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了外婆的医药费,我做了富家千金袁舒颜的保镖兼契约男友,此后十年任她差遣,形影不离。
第十年的情人节,她给我发来一个地址,说想让我当众求婚。
我带着钻戒盛装而来,以为我们真的跨过了重重阻碍,变成了真正的情侣。
可她却走过我,扑进了她联姻对象的怀里。
联姻对象捧腹大笑:
「袁舒颜,这次你赢了,买来的狗就是听话,主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嘲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袁舒颜很满意我的表现,大手一挥要给我外婆增加一百万的医药费。
但她不知道,外婆已经去世了,我们的合约也结束了。
可我在她的世界消失后,袁舒颜却发了狂,满世界找我。
1.
「江友,跑一趟就一百万,你这钱挣得蛮容易的嘛!要不你跪下来给我们擦擦鞋,到时候袁大小姐心情好,下次有这种好事还叫你。」
旁边的宾客们也笑成一团。
我尴尬的站在众人之间,下意识的望向袁舒颜。
她也觉得,我们的仅仅是买主和佣人的关系吗?
十年前,外婆病重,家里所有的钱凑在一块,也远远不够那高昂的医药费。
我从小没了父母,全是靠外婆抚养长大。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和袁家签下了协议,我给袁舒颜做保镖兼男友,袁家给外婆出医疗费。
这些年,我在袁家的安排下,不仅学武术,准备随时保护袁舒颜,还要学品酒、学各国语言,学上流社会的礼仪......
那几年,我跟她一起学了很多东西,以确保自己能给袁舒颜提供最好的相处体验。
我需要钱,袁舒颜要陪伴。
我们之间,算是一场好交易,她用一只耳环的钱,换来了我十年随叫随到;我用十年的陪伴,换来外婆这十年舒适安康;
唯一的问题,不过是我动了心,明明是她花钱买来的佣人,却被她的温存迷住了眼,妄图她真的有一点爱我。
没关系,既然是我误会了,那以后想清楚就好。
我喝了一杯酒,然后对袁舒颜点点头,算作告别。
她的联姻对象程光却一把拦住了我:
「哎?一百万还不能擦一下鞋,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周围的人迎合着起哄:
「让我来,我50万就可以!」
「我20万就行。」
这些人都是袁舒颜一样的小姐少爷,哪里会缺这个钱,无非是顺着程光的意思,一起羞辱我罢了。
袁舒颜平静的看了我一眼:「你要是觉得这个价钱不够,我可以给你加钱。」
袁舒颜的态度,比其他人多少句话都让我心寒。
明明以前,她是最维护我颜面的,一次她带我出去参加宴会,有人在旁边指了两下我,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袁小姐带来的」,声音不大,也没有一个脏字,但其中轻蔑的意味很明显。
我心里不高兴,但却没立场反驳什么话。
袁舒颜直接过去对那个指指点点的人说,「这是我的男朋友,我希望你放尊重点。」逼得对方道了歉。
事后,她还特意安慰我,说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在她公司做的那些工作,如果真算提成,比她给我的钱要多,我们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我并不是吃软饭的,也绝不低人一等。
可是现在,她和程光站在一起羞辱我。
尊严零落成泥,她对程光的偏向也昭然若揭。
程光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回身靠坐在椅子上,微微抬起脚尖,示意我擦鞋。
我冷笑一声,把袁舒颜给我的那张卡扔到程光面前:「你既然说这是福气,那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说罢,我转身离去。
袁舒颜追了出来,拽我上车后,她叹息一声:「你今天冲动了。」
「程家的势力不低于袁家,你公然羞辱他。他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原来她也知道这是公然羞辱,程光不能承受,难道我就可以吗?
