人家在省重点，早把你忘——"
"砰！"
一个篮球突然砸在卷发女生脚边，吓得她尖叫一声跳开。
"哎哟，手滑了！"熟悉的声音从食堂门口传来。
小媛转头，看见刘志和刘忠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刘志捡起篮球，在指尖转了一圈："小媛老师，吃饭怎么不叫我们啊？"
卷发女生脸色变了："你们是谁？"
"她哥。"刘志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亲的。"
刘忠配合地站到小媛身边，一米八五的个头像堵墙似的。
卷发女生悻悻地后退两步："走着瞧！"
三人灰溜溜地离开后，小媛终于松了口气："谢谢。"
"客气啥！"刘志大咧咧地在她对面坐下，"宏远走前特意交代我们罩着你。"
小媛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什么时候说的？"
"就禁足前啊。"刘志啃了一口刘忠递来的鸡腿，"他翻墙出来找的我们，说要是你在学校受欺负，就往死里揍。"
小媛的眼眶有些发热。即使被禁足，宏远还是想办法保护了她。
"对了。"刘志突然压低声音，"他有东西给你。"
3
放学后，小媛跟着刘志兄弟来到操场角落。
刘志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确认没人注意，才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铁盒："给。"
小媛接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枚精致的银杏叶书签。
"怎么现在才给我？"她小声问。
"宏远交代的，等你被欺负了再给。"刘志挠挠头，"说是'安慰奖'。"
小媛又好气又好笑，小心地展开信纸。宏远工整的字迹跃入眼帘：
"小媛：
如果你在读这封信，说明刘志那个乌鸦嘴又说中了——你在学校受了委屈。
别怕，我已经收买了他们俩当你的保镖（虽然不太靠谱）。
高中三年会很快过去。记住我们的约定：四年后，清华园见。
PS：书签是用我们刻名字的那棵银杏树的叶子做的。"
小媛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片金黄的银杏叶，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宏远写信时的样子。
"他还说什么了吗？"她轻声问。
刘志和刘忠对视一眼，突然笑得神秘兮兮的："有，但他说要你自己发现。"
"什么意思？"
"这个嘛……"刘志拖长声调，"得看小媛老师聪不聪明了。"
4
接下来的日子，小媛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
每天清晨五点，她就到教室背单词；午休时间躲在图书馆刷题；晚上宿舍熄灯后，还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
她的成绩稳步上升，第一次月考就冲进了年级前二十。班主任李老师特意在班会上表扬她："刘小媛同学的进步有目共睹，大家要多向她学习！"
下课后，卷发女生——小媛后来知道她叫周婷——故意在走廊上撞了她一下："装什么好学生！"
小媛拍拍被碰疼的肩膀，没理会。自从刘志他们"罩"她的消息传开后，周婷只敢搞些小动作，不敢真的欺负她。
"小媛！"陈悦从后面追上来，"周末去图书馆吗？一起复习期中考试？"
"好啊。"小媛笑着点头。
她渐渐适应了县一中的生活，交到了新朋友，成绩也越来越好。但每当夜深人静，她还是会想起宏远，想起他们在清华园的日子。
铁盒里的那封信被她读了无数遍，边角都起了毛边。银杏叶书签则夹在她的英语书里，每次翻开都能看到。
5
期中考试前一周，小媛在图书馆复习到很晚。
回宿舍的路上，她突然被刘志拦住了："小媛老师，有个好东西给你看！"
"什么啊？"小媛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明天再说吧。"
"不行，必须现在！"刘志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刚到的，热乎着呢！"
小媛接过信封，心跳突然加速——信封上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了。
"宏远的信？"她声音发抖，"怎么寄到你那儿了？"
"嘿嘿，这就是我们的'馊主意'。"刘志得意地晃晃脑袋，"宏远他妈盯着你的地址，但想不到信会寄到我家吧？"
小媛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两张纸。第一张是宏远最近的月考成绩单：数学150，英语148，理综295……总分698，年级第一。
第二张是一封信：
"小媛：
终于找到机会给你写信了。我现在每天被盯得很紧，连上厕所都有人跟着。
但别担心，我找到了一个传递消息的好办法——县一中图书馆的《高中物理必修三》第158页，有我给你留的言。
记得去看。
P.S. 期中考试加油。"
小媛把信紧紧贴在胸口，眼泪差点掉下来。
"怎么样，我们这主意不错吧？"刘志得意地问。
小媛破涕为笑："嗯，特别棒。"
6
第二天中午，小媛借口查资料，溜进了图书馆。
《高中物理必修三》放在参考书区，很少有人借阅。她紧张地左右张望，确认没人注意，才迅速翻到第158页。
那是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例题，空白处用铅笔写着几行小字：
"小媛：
如果你看到这些字，说明我们的'秘密通信'成功了。
以后每月的15号，我都会在这本书里留言。
记得用橡皮擦掉看过的内容，这样安全。"
小媛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迹，仿佛能感受到宏远写字时的温度。她掏出铅笔，在空白处小心翼翼地写道：
"我很好，期中考试一定加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写完，她用橡皮把宏远的字迹擦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自己的回复。这样下次他来时，就能看到她的消息了。
走出图书馆时，阳光正好。小媛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四百公里的距离，阻隔不了心的靠近。
7
期中考试结束后的周末，小媛收到刘志的紧急传唤："速来老地方！"
她匆匆赶到操场角落，发现刘志和刘忠一脸兴奋地等在那里。
"怎么了？"她气喘吁吁地问。
刘志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机："快看！"
小媛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宏远站在省一中的光荣榜前，胸前挂着金牌，下面写着"全省物理竞赛一等奖"。
"他让我转告你，"刘志模仿着宏远严肃的语气，"'按计划进行'。"
小媛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明白宏远的意思：他在按约定努力，她也不能落后。
"还有这个。"刘忠递给她一个小纸袋。
里面是一枚精致的徽章，上面刻着"清华大学"四个字。
"宏远说，这是给你的'阶段性奖励'。"刘志挤挤眼睛，"他还说……"
"说什么？"
"说等他高考结束，要亲自来县一中接你。"刘志咧嘴一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
小媛的脸"唰"地红了，但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四百公里，一年时间。
他们终将重逢。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