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学室友蒋瑶趁我不在,长期偷喝我为调理身体熬制的中药。
那汤药用几十种珍稀药材熬成,一克千金。
蒋瑶只当是免费养颜汤,整整一年,369次,一次不落。
她把我当成傻子,以为我毫不知情。
直到她那张经常纵情酒色的脸,因为药性与酒精反应而长满红斑。
全校颁奖礼上,她冲上台控诉我故意在宿舍投毒,要将我送进监狱。
直到最后的公开听证会,我将她一年来偷喝养颜汤的监控投在大屏幕上。
拿起话筒,晃了晃我的毕业论文,微微一笑。
“蒋瑶,别闹了,你不是受害者。”
“你只是,自愿充当了我的毕业论文的观察对象与实验样本。”
“另外这369副汤药,每副1000元,共计369000元,你准备怎么支付?”
1
优秀毕业论文的颁奖典礼上,蒋瑶疯了般冲上台,撞开主持人。
她妆容精致的脸上,两团红斑格外骇人。
她死死瞪着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对我高声控诉:
“苏莞清!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比你漂亮,恨沈澈学长总是多看我一眼!”
“你不仅下毒毁我的脸,现在还要逼死我!”
话筒将她的控诉传遍礼堂。
聚光灯下,我成了罪人。
“就是她!她每天都在寝室里熬那些黑乎乎的毒药!”
“我的脸就是被她害的!她是个巫婆!杀人凶手!”
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尖叫着冲上台,抱住蒋瑶哭天抢地。
“大家快看,这个学中医的乡巴佬!嫉妒我们家瑶瑶,要毁了她一辈子啊!”
紧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也冲上来。
他二话不说,蒲扇般的大手裹朝我脸上扇来。
我下意识后退,却被礼服绊住。
“啪!”
火辣的剧痛从左脸炸开,我被打得一个踉跄。
没等站稳,又一脚踹在我小腿上,我跪倒在地。
金色的获奖证书滑落在旁。
“你们是谁?为什么冲上来打我?”
男人怒吼:“你敢害我们女儿,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小贱人!”
随后,两个高壮的男人将我死死钳住,我拼命挣扎。
一个女人狞笑着,掏出一块写着“蛇蝎毒妇苏莞清”的硬纸板。
粗暴地将绳子套上我脖子,勒进皮肉。
我被他们像拖拽牲口一样拖下舞台。
“游街!让全校的人都看看这个恶毒女人的真面目!”蒋父在后面怒吼。
他们拖着我,从礼堂门口,走过学校大大小小的路。
手机的闪光灯不停亮起,#中医天才给室友下毒#的帖子,引爆了校园论坛。
我被推搡着,踉跄前行。
周围全是鄙夷和愤怒的目光。
熟悉的同学避之不及,路过的老师也对我指指点点。
我停止挣扎,任由他们拖拽。
他们现在叫嚣得越厉害,以后输得就越难堪。
2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把我压到了会议室。
蒋瑶、她的父母和那一群人,像审犯人一样将我围住。
张主任、辅导员姗姗来迟。
“赔五十万,给我女儿看脸,然后退学滚蛋。这事就算了。”
蒋母嫌恶地瞥了我一眼: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还想跟我们瑶瑶争校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把我女儿的脸毁了,五十万便宜你了!就该把她送进局子!”
蒋父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哑巴了?非要我找人封了你家那破医馆,你才肯说话?”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三件东西。
第一样,诊断证明:中度缺铁性贫血,医嘱,长期中药调理。
第二样,一沓厚厚的药材购买凭证。
最后,我拿出一个带有录制视频功能的陶瓷香薰机,拿出数据线,连上投影仪。
幕布亮起,出现一段视频。
画面里,一个鬼祟的身影溜了进来。
抬起脸,很清楚看见是蒋瑶。
她迅速拧开我的保温壶,将里面的药汤倒进自己杯里,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还往保温壶里兑了些白水,伪装成没喝过的样子。
我按下快进,蒋瑶的身影一次次出现。
偷喝,兑水,离开。
“我的摄像头记录了一年里,蒋瑶同学共偷喝汤药,三百六十九次。”
“她每次都在我上课或去图书馆时动手,很细心地兑水。”
“如果不是我发现药效变差,恐怕到现在都不会起疑。”
话音落下,我按下暂停键。
蒋瑶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蒋母也懵了,尖酸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蒋父的脸涨成猪肝色,他没想到他眼里的软柿子,手里竟捏着这种铁证。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指着我嘶吼:
“你这是非法偷拍!侵犯隐私!我要告你!”