说到底,在她心里,程光才是和她平起平坐的人,我只不过是买来的玩意。
程光才需要考虑面子,我不需要。
见我不说话,袁舒颜拿出一枚精致的珠宝胸针:
「我知道,今天不仅是我们的恋爱十周年,也是你的生日。」
「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这次的事,就这么算了,我回头会摆平的,但是下次可不能这么任性了。」
今天确实是所谓的「恋爱十周年」,不过,称之为「签约十周年」,似乎更合适一些。
我刚要说话,袁舒颜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电话那头是她闺蜜急促的声音:「阿颜你快回来吧,程光生气喝酒,我们劝不住啊!」
颜舒颜立刻急了起来:「他身体不好,不能多喝酒啊,我立刻过去。」
她急匆匆的起身,打开车门才想起我来,回头递给我一张卡:
「你先自己回家。这里有二百万,你去给外婆交医药费,顺便买点补品,我忙完就陪你一起去看外婆。」
说完,急匆匆的摔门而去。
我把珠宝胸针和银行卡留在车上,她不知道,外婆已经死了,不需要医药费了,我们的合约,也到期了。
当初来到她身边,我确实是为了要钱给外婆治病,但是在相处中,我却爱上了她,希望能和她做真正的情侣。
她对我处处体贴,我也以为她对我是有几分真感情的。
没想到,都是我一厢情愿,我们从始至终都是金钱关系。
现在外婆死了,我也该走了,身外之物对我无益,留着她送给下一个金丝雀吧!
2.
回去后,我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打开衣柜,满眼都是袁舒颜送的奢侈品服装和礼物。
作为金主,袁舒颜确实不小气,除了生日以外,每次她觉得我受委屈了,都会送上价格不菲的礼物。
但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这些年,除了外婆的医药费以外,她给我的钱我都放着,一点也没花。
一是心里过不去,虽然接受了契约,但还是接受不了自己被人养活为生;
二来,我不希望自己和袁舒颜真的只是单纯的金钱关系,我自己做兼职挣钱,虽然辛苦、钱少,但是我是靠自己劳动赚钱,我依然和她是平等的关系。
现在契约结束,这些东西我也不会带走,但是离开的路费依然是个问题。
我打电话给大学学长林代:「学长,听说您认识收二手首饰的,能帮我出一个钻戒吗?刚买的,几乎全新。」
林代满口答应:「行啊,城东这边有一家珠宝行,最近在回收二手首饰,明天你来,我陪你尽量讲个好价钱。」
我再三感谢后,才挂断了电话。
掏出钻戒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压下心里那股无理的惆怅,又把戒指放了回去。
其实我之前是有一些积蓄的,只不过袁舒颜让我去求婚,我信以为真,把所有积蓄都取出来,买了这个钻戒。
虽然这个耗尽我所有积蓄的钻戒,还没有袁舒颜一个包值钱,但这毕竟是我用自己兼职的钱买的,是我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现在,钱花出去了,钻戒是定制的又不好退货,我想买一张机票,只能试着把钻戒按照二手首饰卖掉。
黄昏的时候,袁舒颜带着程光回了别墅。
看着他们亲密又自然的样子,我没有说话,打算躲回房间去。
程光突然问到:「阿颜,我晚上住在哪里呀?」
我不由顿住了脚步。
袁舒颜无奈中夹杂着几分宠溺:「知道你矫情,我把我的卧室空出来给你住,行了吧?」
程光却摇头道:「你今天也累坏了,怎么能让你搬房间呢?」
他指了一下我:「我住他的房间,可以吗?」
袁舒颜满口答应:「当然可以,他住哪里都一样,你住的舒服就行。」
取得了袁舒颜的许可后,佣人立刻忙了起来,把我的东西全都挪去了储物间,把给程光准备的东西摆上。
程光好像突然想起我这个人:「哎呀我这记性,江友,我忘了问你可不可以了。」
这本来就是袁舒颜的家,哪里需要我的许可,我点点头:「我都行。」
程光进去看了一下,突然回头笑道:
「我今天喝酒有点多,想吃点坚果,江友,你能来给我剥坚果吗?」
