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刘小媛升入初中的第一天，就在校门口的宣传栏上看到了刘宏远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穿着县一中深蓝色的校服，胸前别着金灿灿的"学科竞赛特等奖"奖章。宣传栏上用红字赫然写着：**"热烈祝贺我校毕业生刘宏远荣获全省数学竞赛第一名！"**
小媛站在宣传栏前，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边缘。半年了，自从那个萤火虫之夜后，他们再没见过面。信件依然通过刘志和张叔秘密传递，但频率越来越低——宏远进入高三后，连周末都被补习占满。
"哟，这不是'书呆子的小媳妇'吗？"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媛转身，看见三个穿着时髦的女生站在不远处。领头的是村长家的女儿刘丽丽，初中部的"风云人物"。她涂着亮晶晶的唇彩，头发烫成夸张的小卷，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小媛。
"听说你和县一中的学霸有一腿？"刘丽丽走近，故意用肩膀撞了小媛一下，"别做梦了，人家早晚要考清华北大，会记得你这种村姑？"
小媛攥紧书包带，没说话。她知道刘丽丽为什么针对她——上个月，她写的作文被选为全县初中生范文，而刘丽丽只得了鼓励奖。
"怎么不说话？"刘丽丽伸手去拽小媛的马尾辫，"你那学霸哥哥没教你——"
"放手。"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插入。刘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脸色阴沉得可怕。
刘丽丽撇撇嘴："刘志，关你什么事？"
刘志没理她，直接拽过小媛的手腕："班主任找你。"
走出很远后，小媛才甩开他的手："班主任根本没找我！"
"不然呢？"刘志翻了个白眼，"等着她们把你头发扯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给，省城来的。"
小媛眼睛一亮，刚要接过，刘志却突然收回手："先说好，这是最后一封。"
"为什么？"
"张叔被调走了。"刘志压低声音，"宏远他妈发现了。"
2
信比往常厚很多。小媛躲在厕所隔间里迫不及待地拆开，里面除了信纸，还有一张剪报——县一中光荣榜上，刘宏远的照片被特意剪了下来。
"小媛：
这是最后一封信，母亲切断了所有联系方式。但别担心，我已经和父亲谈妥：只要我考上清华，他就送我去日本留学，母亲再也管不了我。**
等我。
PS：剪报上的照片是给你的，听说你在初中部被欺负了？如果刘志解决不了，告诉我。"
信纸背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小媛把信贴在胸口，心跳如雷。清华！日本！那是多么遥远又美好的未来啊。可随即，一阵恐慌袭来——如果宏远真的考上清华去了日本，他们之间的距离，会比现在更远千倍万倍。
"刘小媛！上课了！"班主任的喊声从外面传来。
小媛慌忙把信藏进内衣口袋。整整一天，那张薄薄的信纸像一团火，烫得她心神不宁。
3
放学时，刘丽丽带着两个跟班又堵住了小媛。
"听说你收到情书了？"刘丽丽伸手就要抢她的书包，"拿出来看看啊！"
小媛死死护住书包："滚开！"
"哟，脾气见长啊！"刘丽丽使了个眼色，两个跟班立刻一左一右架住小媛的胳膊。
就在刘丽丽即将拉开书包拉链的瞬间，一盆冷水突然从天而降，把三个人浇了个透心凉。
"啊——！"刘丽丽尖叫起来。
小媛抬头，看见刘志站在二楼窗边，手里拎着个空水桶。
"不好意思啊，"他毫无诚意地喊，"手滑。"
趁着刘丽丽她们手忙脚乱擦水时，小媛挣脱开来，拔腿就跑。转过一个拐角，她迎面撞上一个人——
"小媛老师，这么着急去哪啊？"刘忠憨厚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刘忠？你怎么......"
刘忠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志哥让我告诉你，明天中午去后山那棵老槐树底下，有惊喜。"
小媛警觉起来："什么惊喜？"
"不知道，"刘忠挠挠头，"好像是......电话？"
小媛的心猛地一跳。电话？难道是......