我冷冷看着他虚张声势的丑态。
“摄像头,在我自己书桌上,拍摄范围,仅限于我的私人物品被盗窃的过程。”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抖成筛糠的蒋瑶,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蒋先生,报警前,不妨先咨询律师。”
“是觉得盗窃罪这个名头比较轻。”
“还是你们更喜欢诬告陷害罪,听起来更顺耳?”
真正的风暴,在我回到宿舍后,铺天盖地而来。
3
一夜之间,一段采访视频在全校疯传。
《独家专访:揭秘校园投毒案,中药竟是毁容凶器!》
视频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以权威口吻侃侃而谈。
“我们分析了蒋同学的症状,再结合苏某长期熬煮的药方。”
“这是一种罕见的,有慢性毒性的草药组合。”
“高明之处在于,短期服用,会让人气色变好。”
他推了推眼镜,表情沉重。
“但若长期服用,并与酒精反应,就会造成不可逆的皮肤坏死。”
“过程隐蔽,发现时一切都晚了。其心可诛!”
他把药理说对了,却嫁接了毒性。
用九句真话,包装一句致命的谎言。
视频像病毒一样扩散。
昨天还惊叹我拿出证据的同学,今天就已经开始转发视频。
【太恶毒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原来证据都是偷拍的,心思这么深,投毒完全干得出来!】
【学中医的都这么阴森吗?吓人。】
我捏着手机,骨节凸起。
蒋家的钱和权,比我想的更蛮横。
他们不是要讲理,而是要用钱,直接给我定罪。
第二天,辅导员就通知我,我被停课,这学期的奖学金资格当场收回。
“苏莞清,这件事情的影响太恶劣了。”他冷冷地说。
我被勒令搬离宿舍。
宿管阿姨抱臂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对路人说:
“心肠比蛇蝎还毒,白瞎了父母的养育。”
走廊里,曾经的同学都绕着我走。
“就是她,那个绝命毒师。”
辅导员把我塞进一个废弃的储物间。
空气里全是灰尘和霉味,一张铁架床,就是我的容身处。
去食堂,打饭阿姨会故意把勺里的肉抖掉,只给我汤水,嘴里嘟囔着“作孽”。
走在路上,有人会故意撞我一下,再嫌恶地拍拍衣服。
我像是活在一座孤岛上,周围全是恶意的潮水。
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那通电话。
是妈妈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
“莞清,你爸他进ICU了,医生说情况很不好。”
“咱们家的医馆被人举报用假药,昨天晚上,店被封了。”
“还有人来说这些事都和你有关系,莞清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电话那头,妈妈哭得撕心裂肺。
我握着手机,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最后冻住了我的心脏。
他们不仅要毁了我,还要毁了我整个家。
我独自坐在冰冷、黑暗的储物间里。
父亲在ICU生死未卜,妈妈泣不成声,百年医馆被贴上封条。
在金钱和权势面前,我的证据好像不堪一击。
就在我快被黑暗吞噬时,手机屏幕亮了。
发信人:沈澈。
信息里没有安慰,只有一张图片,和一句话。
图片是一张监控截图。
医院走廊,蒋瑶正和一个男人说笑,脸上的红斑已淡去,神态轻松。
那个男人,赫然就是视频里道貌岸然的医学专家。
截图下方,是与我志同道合的沈澈学长发来的话。
【他们用谎言攻击你的专业,你就用专业本身,筑成最锋利的剑。】
【你的研究论文,是时候展示了。】
我死死盯着那行字,像在黑暗中看到一束光。
他们攻击的,是我最骄傲的领域。
他们污蔑的,是我视为生命的传承。
那么,我就用我的专业,给他们所有人,上一堂课。
4
沈澈的信息,给我带来了一丝希望。
