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萧晏臣与我做了十年恩爱夫妻,直到他在桃花林里捡回那个魅魔。
那女子自称女菩萨转世,身段软得像没骨头,府里男人见了她,个个丢了魂。
她说她是下凡来渡萧晏臣的,却渡得他辞官罢爵,抛家弃子,要随她去修仙。
于是我一把火烧了那片桃花林,魅魔当场自焚而亡。
萧晏臣疯了般绞掉我所有头发,拽着我在女子墓前一遍遍磕头,直到头破血流。
“遇见花娘之前我从来不知什么是爱,你却毁了我们共同飞升的机会。”
“你这种不懂情趣的大家闺秀,连花娘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后来,他诬陷我父亲谋反,全家问斩。
他在我院子里放了一把火,连同我们的两个孩子,一起烧成了焦炭。
再睁眼,我回到了萧晏臣说要修仙这天。
这次,我亲自替他收拾好了行李。
“去吧,别误了仙缘。”
可在我大喜之日,他却拖着两条残废的腿挡在我花轿前,撕心裂肺喊我的名字。
1
“娘亲,你怎么哭了?”
直到两个孩子拉扯我的衣角,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重生了。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名下人便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夫人,将军让人套了马车,要和花姑娘去修仙。”
“您快拦拦吧,将军若是走了,咱们府里几百口人可怎么活啊。”
前世,我疑心萧晏臣被妖精蛊惑。
偷偷调查才知世上有一种叫魅魔的东西,靠吸人精气为食,被魅魔缠上的男子全都不到一年暴毙而亡。
于是我一把火烧了那片桃花林,救下他一命。
可花娘死后,萧晏臣彻底癫狂,一把火烧毁了我的院子。
闭上眼,还能闻到皮肉烧焦的腥味,听到两个孩子凄厉的哭喊。
这一世,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在下人震惊的目光中,我把萧晏臣的衣服一件件从柜子里扔出来。
“快把将军的衣物打包好,别误了他的仙缘。”
可没想到,本该启程的萧晏臣折返回来,怒不可遏踹开了我的门。
“说!你对马车做了什么?花娘的脚要是出什么事我饶不了你个贱妇。”
2
他攥住我的头发拉我到院子:“你自己看。”
我疼的声音发抖:“花娘入府后,你罚我每日给她刷恭桶,马车的事早就交给花娘在管。”
“你想说花娘自己在马掌下放钉子,让马车摔下悬崖么?”
萧晏臣命人拿来我给的包袱,当众抖出几个铁钉来。
我僵在原地,呼吸变得困难。
“这不是我放的。”
他抬手甩了我一个巴掌。
“把毒妇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给她送饭。”
可下人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动手。
“夫人好歹是丞相嫡女,将军怎么能为了个妾室这么糟践夫人。”
“那女人真是妖孽,活该掉下悬崖摔死算了。”
萧晏臣听得面色越来越阴沉,扭头瞪我。
“是你教下人这么说的?”
他收紧力道,像要把我整个头皮扯下来。
“我没有。”
明明这一世,我已经不阻拦他们了,可是萧晏臣好像并不打算放过我。
他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嗤笑。
“我命你们每人过来打沈玉容一巴掌,如有不从的,通通杖毙。”
萧晏臣命士兵把我架起来,跪在地上。
第一个动手的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陪嫁丫鬟。
“对不起夫人,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要养,我不能死。”
“啪!”
一声脆响,我本就苍白的脸颊上迅速浮起五道紫红的指印。
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巴掌如雨点般落下。
就在我意识快要模糊时,却听见萧晏臣快意的冷笑。
“别忘了我手里握着你们沈家的罪证,如果你敢动一下......”
我猛地抬头,猩红着眼看他,“不要。”
他所说的罪证不过是前朝皇帝赐给祖父的一本书。
可笑的是,上一世我全家因为这本书满门抄斩。
最后一个巴掌打完时,萧晏臣捏起我的下巴。
“别再让我听到你在背后诋毁花娘。”
3
花娘的脚受了伤,萧晏臣让我为她去请太医。
刘太医是太后身边专治外伤的圣手,和我娘颇有些交情,除了我没人请得动。
“别在太后面前说不该说的话,后果你知道。”
萧晏臣深谙人心,家人是我的软肋,只要有把柄在,不怕我不听话。
我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好。”
他微微蹙眉:“我要给花娘敷药,你最好在晚上之前把太医带回来。”
明明这点小事让下人做就可以,可萧晏臣对待花娘始终亲力亲为,呵护备至。
这是我同他成亲十年都没得到过的偏爱。
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抽痛。
乘上马车,我径直去了皇宫。
可我去的不是太医所,却是太后寝宫。
“请太后娘娘替臣妇做主!”