我下意识想拒绝,又想到现在还没买机票,要是和他们直接冲突,对我可没有好处。
我只得再次看向袁舒颜,袁舒颜犹豫了一下:
「要不是你上午耍脾气,他也不能喝那么多酒,你去给他剥坚果吧,就当道歉了。」
我心中一沉,只得同意了。
我走到房间的桌子旁边,桌上摆着一袋半开口的核桃,但是没有夹子。
我环视了一周,打算出去找一个夹子,程光却伸手拦住我的去路。
「没夹子,你可以用手扒呀。」
我起身要走,程光却慢悠悠的提醒我:「舒颜同意你给我剥坚果,本来就是让你给我出气的。」
我脚步一顿,如坠冰窟。
见我不动,程光愈加得意:「你出去有什么用,她会为了你一个佣人,来和我吵架吗?」
「何况,我和舒颜自幼相识,你说她是信你多还是信我多?你就算告诉她,她也会觉得我只想吓唬吓唬你,你却借题发挥。」
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所以,你现在还要出去吗?」
我头脑一片昏沉,行尸走肉搬回来,蹲在桌子前,一个个的用手扒核桃,两手鲜血淋漓了也似乎没有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程光才敲了一下桌子:「行了,你可以滚了。」
我点点头,麻木的往出走。
程光在后面悠悠的说:
「这次只是一个警告,你最好记住,别以为陪袁舒颜的时间稍微久一点,就能有机会上位。
我和舒颜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只是一个逗趣用的蝼蚁,动动手就碾死了,有什么资格站在袁舒颜旁边?」
我点点头:「我会尽快离开她的。」
出去的时候,袁舒颜在走廊边拦住我:「程光只是暂时住几天,你别多心。」
我点点头:「知道了。」
袁舒颜双手搂住我的脖子,轻声哄我道:
「不要垂头丧气的嘛,我不会和程光联姻的。」
「但这件事我一个人反对没用,他得和我一起说才有希望。我要请他帮这么大一个忙,至少要好好招待他吧?」
这时,房间里传来程光的呼声:「舒颜,我头好痛。」
袁舒颜立刻抛下我,疾步跑去房间里问程光的情况。
望着袁舒颜离去的背影,我苦笑一声,松开了攥紧的衣袖,血液顺着指尖滴到地上。
我找了一个房间,简单给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口,碘伏刺激伤口,疼的我直抽气,心中的惆怅也逐渐静默。
第二天,我按照林代给的地址,匆匆赶到那家珠宝行。
珠宝行的对面,另有一家珠宝行,只不过对面那家装修更为气派,而且只卖定制货,不回收二手首饰。
不同往常的是,今天对面那家人满为患,而且很多都穿着一样的制服。
我问林代是怎么回事,林代也不清楚。
旁边的一个人插嘴道:「你不知道吧,听说有个大小姐给她回国的男友买钻戒,所以提前安排了保镖过来,听说已经包场了。」
旁边的人闻声也过来议论:「是吗,这样的珠宝行要包场,仅仅是小费就不便宜呢!」
「出手真大方呀!」
「她男朋友可真幸运,有一个这么有钱又爱他的女友。」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心里盘算着钻戒会折价多少,买完机票能剩下多少钱。
突然,旁边的人声音兴奋的说:「快看,这就是那个包场的大小姐和她男朋友,真是郎才女貌呀!」
我下意识往他注视的方向一看,竟然是袁舒颜!
我赶紧偏过头去,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被她认出来。
余光却不由自主的瞥见,程光接过袁舒颜手里的大捧玫瑰:「舒颜,你对我真好。」
说罢,他在袁舒颜脸上落下一吻。
原来,给男朋友包场的大小姐,就是袁舒颜啊。
3
她被程光亲了一下,象征性的捶了程光一下胸口,脸上笑意更盛,又要给店里的服务人员,每人都发十万元的小费。
店员们纷纷欢呼了起来,引得店外的人也跟着咋舌。
袁舒颜心里的男友,一直都是程光吧?
我之前还想着,走前和袁舒颜说清楚分手,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自作多情了。
她心里的男友一直是程光,和我只是金钱交易,未曾牵手,又何谈分手呢?
