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什么?他是我男朋友,谁允许你们把他赶走的?」
管家这才意识到不对,赶紧找补道;「是大少爷让他走的。」
电话瞬间挂断,袁舒颜立刻给哥哥打了过去:
「哥,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情啊,不是说好了,只要我成年之后能创立自己的公司,江友就彻底给我了,你们不会再干涉吗?」
电话那头的袁舒向语气平和:「说清楚啊,人不是我赶走的,我只是去劝他安分而已,只要你要是能把他找回来,以后我可以不干涉你和他之间的事。」
袁舒颜怒气冲冲的甩了一句:「你最好说话算数!」就挂了电话。
袁舒颜又给管家打了过去:「你立刻去机场,把江友给我带回来,我回家要是看不到他,你就不用干了!」
袁舒颜挂断电话,就要开车回去,却见程光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
「你要回去的话,我陪你吧。」
袁舒颜心里着急,但是程光又没做错什么,所以还是耐下性子,带上程光一起往家里赶。
看到袁舒颜车速飞快,连罚单也不顾了,程光于是询问袁舒颜烦躁的原因。
听了袁舒颜的解释后,程光眸光一闪,安慰道:
「放心,他舍不得钱的,无非用离家出走吓唬你。」
「这种小伎俩,你不会这么容易上当了?」
袁舒颜的眉头却并没有因此放松,往日她要是听到别人说江友在她身边,是舍不得钱,一定会勃然大怒,甚至还会迁怒江友,对他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但是现在,她却祈祷程光说的是真的,希望江友只是吓唬吓唬他。
机场那边,管家赶来的时候,我正要上飞机。
管家一把拽住我的箱子,哀求道:「江先生,小姐让我请您回去,您还是和我们回去吧。」
我摇摇头,袁舒颜充其量只是想要一个陪她玩的人,这个人是谁都可以,何必拉着我不放呢?
我想要的是彼此有情的真正恋爱,而不是打着恋爱名号的金钱交易,需求不合,就不要强融了。
我一把扯回我的行李箱,决然的登上了飞机。
袁舒颜回到家里,又是一阵心烦意乱,她叫来一个佣人:
「江友换卧室后,住的是哪一个房间?带我去看看。」
佣人战战兢兢的把袁舒颜引到了二楼储物间。
袁舒颜发怒到:「我让你们给他换个房间,谁让你们把他的东西挪到储物间的,这地方能住人吗?」
佣人低头不敢说话。
袁舒颜发过火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一进卧室,她就愣住了。
在床头柜上,一串钥匙压着一纸薄薄的协议,上面赫然印着:协约到期
5.
袁舒颜不可置信的走过去,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些年相处的太亲密,袁舒颜几乎忘了当年他们签下协议时的内容。
按照当时他们约定的,江友外婆不需要医疗的次月,合约自动到期。
所以,江友这是真的要离开自己吗?
她慌忙的跑下楼去,要亲自去机场,把江友找回来。
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感情,早不是一纸协议可以总结的了,江友怎么可以真的因为合约到期而离开呢?