我的话掷地有声。
等太后问清缘由,却叹了口气,
“你和萧家小子的婚事当年是哀家赐的婚,他敢这样糟蹋你,哀家的面子也过不去。”
“行了,哀家让刘太医跟你回去。”
见太后没有下言,我猛地抬起头。
“娘娘!求您救救臣妇的家人。”
太后沉吟了片刻道:“你和萧晏臣的婚事,是新臣与旧臣两大世家的联姻,皇上登基未稳,只得委屈你了。”
我身形晃了晃,终究没再开口。
走出宫门时,阳光明媚。
可推开将军府大门的瞬间,我却如坠冰窖。
院子秋千上,萧晏臣正压着花娘紧紧相拥,吻的难舍难分。
“太医已经请来了......”
我的话在看到花娘完好无损的脚踝时戛然而止。
萧晏臣从花娘身上起身:“做的不错,可我请太医来不是为了给花娘治伤。”
他走过来,指腹摩挲着我的侧脸。
“花娘看中了你的脸,只要你让出这张脸皮,我就放过沈家。”
4
“换脸?”刘太医听完脸色惨白,“那是古书里才有的法子,真剥了脸皮夫人就没命了。”
萧晏臣有些不耐:“花娘说过换脸不会死人,最多修养七日就能痊愈。”
“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是不是只要我愿意割下面皮,你就发誓再也不伤害我的家人?”
萧晏臣这才缓和了脸色,语气带着几分疏离道:“当然。”
听到这句话,我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
“刘太医,请您动手吧。”
一把刮皮刀被塞到刘太医手上,刀刃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花娘娇媚的笑了笑:“奴怕弄疼了夫人,用夫人的丫鬟试了试刀。”
顿了顿,她让人抬出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可惜那丫头割到一半就死了。”
“还请夫人忍着些,人若死了,脸皮也就不新鲜了。”
我瞳孔紧缩,差点吐出来。
刘太医更是当场吓昏过去。
“没用的东西。”萧晏臣的脸色有些难看。
花娘捡起刀递给他:“那就请将军为奴割下夫人这张美人面吧。”
听到这话,萧晏臣拿刀的手抖了抖,
“她毕竟与我成亲十载,还是......”
可下一秒,花娘只是对他笑了笑,萧晏臣就变得神情恍惚。
提着刮皮刀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猛地一抬眼:“萧晏臣!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为你操持家事,孝敬公婆,生育两个孩子,十年啊!整整十年!你下得了手杀我么?”
萧晏臣偏过头,似有不忍:“花娘说过,你不会死的。”
刀刃落下,皮肉分离的剧痛钻心入骨,鲜血淌了满身。
我突然笑了,笑的脸皮都要崩开。
意识彻底模糊前,我看见萧晏臣拎着我的那张“美人面”,
“花娘,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双手奉上。”
5
萧晏臣命人架起我,像条死狗一样拖走,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我被扔进柴房里,无人照管。
房门却日夜奏响歌舞丝竹声,和着花娘柔媚的嗓音。
脸上的伤口开始发脓,恍惚中我又听见两个孩子哭喊的声音,可他们很快就不喊了。
期间萧晏臣来看过我一次,可柴房内腥臭的血味让他刚迈出半只脚,就停了下来。
他看着我满身污秽,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不是说夫人七日就能好起来么?今天是第几日了?”
看守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将军,今天已经是第六日了。”
萧晏臣眉头微微紧蹙,心中徒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花娘说过不会有事的,还有一天,沈玉容一定会在第七日好起来的。
他已经许诺过不会再为难她的家人,等她好起来,如果表现的乖顺,自己还可以允许她带两个孩子回家。
可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起初几天看守还能听见我的哀嚎,现在连呼吸都听不到了。
“将军,要不......给夫人请个大夫吧。”
看守小心翼翼道。
萧晏臣神色松动,下意识想要答应。
下一秒,身后传来花娘的声音,
“将军,奴新编了一支舞,想跳给你看。”
“好。”
萧晏臣目光柔和下来,转身抛下我走到花娘身边。
花娘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唇,
“将军先去房里等奴,我有话对夫人说。”
他犹豫的瞥了一眼从门缝里淌出的血迹,满脸歉意。
“我们不如等过了七日再来吧,沈玉容模样恶心得很,吓到你可怎么好。”
“只要她醒了,我马上叫她滚过来见你。”
花娘却委屈的扁嘴:“莫不是将军背着我在柴房藏了个女人,才不让我见。”
“怎么可能!”萧晏臣讨好的亲了亲花娘额角,“那我回房里等你。”
萧晏臣走后,花娘走到我身边,踢了踢我的头。
“夫人可还醒着么?”