但是蒋家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一份盖着粤州顶级私立医院公章的重金属中毒诊断报告,被蒋瑶哭着晒到网上。
结论是皮肤不可逆转的坏死,终身残疾。
这一下,我不再是恶毒室友,而是蛇蝎毒妇。
无数陌生短信涌入我的手机,咒我全家不得好死。
我家在县城的地址、我妈妈的电话,全被扒了出来。
还有人给我家寄了带血的布娃娃和冥币。
我不敢再联系妈妈,亲戚说妈妈已经几天没合眼,家都不敢回。
而蒋瑶,则完美扮演着受害者。
她每天在网上更新病情,今天说疼得吃不下饭,明天说梦见我拿刀划她的脸。
她的粉丝心疼不已,为她募捐,要送她去国外治疗。
蒋父对着镜头老泪纵横,痛斥学校包庇罪犯,声称要倾家荡产为女儿讨回公道。
我在发霉的储物间里,看着他们颠倒黑白的表演,看着那些对我家人的恶毒诅咒。
学院顶不住压力,决定三天后,在学校大礼堂召开公开听证会,给我一个申辩的机会。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为了平息民愤,当众宣布对我的开除决定,给蒋家一个交代。
蒋家很满意,立刻邀请了十几家媒体,准备将这场听证会,办成对我的终极审判。
听证会前夜,我收到蒋瑶的短信。
照片里,她坐在粤州最高档的旋转餐厅,妆容精致。
脸上的红斑已淡去大半,举着红酒杯,笑得轻蔑。
【苏莞清,看到了吗?这就是钱的力量。】
【你和你家那套过时的垃圾,拿什么跟我斗?】
【明天,我会亲眼看着你被开除,像条狗一样滚出粤州。】
我看着那张刺眼的照片,手指在屏幕上悬停,最终锁屏,没有回复。
对一个试验品,任何回复都多余。
我从书包里,拿出两样东西。
一本是父亲托人送来的,苏家泛黄的百年医案。
另一本,是我写满了记录的黑色笔记本。
昏黄灯光下,我翻开扉页,上面是我一年前,亲手写下的毕业论文题目:
《论特定草药与酒精联合作用对表演型人格宿主皮肤状态及心理应激的长期观察报告》。
我拿出手机,给沈澈回了两个字:“就绪。”
这场公开听证会,从来不是我的审判庭。
是我的论文答辩会,和蒋瑶一家的追悼会。
第二章
5
大礼堂座无虚席,无数镜头对准了我。
蒋家请来的金牌律师率先发难,他将伪造的重金属中毒诊断报告和专家视频投上大屏。
“证据确凿!我的当事人蒋瑶同学,被其室友苏莞清,用阴险手段投毒,容貌尽毁!”
“我们强烈要求学校,将苏莞清立刻移交司法机关!”
台下附和声四起。
蒋瑶坐在前排,低头垂泪,肩膀微微耸动。
她妈妈则一脸沉痛,不时用手帕擦拭眼角。
主位上,学院张主任拿起讲稿,清了清嗓子,准备宣布对我的开除决定。
就在他张口的瞬间。
我举起了手。
全场嘈杂一滞。
张主任愣住了。
我迎着所有目光,站起身。
“张主任,根据校规,当事人有权进行最后陈述。”
“我申请陈述。”
我顿了顿,补充道:
“并且,我请求使用投影设备。因为我的陈述,也是我的毕业论文答辩。”
“论文答辩?”
“她疯了吧?这种时候还想着论文?”
“蛇蝎毒妇还想做什么狡辩?不会以为这样子就可以逃避责任吧?”
“哗众取宠!”
蒋瑶抬起头,眼神轻蔑,像看一个跳梁小丑。
蒋父更是嗤笑出声:“你们看看,学中医把脑子学坏了。”
只有角落里的沈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张主任骑虎难下,只能黑着脸挥手。
“给你十分钟!”
“谢谢主任。”
我迈步走向讲台,走得很稳。
在万众瞩目中,我将U盘插进电脑。
大屏幕亮起,出现了PPT的第一页。
那是蒋瑶的一张高清艺术照,笑容甜美。
照片下方,是一行硕大的黑体字,冰冷醒目。
“赠我的好室友,以及我论文的实验样本——蒋瑶。”
蒋瑶脸上胜利的笑容,瞬间冻住、龟裂。
第二页PPT,屏幕一分为二。
左边,是沈澈发我的咖啡馆监控截图,蒋瑶正与那个医学专家相谈甚欢。
右边,是那个专家的真实身份。
“张迟,原医科大学副教授,因论文数据造假,收受贿赂,被永久吊销医师执照,并被开除。”
我冷冷开口:“一个学术骗子,他的分析,有几分可信?”