等红灯的间隙,袁舒颜想嚼一块口香糖冷静一下,打开抽屉的一瞬间,她如遭雷击。
红灯变成了绿灯,身后的车子开始鸣笛催促,袁舒颜只好继续开车,可是她的大脑却再也安静不下来了。
她刚才看到了假求婚那天,自己送给江友的宝石胸针,还有那张银行卡。
江友从那天开始,就有了离开的念头嘛?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袁舒颜一路飙车,很快就赶到了机场,她停稳车,再次打开抽屉,里面确实是那天自己送给江友的礼物和银行卡。
她「啪」的一声合上盖子,脸色煞白。
或许,她永远的错过某个机会。
不久,接到消息的管家匆忙跑了过来,苦着脸道:
「对不起,小姐,我们真的尽力了,但是江先生坚持要走我也没办法啊!」
回去的路上,是管家在开车,袁舒颜一遍遍打着江友的电话,每一次都是无人接听,但袁舒颜还是一遍遍不停的打着。
袁舒颜沉默了一夜,拿着那枚被留下的胸针看个不停。
她卧室的衣帽间里,有江友的衣服,但是她给江友购置的那些奢侈品衣物,江友一件都没有带走,这也是她没发现江友离开迹象的原因之一。
她明白江友的个性,他越是这样安静的做什么,就越说明他是认真的,他把礼物全都留下,连一句话都没提前和她说,那就是真的伤心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袁舒颜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出国找江友。
他们有那么多年的美好时光,有那么多共同的记忆,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把江友找回来。
见袁舒颜失魂落魄,程光眉头一皱,转而换上一付担忧神色:
「舒颜,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让我陪你去吧,我在那边有些朋友,或许能帮你更快找到江友。」
袁舒颜点头答应了。
转眼间,我已经在另一个国家稳定下来,也有了新工作,生活规律又舒适。
这天午休,一个同事拿着手机走了过来:「江,你看这个视频,这个女孩在网上求助找她的男朋友啊!」
我看了一眼,竟然是袁舒颜。
我一失神间,却见视频里的程光把袁舒颜的头搂在自己肩头安慰,袁舒颜满眼疲惫,非常自己的靠了过去。
我自嘲一笑,袁舒颜可真无聊,居然带着她的新男友跑这么远,只为了找一个佣人寻开心。
我把手机推了回去:「她已经有新男朋友了,应该不会找人找太久。」
同事看着视频里俩人亲密的动作,眼睛几乎要瞪了出来:「我白感动了,这叫什么事啊?」
几个月后,虽然袁舒颜再三拜托了程光的朋友,但还是一直没有找到江友的下落。
国内公司的事不能一直拖着,袁舒颜只能回国了。
回去后,袁舒颜赶紧处理掉公司的事情,忙完这些后,袁舒颜叫来管家:
「江友外婆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为什么你们没人告诉我?」
6.
管家说:「当时我汇报过了,但您不是说,您要给程先生接风,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拿来打扰您吗?」
袁舒颜一怔,突然想起程光回来的那天,管家确实打过一个电话,说是江友有事找她。
当时管家说得含糊,自己一心只顾着接程光,就训斥管家,是不是忘了她说过:无论什么事都放着,以后再说。
原来管家当时要说的事情,是江友外婆的死讯吗?
袁舒颜一阵慌乱,愤怒的指责管家:「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你要直接说是江友外婆出事了,我还能不管吗?」
虽然嘴上对管家发火,但是袁舒颜心里却有些发虚,她知道管家为什么会含糊其辞。
当时她为了迎接程光,准备了好几天,又下了这样的命令,落在别人眼里,自然就是她心里更在意程光,江友已经被冷落了。
说起来,还是自己的责任。
当初,江友是因为外婆的病情拖不得,又实在没有医药费,才会签下这样屈辱的协议。
这些年来,江友处处妥帖,但凡是她或袁家要求的,都尽力去做。
契约男友,说是男友,其实就是保镖加陪读,自己一旦惹家里不满,家人还会惩罚到江友身上。
所以,虽然豪门千金很多都有过契约男友,但往往几年功夫就协商着解约了,只有江友,陪了她十年。
这期间多少艰难、多少小心,都是为了让她满意,为了保住外婆的医药费。
对江友来说,外婆是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存在。
但是,外婆死的时候,自己不仅没有陪伴在旁,反而精心准备着迎接另一个男人。
不仅如此,自己还为了和伙伴们打赌,拿求婚这种事戏耍他。
他当时该多伤心啊,怪不得会把自己送的胸针留下。
其实,自己不是真的不知道,骗江友求婚,让他当众丢脸,这会让他多难堪。
只不过自己当时不知道外婆的死讯,还认为江友就算伤心,为了外婆也绝不会离开。
大不了果断时间,再好好哄哄他,也就是了。
袁舒颜深吸一口气,突然想到佣人把江友的被褥挪到储物间的事。
家里这些人,最会见风驶舵,自己只不过准备迎接一下程光,他们都会猜测江友是否被冷落,后来自己又让江友换房间,这些人看在眼里,不知道会不会给江友气受。
想到这里,袁舒颜抬头:「你去把那几天的监控调出来,我要看。」
管家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小姐,真不巧,那几天监控出了点问题,可能找不出视频来了。」
袁舒颜冷笑:「我还没说是哪几天的呢,你就确定那几天的监控坏了?」
「我要程光回国以后,直到江友走的那天的视频,别让我说第二遍!」袁舒颜难得表情冷冽。
7.