正在我惆怅间,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我抬头,发现大家都看向我,袁舒颜的脸色尤其不善。
程光走了过来,摘掉我的鸭舌帽,把我往袁舒颜的方向拉了几步:「真的是你啊,江友。」
袁舒颜的脸色沉的能滴水:「我没给你钱吗,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程光笑着说:「这里好像能回收二手首饰?江友,舒颜送你的东西,可是她一番心意啊,你转手当二手首饰卖掉,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
袁舒颜面沉似水:「这家店的经理呢?告诉他,以后不许收江友送来的东西,不然就是和袁氏过不去!」
经理慌张的出来,半劝半拽的给我带了出去,顺便狠狠的白了林代一眼。
我愧疚的看向林代,刚想道歉,林代直接拍了拍我的后背:
「别自责,别人抽风,怨不着你。」
他从钱包里抽出两千块钱:「给你,应个急。」
我眼眶一红,林代轻轻推了我一下:「好啦,回去吧,不许推辞。」
经过袁舒颜这一番怒火,至少在本市,我很难出手这枚钻戒了。
要是拖延的再久一点,可能我连离开都不会太顺利。
现在,我应该快点离开才对。
既然要尽快走,我就不能推辞林代这番好意。
我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那枚花掉我过去积蓄的钻戒:
「林代,这个先放在你这里,我接下来可能会失联一段时间,等我安顿好自己,就把钱还给你。」
回去后,我买了最早的机票,带着行李准备离开。
我刚下楼,却见一行人拦了过来,打头的却是袁舒颜的哥哥,袁舒向。
我心中一凛,直觉不妙。
袁舒向却不多言,直接问道:「昨天在聚会上,你把卡摔到程光面前了?」
我心中一沉,点点头:「是」
「今天,阿颜给程光买戒指的时候,你也去现场了?」
我只得继续点头,不太敢辩解我是去卖自己买的戒指。
袁舒颜这个哥哥一直面冷手黑,问话的时候不爱听人辩解,我还记得我刚签约成袁舒颜的契约男友,一次陪袁舒颜玩久了,错过了金融课的时间。
袁舒向找来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责骂袁舒颜,只是轻轻的指了一下我,他身边的保镖就抽出皮带,给我打的皮开肉绽。
直到袁舒颜哭喊着保证,再也不会贪玩耽误正事了,袁舒向才慢悠悠的喊停,全程眼皮都不抬一下。
现在,袁舒向锐利的目光投向我:
「我之前还以为你算是安分的,没想到你想上位想昏头了,敢在阿颜买戒指是时候故意出现搅局,你以为他们今天没买成戒指,你就有机会了吗?」
我一愣,袁舒颜以为我把她送的礼物私下里卖掉换钱,袁舒向又觉得我是刻意跟踪,过去搅局。
他们兄妹,可真是看得起我呀。
我还没来得及辩解,袁舒向的保镖就冲了过来,一顿拳打脚踢。
我倒在地上,袁舒向俯视着我:「记住这个教训,要是下一次让我看到,可就没这么容易过关了。」
我抹去嘴角的血迹,艰难的辩解道:「我没想上位,我现在打算离开袁舒颜身边,那是我的行李箱,你可以看一下我的机票购买记录。」
袁舒向点点头,保镖接过我的手机,递了过去。
袁舒向看过,这才让人把我拉了起来:「这么痛快,不会想欲擒故纵吧?」
我摇摇头:「只要我走了,你们想让袁舒颜找不到我,还是难事吗?」
袁舒向满意的点头:「还算你识时务,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免得误了航班。」
到了门口,管家和几个佣人拦住了我:「等等,你就这么走了,要是带走什么东西,大小姐回来我们怎么交代?」
我懒得和他们废话,绕过他们试图出去。
管家的目光在我青紫的脸上扫过:「你还以为你是小姐的心上人吗?你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说罢,管家一个眼色,其他佣人也跟着他一起上前,一定要搜检我的箱子。
我被推倒在地,箱子里的东西被倒出来,只有我几件廉价的衣物。
袁舒向恰好出来,看到一地衣服,微微吃惊:「你就带了这些?」
在他看来,我这样的人,走的时候应该把所有礼物都装进行李箱带走才对。
我自顾自的收拾着地上的衣物:「这些是我自己购置的。」
袁舒向惊诧片刻,拦住了还想搜我身的管家:「让他走,别拦了。」
机场里,我等待着飞机的到来,心里难得的平静。
珠宝行里,袁舒颜始终无心再挑选首饰,第三次走神后,她歉意的冲程光笑了一下,留下一张支票让程光先选,自己先走了。
她在车里静坐了一会,拨通了管家的电话:「你准备一下,我晚上陪江友去医院看看他外婆。」
电话那头有片刻沉默:「小姐,江友的外婆,已经去世了。」
袁舒颜愣住了,她连忙追问:「江友呢?他现在在哪里?」
管家说:「小姐,我们已经把他赶走了!」
第2章
4.