媒体席的记者们嗅到了惊天逆转的气味,镜头疯狂闪烁,对准了脸色开始发白的蒋家人。
我按下第三下翻页键。
屏幕上,是一张清晰的银行电子回单。
汇款方:粤州宏发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法人代表:蒋富贵。
收款方:王建军。
备注:医疗咨询费。
金额:二十万元整。
转账时间:蒋瑶拿到诊断报告的前一天。
我移动鼠标,点开收款人王建军的名字。
弹出的窗口里,是为蒋瑶开具诊断报告那位主治医生的职业信息。
他的名字,就叫王建军。
铁证。
一个接一个。
像一记记耳光,狠狠抽在蒋家人的脸上。
蒋父猛地站起,指着我,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他眼里的软柿子,手里竟攥着能将他们一击致命的铁证。
“假的!都是P的!”
蒋瑶的尖叫撕破了礼堂的寂静。
“苏莞清!你这个贱人!你伪造证据!”
6
我懒得看她,继续按下遥控器。
屏幕上,出现一个全新的标题,黑底白字:
科学原理:特定药材与乙醛脱氢酶的特异性抑制作用
我拿起激光笔,红点落在乙醛脱氢酶上。
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覆盖全场:
“乙醛脱氢酶,分解酒精的关键。”
“一旦被抑制,乙醛堆积,就会导致面部潮红、恶心头痛,临床上称为双硫仑样反应。”
我扫过台下记者发亮的眼睛和蒋家律师铁青的脸。
“我汤药里的几味主药,现代药理学证实,能显著抑制乙醛脱氢酶。”
我再次翻页,屏幕上是复杂的分子式和数据图。
“专业数据看不懂没关系,我来翻译。”
我关掉激光笔,双手扶着讲台,目光第一次落在摇摇欲坠的蒋瑶身上。
“简单说,这个反应,只对喝酒的人有效。我从不喝酒,这药于我,是补药。”
“而对酒鬼,它就是一面照妖镜。”
“药材无毒,全都是你在偷喝汤药之后不停地喝酒。”
“汤药加酒唯一的害处,就是让你每次喝酒后,都比别人更丑。”
“蒋瑶,现在,你还要说,是我下的毒吗?”
话音刚落,屏幕切换。
那是我笔记本的页面,我称之为:蒋瑶观察日记。
一条精准的时间线,剖开她过去一年的生活。
“10月5日晚,蒋瑶朋友圈,KTV香槟塔,配文:不醉不归!”
“10月6日早七点零五分,寝室监控,蒋瑶偷喝我保温壶里的中药。”
“10月6日下午三点,蒋瑶微博,额头爆痘自拍,配文:换季过敏,烦死!”
一条又一条。
时间线滚动,每一条都由三部分构成:
蒋瑶炫耀饮酒的动态,偷喝药汤的监控,以及事后抱怨皮肤变差的丑态。
“12月24日,平安夜派对,饮用红酒。”
“12月25日早,偷喝药汤。下午,脸颊大面积红斑。”
“3月14日,情人节约会,饮用鸡尾酒。”
“3月15日早,偷喝药汤。下午,嘴唇起皮疹,自称口红过敏。”
一百多条记录,密密麻麻,像一张天罗地网,将她的谎言和虚荣死死罩住。
那些精修的派对照片,和她第二天真实的皮肤状态,形成了最刺眼的对比。
台下议论声已成海啸。
蒋瑶的尖叫变成呜咽,她拼命摇头:“不是的,是巧合!都是巧合!”