她蹲下身,手指轻抚过我烂掉的伤口,忽然狠狠一扣。
“夫人不会以为,只有你重生了吧?”
“前世我的百年修为,全都因为你一把火烧没了。”
一把银簪猛地扎进我喉咙里,花娘用手帕擦了擦手里的血,
“所以这次我发誓,绝不会让你好死。”
第二章
花娘的腰肢极软,跳起舞来像一只翩翩的蝴蝶。
往日里萧晏臣都会为花娘倾倒,可现在却不知怎的有些心不在焉。
一支舞还没跳完,他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花娘,不如今天我们早点睡吧。”
6
花娘一怔:“将军是不是在生气我让夫人换脸?”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萧晏臣勉强笑笑,“我累了,早点睡吧。”
可闭上眼,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看守说的话。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他深吸一口气。
沈玉容又不是第一次装惨博取他的同情了,这次肯定也是装出来的。
她明明已经有了正室嫡妻的尊荣,却还是容不下花娘,入府第一天就让人在花娘床上放满了蛇,甚至不许人冬日里给花娘送炭火。
他不过是想惩戒沈玉容被惯坏了的性子,才叫花娘住进她的屋子,让她每日给花娘刷恭桶。
她肯定又在故意装惨,想离间他和花娘罢了。
“花娘,你说过,七日后沈玉容会没事对吧?”萧晏臣忽然抓住花娘的手。
花娘愣了一瞬,挤出一个柔媚的笑,
“将军连花娘的话都不信了吗?何况将军不是早就厌弃了夫人。”
“除了你我还能信谁。”
萧晏臣语气缓和下来,吻了吻花娘的唇。
转过身,他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深。
恍惚中,他想起十年前大婚当天的沈玉容。
起初因为是家族联姻,他对她并不在意。
可掀开盖头,烛光下娇小的人影美的触目惊心,他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那一刻,他发誓会永远爱护敬重她。
再一睁眼,沈玉容那张血淋淋的面孔撞进视线,吓得他猛地从床上弹起。
十年恩爱,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呢。
“天亮了,第七日了。”萧晏臣翻身下床。
花娘突然拉住他的手腕,
“将军,陪奴家用过早饭再去看夫人也不迟。”
对上花娘那双含情的眸子,萧晏臣迟疑了片刻。
“好。”
7
“沈玉容在哪?”
萧晏臣站在柴房中间,脸色阴沉的可怕。
看守战战兢兢道:“夫人昨天就死了,尸体太臭,我们就扔进乱葬岗......”
“你说什么?沈玉容死了?”
萧晏臣不可置信的怒喝,一脚踹在看守身上。
“没有我的允许!谁准你们动她的!”
“是......是花姑娘。”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萧晏臣脸色猛地一变,整个人如坠冰窟。
“马上派人去乱葬岗,”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就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沈玉容给我找出来。”
“乱葬岗都是秃鹰,夫人的尸体恐怕早就被啄烂了,哪里还找的到啊将军!”
萧晏臣面色铁青,胸口像被巨锤击中,几乎窒息。
“不可能......沈玉容那么顽强的人…我从前几天几夜不给她吃饭都没死......怎么可能割了张脸就死了呢......”
花娘正好被两个下人搀扶着款款走来,萧晏臣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双眼赤红,
“你说过沈玉容不会死的!你骗我!”
“将军,你弄疼奴了。”花娘挣扎着红了眼,“奴让人请过大夫,定是这些狗东西刻薄夫人,藏下了买药钱,才叫夫人无药可治活活痛死的。”
几个看守扑通跪下,不停地磕头求饶,
“饶命啊将军,是花姑娘拿了钱,我们才放她进柴房,她进去不久夫人就死了......没有花姑娘的命令,我们怎么敢动夫人的尸体啊!”