4
第二天中午，小媛借口肚子疼，溜出了校园。
老槐树下果然藏着东西——一个用油布包着的旧手机，下面压着张纸条：
"中午12:30，等电话。充电器在树洞里。——志"
小媛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当时针指向12:30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个陌生号码跳了出来。
"喂？"她按下接听键，声音发颤。
"小媛。"
熟悉的嗓音通过电波传来，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小媛的眼泪瞬间涌出，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哭出声来。
"宏远？真的是你？"
"嗯。"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很嘈杂，隐约能听到上课铃声，"我借了同学的手机，只有五分钟。"
小媛擦掉眼泪，抓紧每一秒听他说话。宏远告诉她，他已经被保送清华，但母亲坚持要他参加高考"争状元"；父亲答应等他满十八岁就不再干涉他的通信自由；他还说......
"小媛，我给你的电话号码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媛赶紧报了一遍那串数字。
"那是我室友的。每周三中午他都会把手机借我半小时。"宏远的声音突然压低，"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必须考进县一中高中部。"
小媛的心沉了下去。县一中是重点中学，以她现在的成绩......
"能做到吗？"宏远问。
小媛看着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痕迹，深吸一口气："能。"
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喊声，好像有人在叫宏远。
"我得挂了。"他的语速突然加快，"记住，周三中午。还有......"
"还有什么？"
"我想你。"
电话突然断线。小媛握着发烫的手机，蹲在槐树下泣不成声。
5
从那天起，小媛变了一个人。
她每天五点起床背单词，上课时笔记记得密密麻麻，连课间十分钟都在做题。刘丽丽她们的嘲讽再也影响不了她——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目标：县一中。
第一次月考，她从班级二十名冲进前十。
期中考试，她考了全班第五。
期末考试前，班主任特意把她叫到办公室："小媛，以你现在的成绩，冲击县一中有点勉强，但如果我们学校能拿到推荐名额......"
"推荐名额？"小媛眼前一亮。
"只有一个。"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你和刘丽丽成绩差不多，最终要看期末考的发挥。"
小媛的心跳加速。刘丽丽！难怪最近她总在图书馆"偶遇"自己，还故意把水洒在她的笔记本上。
走出办公室，小媛在走廊拐角处被刘志拦住。
"听说你要争推荐名额？"他单刀直入。
小媛点点头。
刘志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小心点。刘丽丽她爸——就是村长——已经跟校长吃过饭了。"
小媛的心一沉。在刘泉井村，村长的面子比成绩单更重要。
"不过......"刘志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有个主意。"
6
期末考试那天，小媛在考场门口被刘丽丽"不小心"撞了一下，右手腕顿时肿了起来。
"哎呀，不好意思~"刘丽丽夸张地道歉，"不会影响你考试吧？"
小媛咬着牙没说话，用左手艰难地答完了所有题目。交卷时，她的右手已经疼得失去知觉。
最后一科考完，小媛红着眼眶走出考场。刘志和刘忠在树下等她，脸色都不好看。
"怎么样？"刘志问。
小媛摇摇头："数学最后两道大题没写完。"
三人沉默地走在回家路上，经过村委会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这不合规矩！"是班主任的声音，"刘小媛的成绩明明更好！"
"李老师，您太较真了。"村长笑呵呵地说，"丽丽综合素质更全面嘛，而且她爸爸我啊，刚给学校争取到一批新电脑......"
小媛的脸色刷地变白。果然，名额已经内定了。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村委会大喇叭里突然响起：
"刘泉井村的各位村民注意了！我是县教育局的周建国！现在插播一条重要通知......"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声音——是上次在竞赛颁奖典礼上帮过他们的周局长！
"经查证，刘泉井初中期末考试存在严重舞弊行为。现决定取消刘丽同学的推荐资格，由总分第二的刘小媛同学递补......"
小媛惊愕地看向刘志，后者正得意地晃着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中，联系人赫然是"周局长"。
"你......"
"竞赛那次，周局长给了我他的私人号码。"刘志咧嘴一笑，"没想到真用上了。"
原来，刘志早就安排刘忠在考场偷拍了刘丽丽作弊的证据，直接举报到了教育局。
"为什么帮我们？"小媛轻声问。
刘志的笑容淡了些："因为......"他望向远处宏远家的方向，"有些人，生来就应该在一起。"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