我看着她,像看一只垂死的虫子。
“一年,369次偷窃,对应127次饮酒后的不良反应。蒋瑶,你的巧合,未免太多了。”
“你所谓的毁容,不过是你长期饮酒、作息紊乱,结合药性后,最真实的皮肤状态。”
“你恨这碗药,让你无法再用厚厚的粉底,去遮盖你被酒精掏空的生活。”
最后,是一段五分钟的视频合集。
大屏幕上,蒋瑶的身影在那个角落反复出现。
她踮脚,鬼祟地溜到我桌前,像只老鼠。
她警惕地张望,偷喝,加水伪装现场。
她自以为是的窃喜,心虚的眼神,贪婪的喉咙,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视频结束,礼堂死寂。
我关掉PPT,拿起麦克风,走到舞台中央。
我看着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蒋瑶,说出最后的结语。
“所以,这不是投毒案。”
“这是我的毕业论文实践。”
“感谢你,蒋瑶。用你的虚荣、贪婪、愚蠢,以及你这张脸。”
“为我的论文,提供了长达一年,独一无二的活体实验数据。”
我环视台下目瞪口呆的教授们,微微鞠躬。
“现在,我的答辩结束了。”
“各位老师,可以打分了。”
说罢,我再次将目光投向已经濒临崩溃的蒋瑶,微微一笑:
“另外这369副汤药,每副1000元,共计369000元,你准备怎么支付?”
7
“魔鬼......”
“你是魔鬼!苏莞清!你是魔鬼!”
“啊!”
蒋瑶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
礼堂里无数双眼睛投射出震惊与错愕。
蒋瑶伸出涂着精致红甲的手,疯狂地撕扯头发,抓挠自己的脸。
曾经视若珍宝的脸,此刻成了蒋瑶最想毁灭的东西。
“假的!我的脸!我的直播!救我!谁来救救我!”
台下,蒋母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而那个一直以为能用钱摆平一切的蒋父,脸上的横肉剧烈抽搐。
脸色从猪肝色变为死灰,又涨成暴怒的血红。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金钱和关系,在我用学术编织的天罗地网前,不堪一击。
“我杀了你!”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蒋父像头发疯的公牛,撞开椅子朝台上冲来。
两名高大保安冲上来,死死架住了他的胳膊。
蒋父疯狂挣扎,名牌西装被撕开一道口子,狼狈得像个输光的赌徒。
我站在舞台中央,握着冰凉的麦克风,看着这场闹剧。
看着蒋瑶崩溃,看着蒋父疯癫。
这是我论文的结论,也是我复仇的终章。
就在全场混乱之际,一个苍老但洪亮的声音穿透了所有嘈杂。
“安静!”
是校董会席位上的一位老者。
满头银发,一身板正的中山装,不怒自威。
中医药学院的终身名誉院长,国医泰斗,钟老。
他缓缓起身,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激赏。
他拿起话筒,声音响彻全场。
“这位同学的论文,逻辑严密,视角独特,将传统药理与现代临床观察完美结合。”
“我,以中医药学院名誉院长的身份宣布,这篇论文,我给满分!”
满分!
这两个字彻底击碎了蒋家最后的妄想,也为这场荒诞的审判,画下句号。
这是给我平反,更是给了被蒋家贬为糟粕的传统医学,以最高的学术肯定。
媒体的镜头不再对准狼狈的蒋家人,而是全部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到学院的张主任靠在墙边,脸色惨白如纸。
他知道,他为了讨好一个暴发户,打压了一个本该属于这所学校的骄傲。
他的职业生涯,完了。
咎由自取。
礼堂后门被推开,几名警察走了进来。
为首的警官径直走向被控制的蒋父,出示证件,表情严肃:
“蒋先生,你涉嫌商业贿赂、伪造医学证明并公开诽谤,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我不去!放开我!”
蒋父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但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他手腕时,他所有的气焰都瘪了下去。
他被警察押着,像条死狗一样拖出礼堂。
很快,一位校董走上台,拿起话筒,用沉痛的语气宣布了学校的决定:
“经核实,本校学生蒋瑶,存在长期盗窃、恶意诬告陷害等严重违纪行为,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经校委会研究决定,给予蒋瑶,开除学籍处分,即日生效!”
“不!”