“到底是谁在撒谎!”萧晏臣突然暴喝,他眼睛红的可怕,像一头失控的野兽。
“给我查清楚,要是找不到沈玉容,你们全部杖毙。”
花娘手指死死攥着裙摆:“将军不是说过,早就厌弃了夫人么?为什么又对奴生这么大的气!”
萧晏臣也愣住了。
是啊,他究竟为什么生气,明明他已经打算撇下沈玉容和整个萧家,跟花娘去修仙的。
可听到她死讯的那一刻,他心脏疯了般的抽痛,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捂住胸口,声音满是悔恨。
“我不该让她换脸的,我不该把她扔在柴房不管的......”
8
我再睁眼时,周围却不是乱葬岗。
熟悉的装潢布置让我认出这大概是某个达官显贵的家里。
“嗬嗬。”我想开口要点水,可喉咙却哑的发不出声。
“你醒了。”一片阴影忽然笼罩住我头顶,面带刀疤的男人将我扶起,“喝水。”
我一眼认出,男人正是当朝王爷,军功赫赫的战神裴执湛。
他身长八尺,肩宽腰细,身上带着一股行武之人的杀伐决断之气。
“算命先生说本王杀孽太重,注定命里无子,只有大难不死的女人才能化解诅咒。”
“本王从死人堆里救下你,只要你能生下子嗣,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答应你。”
说完,他静静等着我的回答。
我逐渐清醒过来,抬手抓住裴执湛的手腕,张口发出嘶哑的声音。
“…报......仇…”
裴执湛怔住,旋即挑眉:“你要本王替你报仇?”
我用力点了点头。
“会写字么?”裴执湛拿来纸笔,“把你要报仇的人名字写下来。”
待我写完,他突然抱起我往外走。
我下意识的挣扎,可想到裴执湛已经承诺了替我报仇,身子便再次软下来。
倘若能让萧晏臣和花娘万劫不复,牺牲清白又算得了什么。
裴执湛察觉到我的反应,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是生孩子,先带你去换药,本王或许可以治好你脸上的伤。”
我身子一僵,脸颊腾的窜红,明明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却头一次在男人身上感受到温情。
三个月后,我在裴执湛的照顾下脸上的伤势竟然好转大半。
“你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但喉咙的伤势还需要太医来治。”
裴执湛套好马车,将我抱到车上。
“宫里我已经打点好了,你先去,我下了朝就接你。”
我摸了摸身上,从仅有的一块玉佩摘下来放到他手上,声音嘶哑。
“这是出嫁前母亲为我求的平安扣,是我如今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件,能保人平安顺遂。”
纵使知道裴执湛不缺这些,可我还是想向他表达谢意。
裴执湛看懂了我的意思,把玉佩珍重的戴在腰上。
“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可没想到,刚进太医院,我就看见了萧晏臣的身影。
“医术上难道就没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法子么?要你们这些庸医有什么用!”
萧晏臣吼完这一番话,转头就看见了我。
“玉容?”他愣了一瞬,随即冷着脸大步向我走来。
“花娘说得不错,你果然是假死骗我的。”
9
“你认错人了,我是湛王的家中的妾室。”
我不愿多事,朝他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
萧晏臣却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沈玉容,你又耍什么花招?”
“你知不知道我让人在乱葬岗里找了你多久?跟我回去!”
他用的力道极大,我疼出眼泪,
“我说了我不是沈玉容,你放开我!”
话没说完,手腕传来碎裂的痛,我顿时惨叫出声。
“你还在撒谎......”萧晏臣努力压下心中一团怒火,“只要你跟我回家,我可以既往不咎。”
周围的太医见状上前阻拦,
“将军你认错人了,这位夫人真的是湛王新娶的妾室,要是王爷开罪下来,你承担不起啊。”
萧晏臣冷笑,
“胡说八道,她分明是我的夫人,怎么会成了湛王的妾室!”
“今天就是湛王来了,难道我就怕他?”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是谁胆敢欺负本王的爱妾。”
裴执湛带人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腰间悬着的长剑明晃晃的照在萧晏臣脸上。
我趁他发愣的功夫嫌弃的抽回手,快步走到裴执湛身侧。
“王爷,这人一口咬定我是他夫人,还对我拉拉扯扯。”
我学着花娘那娇媚的语气,声声控诉道。
萧晏臣一怔,他从没见过我这样含情脉脉的样子,心里生出几分莫名的嫉妒。
“你不过是个四品将军,竟敢对本王的人以下犯上。”
“来人,拉出去杖责四十!”