视频一点点播放,袁舒颜看到了许多她之前不知道的东西。
那天江友从房间里出来,两手居然在滴血,他死死的攥着袖子,才压住伤口,没让血流的太多。
自己居然毫无察觉,和他说了没几句话,就被程光叫走了。
江友,就这么一个人去找纱布,给自己处理的伤口。
袁舒颜一阵心痛,她和江友在一起这么久,一直把江友当做珍宝一样爱护。
江友刚来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学生,如果没有达到规定的学习标准,家人就会惩罚江友,她就努力学习,尽量达成家人的要求;
哥哥因为自己不去上讨厌的金融课而惩罚江友,自己哭着和哥哥保证,以后会好好学金融;
为了带江友离开袁家,她努力创办了自己的公司,才获得了带着江友搬出去的资格。
带江友出去的那天,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绝不让江友再受别人的伤害。
但现在,自己却给了江友最大的伤害,让他肚子承受外婆去世的悲伤,放任别人嘲笑他向自己求婚的举动,还默许程光拿江友出气。
自己明明知道程光叫江友去剥坚果,会趁机撒气,为什么当时就不多关心江友几句呢?
自己到底是太相信程光了,还是太不把江友放在心上了?
看到江友被哥哥的人打,后来又被管家带人为难的时候,袁舒颜更加愤怒。
她没办法对哥哥发怒,因为哥哥说的没错,他虽然是来敲打江友的,但是江友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可见本来就是打算走的,而非哥哥在赶人。
但是管家,袁舒颜瞥了一眼管家。
凉爽的空调费里,管家硬生生逼出一头冷汗来。他突然觉得,小姐生气的样子,居然和大少爷有几分相似。
「你收拾一下东西,今晚24点前,自己走人吧,还有和你一起搜江友行李的那几个,也不用我点名了。」
管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看在我是从袁家的时候就跟着您的份上,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知道错了,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
袁舒颜不为所动,按照管家为她服务的时间,但凡是别的事情,她都愿意给管家一个机会。
但是涉及到江友,绝对不行。
看着管家有苦难言的神色,袁舒颜知道管家在委屈什么,他觉得是自己先冷落江友的,他们只不过是在看自己的脸色行事。
虽然管家确实变脸如翻书,但是根源却在自己身上。
袁舒颜心里不愿承认,但心里还是隐隐感到闷闷的难受。
打发走管家后,袁舒颜无心再做别的,大概是闷上心头瞌睡多,她靠在沙发上,居然很快睡着了。
袁舒颜一觉睡到半夜,渐渐感到有些冷,她下意识的想抱紧江友取暖,手往前伸,却扑了一个空。
她迷茫的睁开眼,再次呼喊道:「江友?」
8.
连喊了几声,都不见江友,反而是程光跑了过来:「舒颜,你怎么了?」
看到程光,袁舒颜愣住了,这才反应过来今夕何夕。
原来江友已经走了,她心里一酸,闭眼忍住泪意,摇头道:「我没事。」
看着袁舒颜的样子,程光再也忍不住了:「不就是一个佣人嘛,这个走了再花钱买就是了,你至于这么肉麻吗?」
听到「佣人」两字,袁舒颜心中一刺,就是因为大家都把江友当做佣人,所以管家才敢这么对待江友,也是因为这两个字,江友才会伤心离开。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门外道:「你给我出去,江友不是一个佣人,他是我男朋友,你要是尊重我,就应该尊重他。」
程光本意是想用童年好友的身份,让袁舒颜放下戒心和自己多相处,然后逐渐成为情侣。
没想到袁舒颜心里居然真有江友一席之地,居然真的让自己尊重江友这个「男朋友」。
程光气得发笑,尖锐的反问:
「你现在让我尊重他?我这句话,难道比我们骗他求婚那天还过分吗?」
「当时你怎么站在我这一边,现在人走了,你倒是开始维护他了。」
袁舒颜一怔。
假求婚那天,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她曾感到一瞬间的窒息,突然很想回头看一下江友的表情。
但是程光突然收紧了怀抱,自己转而被赌局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于是忽视了这点异样。
如果当时回头看一眼,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袁舒颜心中刺痛。
程光上楼回去睡觉,却被袁舒颜在后面叫住了。
程光脚步一顿,还以为袁舒颜要和自己说几句软话。
袁舒颜声音沉重:「你在这里已经住了很多天了,该回家了。」
程光错愕的回头,没想到袁舒颜居然真的会为了一个佣人,撵自己走!