已经呆滞的蒋瑶听到开除学籍四个字,像是被电流击中。
这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被两个保安架着,像一滩烂泥般拖走,哭喊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时,一个男人走到我身边,朝我微微颔首。
“苏小姐,我是沈澈先生委托的律师。”
“关于蒋家对您和您家人造成的伤害,我们随时可以提起诉讼,进行索赔。”
8
听证会后,蒋家的报应,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蒋父在电视上,穿着看守所的灰背心,仿佛老了二十岁。
他在镜头前痛哭流涕,忏悔自己如何贿赂医生、操控舆论。
拔出萝卜带出泥。
以商业贿赂为切口,警方很快查出他公司背后更大的黑洞。
偷税、欺诈、工程质量问题等等,都足以让他把牢底坐穿。
公司破产,豪宅查封。
沈澈告诉我,那个刻薄的蒋母变卖了所有名牌珠宝,也填不上债务的窟窿。
人一夜白头,搬进了破旧的老楼。
而蒋瑶,在被学校开除的三天后,疯了。
她砸了家里所有能反光的东西。
无法接受镜中那张坑洼暗沉的脸,更无法接受从云端跌落泥潭的现实。
最后,她被诊断为重度抑郁和精神分裂,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从一个实习生校友的帖子里看到她的近况。
说那个曾经的美妆博主,如今只会抱着枕头喃喃自语:
“榜一大哥,给我刷个嘉年华吧。”
她曾引以为傲的脸,和她虚荣的人生,一同在精神病院惨白的墙壁里,腐烂了。
我关掉手机,内心没有波澜,更谈不上快感。
是他们自己的贪婪和愚蠢,点燃了焚毁一切的烈火。
蒋家的溃败,是我家的重生。
那天下午,妈妈打来电话,声音里是久违的轻快笑意。
“清清!医馆的封条,卫生部门的人亲自来揭了!还当着街坊邻居的面,给我们道了歉!”
“爸呢?”我声音发紧。
“好着呢!医生说他恢复得特别好,过两天就出院!”
“你不知道,现在医馆门口排的队,比以前还长!”
我靠在储物间冰冷的墙上,眼泪无声地滑落。
不是委屈,是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被搬开。
几天后,一封邮件抵达我的邮箱。
我的论文,在钟老和几位教授的联名推荐下,破格获得了全国大学生挑战杯特等奖。
我赢了,用我最珍视的方式。
一个月后,蒋家的赔偿款到账了。
我的律师说,这是蒋家目前能拿出的所有现金,一笔巨款。
看着账户里那串冰冷的数字,我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这笔钱,是用我父亲的半条命,我全家的清誉,和我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日夜换来的。
它很重,重得烫手。
我没动用这笔钱,而是直接给王律师拨了电话。
“王律师,我想成立一个基金会。”
“用蒋家的这笔钱,为那些被污名化的老手艺人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
“帮他们发声,帮他们维权。”
“帮他们,用事实和科学,对抗偏见与谎言。”
王律师沉默了很久,语气里满是赞叹:
“苏同学,我明白了。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想法。”
挂掉电话,我站起身,拉开了储物间那扇沉重的铁门。
外面阳光正好。
我眯起眼睛,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
我没有沉溺于仇恨,也没有在胜利后狂欢。
我只是把那段最黑暗的经历,连同那些恶意,一起捡了起来。
然后,将它们锻造成一座灯塔。
9
毕业季,各大药企附赠户口与股权的offer,堆满了我的邮箱。
我全部拒绝。
挂断最后一通错愕的电话,我订了回家的车票。
我的战场,在家乡的药圃,在蒙尘的古籍里。
回到家,“苏氏医馆”牌匾被擦得锃亮。
父亲鬓角添了新白,看见我,眼神复杂。
“清清,那些大公司的机会?”他还是没忍住,语气满是惋惜。
我放下行李,递给他一杯温水。
“爸,他们能用网络毁了我们,我就能用它夺回来。”
当晚,我锁进书房,搭建起一个线上平台。
名字很简单:本草求真。
界面朴素,没有标题党,只用最通俗的语言,讲最严谨的科学。
第一篇文章,就是从古籍药理到现代科学的双硫仑样反应。
最后,附上蒋瑶那张红斑遍布的脸作为错误示范。
文末,我用黑体加粗写道:
“中药不是玄学。不懂,别乱喝。”
平台初期反响平平,我不急。
我像一个沉默的农夫,日复一日地耕耘。
我把临床上那些听信偏方、跟风养生博主的惨痛病例,都写成了带血的科普。