裴执湛抬手,两个禁卫军当即架住萧晏臣,他面上闪过一丝不甘。
“湛王!你强抢人妻!沈玉容她是我明媒正娶来的夫人,我要状告皇上和太后!”
裴执湛微微挑眉:“出言不逊,再加四十。”
人群里传来小声嘀咕,
“萧将军惹谁不好,惹上湛王爷这个冷面煞神,他可是皇上的亲叔叔,军权在握。”
“那女子是谁根本不要紧,湛王说她是谁,她就是谁。”
10
萧晏臣被强拖了出去,起初他还咬着牙死不出声,可等到三十棍落下,他早已疼的满嘴是血,惨叫起来。
裴执湛揽住我的腰,带我回府。
“今日只不过是个下马威,本王已向皇侄呈了萧家克扣军饷的罪证,不久抄家的旨意就会颁下来。”
听到抄家,我抓紧了他的袖口,
“我还有两个孩子,在萧晏臣手里。”
他安抚的拍了拍我后背,
“别担心,本王现在就派人把他们接回王府。”
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犹豫了片刻,我拽着裴执湛领口吻上他的唇。
“王爷,你不是说要我给你生个孩子。”
他眼色蓦地幽深,我被轻轻拥入怀中,他扣着我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吻的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缠绵,直到马车停在王府门口。
“王爷,有人找您。”
裴执湛欲求不满的咬了下我的唇,
“等晚上再报答我。”
来人是花娘,她一见到裴执湛便跪下了。
“求王爷饶过萧家,只要王爷愿意高抬贵手,奴什么都愿意做。”
她说的楚楚可怜,情到深处还掉下泪来。
可我却看出,她此行来绝不是为了萧晏臣。
裴执湛玩味的挑起花娘下巴,
“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花娘含羞带怯的点点头,心里却冷笑。
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只要她扮扮可怜,抛抛媚眼,就全都跪倒在她的裙摆之下。
沈玉容害得她前世那么惨,她绝不会放任她傍上湛王,过得逍遥自在。
何况比起萧晏臣,她更中意眼前这个俊美精壮的男人。
“容儿,此人怎么处置,就交给你来决定吧。”裴执湛低沉的嗓音夹着几分戏谑。
花娘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来人。”
我淡淡开口。
“沈玉容!你敢!”
花娘看着王府里涌出的禁卫军,慌了。
我挑了挑眉,勾起唇角看她,
“我看中了你的脸,既然你什么都愿意做,就把这张美人面送我吧。”
侍卫亮出明晃晃的刮皮刀。
“我记得你说过,人若死了,脸皮也就不新鲜了。”
“所以我会让人慢慢的割,还请你忍着些。”
花娘惊恐地后退,
“滚开!我可是女菩萨下凡!你们敢碰我一下试试!”
“沈玉容!你要是这么对我!萧晏臣不会放过你的!”
“聒噪。”
裴执湛眼中冒出杀意。
“先把她的舌头割了。”
侍卫得了命令,拿着剪刀一步步靠近花娘。
“住手!”
门外传来一声怒吼。
萧晏臣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拿剑的士兵。
他一拳砸在抓着花娘的侍卫脸上,
“别碰她。”
11
“将军!”花娘哭着扑进他怀里,“您再晚来一刻,奴就要死在夫人手上了。”
萧晏臣面露复杂:“玉容不是那种残忍的人。”
我听得笑出声,从前我贤良淑德,萧晏臣把我当作蛇蝎毒妇。
现在我真的心狠,萧晏臣又开始相信我了。
“是我命人做的,又能如何?”我一字一句冷声道。
禁卫军将萧晏臣带来的人团团包围住。
裴执湛危险的眯起眼:“你擅闯本王的王府,该当何罪你知道么?”
萧晏臣皱着眉看我:“玉容,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们沈家勾结前朝余孽的证据。”
他叹了口气,似是无奈。
“我本来已经答应你不会再动沈家,可你如果执意要这样,就休怪我无情。”
我冲他一挑眉,从袖子里扔出一本书。
“真对不住,东西王爷已经派人拿回来了。”
“不可能!”萧晏臣瞳孔猛缩,“明明我一直带在身上。”
他惊慌失措的从口袋里翻出一本书,见上面赫然写的是桃花源记,顿时跌坐在地。
可他很快又笑了。
“就算如此,我只不过是强闯王府,比起湛王强抢人妻罪行还是小了些吧?”