「袁舒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袁舒颜面无表情:「你该回你自己家了。」
现在回忆起来,她和江友的嫌隙,就是从程光回来开始的。
她不想追究,在江友心寒的过程中,程光都做过什么。
无论程光做过什么,都是通过自己的默许和纵容,才能真正伤害到江友。
罪魁祸首,终归是自己。
但是,如果想让江友回来,自己必须给江友一个明确的态度,程光肯定是不能再接着住了。
程光气得咬牙:「你好,袁舒颜,你别后悔。」说罢,气冲冲的回去收拾东西了。
午夜一片寂静,程光走了,管家和好几个佣人都被赶走,别墅里一片静悄悄。
袁舒颜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对着无边的夜色发呆。
良久,她掏出手机,想给江友发点什么消息。
删了写,写了删,过了好久,她才编辑出四个字:你还好吗?
回应她的,却是手机里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9.
始终打听不到江友的消息,袁舒颜找到了那天的珠宝行,问经理有没有江友的线索。
经理告诉袁舒颜,江友是林代带去的,又把林代的联系方式给了袁舒颜。
袁舒颜和林代见面的一瞬间就想起来,这就是那天陪在江友身边的那个人。
她赶紧抽出一张银行卡:「一百万,我想联系上江友,要是能和他见面,我另有重谢。」
林代缓缓推回了银行卡:「你就是江友的前女、前甲方?」
袁舒颜皱眉:「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林代摇摇头:「你们的事情我了解一些,所以除非江友本人愿意,我不能私自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袁舒颜正要发火,林代继续说道:「不过您要是不忙的话,我可以给你讲一些江友的事情。」
和林代分别后,袁舒颜口袋里多了枚钻戒,那是江友本来要送给她的。
林代告诉她,她给的钱,除了外婆的医药费以外,江友一分都没花,平时的开销都是做兼职自己挣。
那天他去卖二手首饰,也根本不是去倒卖她送的礼物,而是想把自己掏空积蓄买的那个钻戒卖掉。
江友不花她的钱,是希望可以和她尽可能的平等,希望有一天,感情可以更进一步的时候,她能相信自己是爱她这个人,而不是贪图她带来的物质享受。
江友努力的走进她,想证明自己的真心,想和她成为真正的情侣。
可是在他以为,自己的美梦即将成真的时候,自己却给了他那样的打击。
两行眼泪留下,她终于明白了江友的心意,但是江友却不愿意等她了。
袁舒颜不知不觉的走到外婆的墓前,看着照片上面容慈祥的老人,袁舒颜心里一阵难受。
她突然想起有一次,自己陪江友去看外婆。
江友出去买饭的时候,外婆牵着自己的手:「袁小姐,很感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其实要不是江友这孩子太重感情,我是不愿意继续拖累他的。」
自己赶紧安慰外婆,外婆却摇头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老婆子心里都明白。」
「江友算是有福气的,能遇到你这样的人,不然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不算认真,或许很难走到走后,但我还是很想拜托你一件事,真有那么一天,希望你们好聚好散,江友这孩子对感情太认真,我怕他受到伤害。」
当时,她嘴上答应,心里却并没有认真。
她以为自己有钱,江友需要钱,那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可是,江友要的不是钱,而是她的爱。
自己那么讨厌身边那些为了钱而阿谀奉承的人,但是一份真正的感情在身边的时候,她又以为可以用钱留住江友。
江友的离开,是上天对她的傲慢的最好惩罚。
五年过去了,袁舒颜身边一直没有其他人,没有结婚,没有恋人,也没再找其他的佣人。
国外的寻人启事一直在张贴着,她每年都要在招人上花费不少的金钱,但是迟迟得不到结果。
直到这一天,她出国参加商业聚会,在人群中,她看到了江友的身影。
如今的江友,事业有成,身侧站着一个温婉的女子,小腹高高隆起,显然有了身孕。
江友的右手边,还跟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孩,粉雕玉琢,眉眼像极了江友。
她愣在原地。
回国后,她封存了那枚没送出去的胸针,连同那枚当年没有亲手接下的钻戒。
当年没接下的戒指,此后再也无缘。
她让人停止继续寻找江友的下落,契约是有时限的,爱情自然也一样。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原来她和江友之间,已经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