我再也不是那个沉默的苏莞清。
在文字里,我对所有打着传统旗号行骗的伪大师,都予以学术上的降维打击。
三个月后,沈澈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的本草求真,我看了。”他声音直接干脆。
“想法很好,做法太笨,像个手工作坊。”
几天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医馆门口。
沈澈走下来,褪去青涩,更显内敛。
他直接打开电脑,一份《本草求真商业计划书》赫然在目。
看到商业二字,我皱起了眉。
“我不想用它赚钱。”我语气很硬。
“我知道。”沈澈的声音很稳,
“但你想让它活下去,就需要团队、流量、影响力。”
“对抗谎言的成本,比制造谎言高得多。这些,都需要钱。”
他翻到下一页,是我那个基金会的名字。
“你的基金会只能被动援助。”
“但平台做大,我们就能主动制定行业标准,让那些想泼脏水的人,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话,精准地打在我的痛点上。
我擅长埋首在古籍、学术资料中,他却能看到我视野之外的战场。
“我不想被资本绑架。”我提出最后的顾虑。
“所以我不是投资人,”他打断我,目光坦诚,“我是合伙人。”
“你负责求真,我负责让真理远行。”
那天下午,我们在小院的石桌旁,勾勒出一幅宏伟的蓝图。
我知道,我找到了最坚定的同路人。
三年后。
我收到世界卫生组织的邀请函,赴日内瓦参加国际传统医学现代化论坛。
作为青年专家代表发言。
出发前,我为自己设计了一件立领盘扣的白衣,袖口用金线绣了一株小小的草药。
站在讲台上,我不再是那个因一身老太太味儿而自卑的女孩。
我用流利的英文,讲述如何用质谱仪分析汤药,如何用基因测序验证体质。
我们尊崇传统,但更信奉证据。
演讲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一位白发德国教授握住我的手:
“苏小姐,你不是在为中医辩护。”
“你是在为全世界的传统医学,寻找一条通往未来的科学之路。”
我站在世界的聚光灯下,身上飘着熟悉的草药香。
10
那一天,我收到了一份来自国家药监局的红头文件。
牛皮纸袋,没有烫金,静静躺在桌上。
我用裁纸刀划开封口,抽出里面的文件。
官方宋体字。
通知我主导开发的“草药成分交叉反应数据库”,正式通过验收。
将被采纳并入国家药品安全监测网络,作为行业标准之一。
我读了三遍。
为我那场血色青春,画下句号。
我靠在椅背上,三年前会议室里,蒋父的咆哮,蒋母的诅咒,还残存在我的记忆里。
那时,我只想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个数据库的雏形,就是我淬炼出的第一把刀,只为刺穿谎言。
现在,这把刀被收进了国家的剑鞘。
它不再属于我个人的恩怨,它将守护无数人。
我忽然明白了,我真正从一个复仇者,蜕变成了一个规则的制定者。
蒋家用钱制定规则,践踏他人。
而我,用我的专业,我的伤痛。
制定了一套新的,运行于数据之间,不为任何人眼泪或钞票所动的规则。
这才是胜利。
不是看着仇人崩塌的快感,而是亲手建起一座,让悲剧再难上演的壁垒。
去市精神病院义诊,是个偶然。
我穿着白大褂,穿梭在消毒水气味中。
结束工作,准备离开时,我看到了蒋瑶。
她穿着蓝白病号服,呆坐在草坪上,手里捏着几根草叶,眼神空洞。
那张曾是她一切资本的脸,浮肿,苍白,嘴唇不停翕动。
“我的脸......我的直播......都是假的......”
身边的小护士叹了口气:
“这个病人啊,三年前送来的,听说以前是个网红,家里破产受了刺激。”
“总说有人要害她,脸上什么都没有,就是精神问题导致的皮肤神经紊乱。”
护士压低声音:“可怜见的,半夜会突然尖叫,说有个魔鬼在对她进行学术答辩。”
我静静看着蒋瑶。
没有快意,没有怜悯,甚至没有恨。
她只是我那篇论文里,一个无法抹去的实验样本,一个被记录在案的不良反应。
我转身,推开精神病院沉重的铁门。
她的人生结束了。
我的,才刚开始。
夕阳染红天际。
我开着车,晚风裹着药香吹进车窗。
这味道,是蒋瑶口中的老太太味儿。
此刻,让我无比安心。
我曾以为,支撑我活下去的是恨。
我做到了,我用他们最不屑的东西,将他们钉死在耻辱柱上。
可当恨意退潮,留下的不是喜悦,而是平静。
真正的强大,不是将恨意化为利刃。
而是将苦难,锻造成守护更多人的铠甲。
我将那场个人的战争,变成一个科学的数据库。
我将那份私人的仇恨,变成一个援助他人的基金会。
我没有被废墟吞噬,而是踩着它,站到了更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