“所有罪状我已经写了折子递给皇上,湛王,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裴执湛沉默不语。
见此,萧晏臣更加笃定了他是怕闹到皇上那里。
刚才他为了花娘闯进王府,的确心有余悸。
可转念一想,这点罪行即使被罚,也不过是被训斥几句,再不过打几板子。
实在不痛不痒。
“只要你把沈玉容交给我,我就去皇上那里把折子要回来。”
花娘听到他这样说,松了一口气。
“是啊夫人,你和将军现在道个歉还来得及,往后我们还是一家人。”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前世我在萧家受尽折磨,连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也没能保住。
这一世,我即便是死,也不愿再回萧家了。
正当我准备拔下头上的银簪,一死了之时,一顶明黄的銮驾落在府门外。
“萧晏臣,你好大的胆子!折子是你想撤就能撤的么!”
12
“皇叔。”
小皇帝敬重地朝裴执湛行了一礼,又转头看向我。
“皇嫂。”
我面色一红,惶恐地跪倒在地。
身后的萧晏臣和花娘也纷纷跪伏下来。
皇帝扶起我:“今日太后不能为你做的主,朕为你做。”
他转身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上的萧晏臣。
“萧家私吞军饷,买卖军粮,萧晏臣宠妾灭妻,以下犯上,着满门抄斩。”
话音落下,萧晏臣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花娘忽然暴躁起来:“我不能死!我苦苦修炼百年怎么能受你这个废物拖累!”
她一脚把萧晏臣踹倒在地,扑到皇帝脚边。
“皇上、皇上,您看看我,只要您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做。”
说着,她努力挤出一个妖媚的眼神,可反被真龙之气震到内伤,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萧晏臣呆愣愣的倒在地上,不敢相信他拿命护着的女人这么快就抛弃了他。
侍卫把花娘和萧晏臣拖了下去,关进天牢等候发落。
“娘亲!”
两个孩子忽然从门外跑进来,扑进我怀里。
我紧紧抱住他们。
“好孩子,没事了,都没事了。”
裴执湛走到我身边,周身冷冽的气质吓了两个孩子一跳。
英儿颤巍巍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就是你救了娘亲和我们么?”
裴执湛愣了愣,从未接触过孩子的他此刻竟显得手足无措。
两个孩子齐齐抱住他的大腿。
“谢谢恩公。”
裴执湛被逗笑了,一边一个抱起两个孩子。
“你这双儿女倒可爱,我愿意认他们做个义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那我答应王爷的事?”
“强求无益。”裴执湛暗了暗神色,“你是个好女人,该嫁给自己心仪的人。”
相处多月,裴执湛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我,我早对他动了心。
“我心仪的人,就是王爷。”
他呼吸微微一颤,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羞红了脸,“当然。”
旋即,我被拉进一个广阔的胸膛,
“我会八抬大轿,娶你为妻。”
“不好了!不好了!”侍卫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萧晏臣在押解途中打伤护卫,跑了。”
13
天牢内,气氛凝重。
两个禁卫军抬上花娘的尸体,萧晏臣押解途中夺了侍卫的剑,一剑捅穿了花娘喉咙,而后便逃之夭夭。
裴执湛握紧我的手:“他现在不知去向,我怕他会报复你。”
我摇摇头:“没事,我会保护好自己。”
入了夜,一个人影悄悄爬进了我的院子。
“爹?”
英儿在睡梦中被推醒,细看来人差点叫出声。
“嘘!”
萧晏臣对他们比了个手势,语气温柔的可怕,
“爹爹来带你们回家。”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害怕地往后退。
“你对娘亲不好,对我们也不好,我们不要回去。”
萧晏臣红了眼眶,语气近乎哽咽,
“爹知道错了,爹以后会改,我会对你们娘亲很好,也会对你们很好的。”
“从前爹爹欠你们的,只要回了家,爹都会补偿给你们。”
“难道你们不想和爹爹还有娘亲,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么?”
英儿面露憧憬,她记得在那个坏女人出现之前,他们一家人都是很幸福的。
她真的好想回到那个时候。
“拉钩保证?”
萧晏臣眼眸欣喜,
“爹保证。”
只要到了地狱里,他们一家人都会团圆的。
我刚回到院子里,就看到这一幕,萧晏臣抱着两个孩子从我的房间走出。
“你疯了!快放开他们!”