「什么?他是我男朋友,谁允许你们把他赶走的?」
管家这才意识到不对,赶紧找补道;「是大少爷让他走的。」
电话瞬间挂断,袁舒颜立刻给哥哥打了过去:
「哥,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情啊,不是说好了,只要我成年之后能创立自己的公司,江友就彻底给我了,你们不会再干涉吗?」
电话那头的袁舒向语气平和:「说清楚啊,人不是我赶走的,我只是去劝他安分而已,只要你要是能把他找回来,以后我可以不干涉你和他之间的事。」
袁舒颜怒气冲冲的甩了一句:「你最好说话算数!」就挂了电话。
袁舒颜又给管家打了过去:「你立刻去机场,把江友给我带回来,我回家要是看不到他,你就不用干了!」
袁舒颜挂断电话,就要开车回去,却见程光气喘吁吁的跑了出来:
「你要回去的话,我陪你吧。」
袁舒颜心里着急,但是程光又没做错什么,所以还是耐下性子,带上程光一起往家里赶。
看到袁舒颜车速飞快,连罚单也不顾了,程光于是询问袁舒颜烦躁的原因。
听了袁舒颜的解释后,程光眸光一闪,安慰道:
「放心,他舍不得钱的,无非用离家出走吓唬你。」
「这种小伎俩,你不会这么容易上当了?」
袁舒颜的眉头却并没有因此放松,往日她要是听到别人说江友在她身边,是舍不得钱,一定会勃然大怒,甚至还会迁怒江友,对他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但是现在,她却祈祷程光说的是真的,希望江友只是吓唬吓唬他。
机场那边,管家赶来的时候,我正要上飞机。
管家一把拽住我的箱子,哀求道:「江先生,小姐让我请您回去,您还是和我们回去吧。」
我摇摇头,袁舒颜充其量只是想要一个陪她玩的人,这个人是谁都可以,何必拉着我不放呢?
我想要的是彼此有情的真正恋爱,而不是打着恋爱名号的金钱交易,需求不合,就不要强融了。
我一把扯回我的行李箱,决然的登上了飞机。
袁舒颜回到家里,又是一阵心烦意乱,她叫来一个佣人:
「江友换卧室后,住的是哪一个房间?带我去看看。」
佣人战战兢兢的把袁舒颜引到了二楼储物间。
袁舒颜发怒到:「我让你们给他换个房间,谁让你们把他的东西挪到储物间的,这地方能住人吗?」
佣人低头不敢说话。
袁舒颜发过火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刚一进卧室,她就愣住了。
在床头柜上,一串钥匙压着一纸薄薄的协议,上面赫然印着:协约到期
5.
袁舒颜不可置信的走过去,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些年相处的太亲密,袁舒颜几乎忘了当年他们签下协议时的内容。
按照当时他们约定的,江友外婆不需要医疗的次月,合约自动到期。
所以,江友这是真的要离开自己吗?
她慌忙的跑下楼去,要亲自去机场,把江友找回来。
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感情,早不是一纸协议可以总结的了,江友怎么可以真的因为合约到期而离开呢?