“别过来!”
萧晏臣突然亮出一把匕首,横在英儿脖子上。
“沈玉容,这都是你逼我的!”
“萧家、花娘,还有你,我什么都没有了!这都是你害的。”
裴执湛闻声匆匆赶到,他手持长剑指向萧晏臣。
“快放下孩子,否则本王让你生不如死。”
萧晏臣爆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神色凄怆,
“我现在这样就是生不如死!”
“玉容,裴执湛他是个天阉,生不出孩子给不了你幸福!”
“只要你现在跟我走,我就放过他们。”
裴执湛伸手拦在我身前,“不行,你不能跟他走,他现在已经疯了。”
英儿大哭出声,“娘!对不起!您别管我。”
我陷入两难,萧晏臣却突然用刀割伤了英儿的手臂,鲜血涌出。
“英儿!!”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纵身扑向萧晏臣。
“嗖!”
屋顶上弓箭手突然射出一支箭,正中萧晏臣膝盖。
他在我面前倒了下去。
“娘亲。”
英儿和迟儿哭喊着扑进我怀里。
侍卫趁机一窝涌上,可萧晏臣不知从哪爆发出的力气,飞身跃上房檐。
数支羽箭射向他的方向,可萧晏臣纵身一跳,消失在夜色里。
14
一连数月,禁卫军都没有找到萧晏臣的踪影。
裴执湛派人看守住各个城门出入口,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仍旧不见萧晏臣。
“别担心,容儿,我会让人继续找。”
我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
“罢了,不用找了,萧晏臣大概是死了。”
那天我清清楚楚看见萧晏臣身中数箭,正常人怎么可能活的下来。
尸体或许是被秃鹰吃掉了吧。
我拿出绣了三日的大红嫁衣,在裴执湛面前穿上,
“王爷觉得好看么?”
裴执湛看的失了神,情不自禁将我拉进怀里用力亲吻。
“我的王妃,是天下最美的。”
终于到了我出嫁这日。
我早已过了青葱年纪,又嫁过一次人,本想把成亲礼办的小一些。
可裴执湛说偏要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娶到了最爱的女人。
于是成亲那天,送嫁的队伍绵延十里,聘礼和嫁妆足足三百多抬,从城外一直绵延到城内。
我坐在八抬大轿里,披着喜红的盖头。
可走到半路,轿子突然急停下来。
我掀开帘子,“怎么了?”
轿夫为难的看我,“王妃,有个乞丐拦路。”
我顺着他的话看去,便看见路中间有个双腿残废,蓬头垢面的男子挡在花轿前。
只一眼,我就认出了男子。
“萧晏臣......”
“玉容,你要嫁人了?”
我身上火红的喜服刺痛了他的眼,他扑到轿子前,
“不要嫁给湛王好不好?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
“我已经杀了花娘,我们重头再来好不好?”
他渐渐红了眼,泪水从脸颊上滑落。
“你和我,还有英儿、迟儿,我们一家四口,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我垂下眼,心里涌起万般复杂情绪。
前世我最想听到萧晏臣说的就是这些话,可如今我却只觉得作呕。
再抬眼时,我对他微微一笑,
“我不认识你。”
“来人,把他拉下去。”
左右侍卫得了命令,架着萧晏臣扔到路边。
他突然从袖子里拿出匕首。
“玉容,”
“护驾!”
侍卫立刻护在我身前。
可萧晏臣刀柄一转,将刀插进了自己腹部,鲜血从他嘴角滑落,
“是不是…这样…你就能原谅我了......”
来接亲的裴执湛正巧看到这一幕,他的视线紧紧盯在我脸上,语气有些慌张,
“把这人带走,别污了王妃的眼。”
我却抬手制止,看着萧晏臣一字一句道。
“我不会原谅你,永生永世都不会。”
萧晏臣睁大了眼,带着不甘和悔恨倒在了地上。
洞房夜,裴执湛小心翼翼的掀起我的盖头,喝过交杯酒后却显得手足无措。
我手指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画圈。
“难不成,顶天立地的王爷不知道怎么洞房?”
裴执湛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我是怕唐突了你。”
我反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到在床上。
“不唐突,我还想给王爷生个孩子。”
裴执湛呼吸加重。
床帘拉下,一室旖旎。
一夜雨狂云哄,浓兴不知宵永。
此后漫长人生,只剩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