等红灯的间隙,袁舒颜想嚼一块口香糖冷静一下,打开抽屉的一瞬间,她如遭雷击。
红灯变成了绿灯,身后的车子开始鸣笛催促,袁舒颜只好继续开车,可是她的大脑却再也安静不下来了。
她刚才看到了假求婚那天,自己送给江友的宝石胸针,还有那张银行卡。
江友从那天开始,就有了离开的念头嘛?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袁舒颜一路飙车,很快就赶到了机场,她停稳车,再次打开抽屉,里面确实是那天自己送给江友的礼物和银行卡。
她「啪」的一声合上盖子,脸色煞白。
或许,她永远的错过某个机会。
不久,接到消息的管家匆忙跑了过来,苦着脸道:
「对不起,小姐,我们真的尽力了,但是江先生坚持要走我也没办法啊!」
回去的路上,是管家在开车,袁舒颜一遍遍打着江友的电话,每一次都是无人接听,但袁舒颜还是一遍遍不停的打着。
袁舒颜沉默了一夜,拿着那枚被留下的胸针看个不停。
她卧室的衣帽间里,有江友的衣服,但是她给江友购置的那些奢侈品衣物,江友一件都没有带走,这也是她没发现江友离开迹象的原因之一。
她明白江友的个性,他越是这样安静的做什么,就越说明他是认真的,他把礼物全都留下,连一句话都没提前和她说,那就是真的伤心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袁舒颜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出国找江友。
他们有那么多年的美好时光,有那么多共同的记忆,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把江友找回来。
见袁舒颜失魂落魄,程光眉头一皱,转而换上一付担忧神色:
「舒颜,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让我陪你去吧,我在那边有些朋友,或许能帮你更快找到江友。」
袁舒颜点头答应了。
转眼间,我已经在另一个国家稳定下来,也有了新工作,生活规律又舒适。
这天午休,一个同事拿着手机走了过来:「江,你看这个视频,这个女孩在网上求助找她的男朋友啊!」
我看了一眼,竟然是袁舒颜。
我一失神间,却见视频里的程光把袁舒颜的头搂在自己肩头安慰,袁舒颜满眼疲惫,非常自己的靠了过去。
我自嘲一笑,袁舒颜可真无聊,居然带着她的新男友跑这么远,只为了找一个佣人寻开心。
我把手机推了回去:「她已经有新男朋友了,应该不会找人找太久。」
同事看着视频里俩人亲密的动作,眼睛几乎要瞪了出来:「我白感动了,这叫什么事啊?」
几个月后,虽然袁舒颜再三拜托了程光的朋友,但还是一直没有找到江友的下落。
国内公司的事不能一直拖着,袁舒颜只能回国了。
回去后,袁舒颜赶紧处理掉公司的事情,忙完这些后,袁舒颜叫来管家:
「江友外婆是什么时候去世的?为什么你们没人告诉我?」
6.
管家说:「当时我汇报过了,但您不是说,您要给程先生接风,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拿来打扰您吗?」
袁舒颜一怔,突然想起程光回来的那天,管家确实打过一个电话,说是江友有事找她。
当时管家说得含糊,自己一心只顾着接程光,就训斥管家,是不是忘了她说过:无论什么事都放着,以后再说。
原来管家当时要说的事情,是江友外婆的死讯吗?
袁舒颜一阵慌乱,愤怒的指责管家:「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你要直接说是江友外婆出事了,我还能不管吗?」
虽然嘴上对管家发火,但是袁舒颜心里却有些发虚,她知道管家为什么会含糊其辞。
当时她为了迎接程光,准备了好几天,又下了这样的命令,落在别人眼里,自然就是她心里更在意程光,江友已经被冷落了。
说起来,还是自己的责任。
当初,江友是因为外婆的病情拖不得,又实在没有医药费,才会签下这样屈辱的协议。
这些年来,江友处处妥帖,但凡是她或袁家要求的,都尽力去做。
契约男友,说是男友,其实就是保镖加陪读,自己一旦惹家里不满,家人还会惩罚到江友身上。
所以,虽然豪门千金很多都有过契约男友,但往往几年功夫就协商着解约了,只有江友,陪了她十年。
这期间多少艰难、多少小心,都是为了让她满意,为了保住外婆的医药费。
对江友来说,外婆是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存在。
但是,外婆死的时候,自己不仅没有陪伴在旁,反而精心准备着迎接另一个男人。
不仅如此,自己还为了和伙伴们打赌,拿求婚这种事戏耍他。
他当时该多伤心啊,怪不得会把自己送的胸针留下。
其实,自己不是真的不知道,骗江友求婚,让他当众丢脸,这会让他多难堪。
只不过自己当时不知道外婆的死讯,还认为江友就算伤心,为了外婆也绝不会离开。
大不了果断时间,再好好哄哄他,也就是了。
袁舒颜深吸一口气,突然想到佣人把江友的被褥挪到储物间的事。
家里这些人,最会见风驶舵,自己只不过准备迎接一下程光,他们都会猜测江友是否被冷落,后来自己又让江友换房间,这些人看在眼里,不知道会不会给江友气受。
想到这里,袁舒颜抬头:「你去把那几天的监控调出来,我要看。」
管家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小姐,真不巧,那几天监控出了点问题,可能找不出视频来了。」
袁舒颜冷笑:「我还没说是哪几天的呢,你就确定那几天的监控坏了?」
「我要程光回国以后,直到江友走的那天的视频,别让我说第二遍!」袁舒颜难得表情冷冽。
7.
视频一点点播放,袁舒颜看到了许多她之前不知道的东西。
那天江友从房间里出来,两手居然在滴血,他死死的攥着袖子,才压住伤口,没让血流的太多。
自己居然毫无察觉,和他说了没几句话,就被程光叫走了。
江友,就这么一个人去找纱布,给自己处理的伤口。
袁舒颜一阵心痛,她和江友在一起这么久,一直把江友当做珍宝一样爱护。
江友刚来自己身边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学生,如果没有达到规定的学习标准,家人就会惩罚江友,她就努力学习,尽量达成家人的要求;
哥哥因为自己不去上讨厌的金融课而惩罚江友,自己哭着和哥哥保证,以后会好好学金融;
为了带江友离开袁家,她努力创办了自己的公司,才获得了带着江友搬出去的资格。
带江友出去的那天,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绝不让江友再受别人的伤害。
但现在,自己却给了江友最大的伤害,让他肚子承受外婆去世的悲伤,放任别人嘲笑他向自己求婚的举动,还默许程光拿江友出气。
自己明明知道程光叫江友去剥坚果,会趁机撒气,为什么当时就不多关心江友几句呢?
自己到底是太相信程光了,还是太不把江友放在心上了?
看到江友被哥哥的人打,后来又被管家带人为难的时候,袁舒颜更加愤怒。
她没办法对哥哥发怒,因为哥哥说的没错,他虽然是来敲打江友的,但是江友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可见本来就是打算走的,而非哥哥在赶人。
但是管家,袁舒颜瞥了一眼管家。
凉爽的空调费里,管家硬生生逼出一头冷汗来。他突然觉得,小姐生气的样子,居然和大少爷有几分相似。
「你收拾一下东西,今晚24点前,自己走人吧,还有和你一起搜江友行李的那几个,也不用我点名了。」
管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看在我是从袁家的时候就跟着您的份上,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知道错了,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
袁舒颜不为所动,按照管家为她服务的时间,但凡是别的事情,她都愿意给管家一个机会。
但是涉及到江友,绝对不行。
看着管家有苦难言的神色,袁舒颜知道管家在委屈什么,他觉得是自己先冷落江友的,他们只不过是在看自己的脸色行事。
虽然管家确实变脸如翻书,但是根源却在自己身上。
袁舒颜心里不愿承认,但心里还是隐隐感到闷闷的难受。
打发走管家后,袁舒颜无心再做别的,大概是闷上心头瞌睡多,她靠在沙发上,居然很快睡着了。
袁舒颜一觉睡到半夜,渐渐感到有些冷,她下意识的想抱紧江友取暖,手往前伸,却扑了一个空。
她迷茫的睁开眼,再次呼喊道:「江友?」
8.
连喊了几声,都不见江友,反而是程光跑了过来:「舒颜,你怎么了?」
看到程光,袁舒颜愣住了,这才反应过来今夕何夕。
原来江友已经走了,她心里一酸,闭眼忍住泪意,摇头道:「我没事。」
看着袁舒颜的样子,程光再也忍不住了:「不就是一个佣人嘛,这个走了再花钱买就是了,你至于这么肉麻吗?」
听到「佣人」两字,袁舒颜心中一刺,就是因为大家都把江友当做佣人,所以管家才敢这么对待江友,也是因为这两个字,江友才会伤心离开。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门外道:「你给我出去,江友不是一个佣人,他是我男朋友,你要是尊重我,就应该尊重他。」
程光本意是想用童年好友的身份,让袁舒颜放下戒心和自己多相处,然后逐渐成为情侣。
没想到袁舒颜心里居然真有江友一席之地,居然真的让自己尊重江友这个「男朋友」。
程光气得发笑,尖锐的反问:
「你现在让我尊重他?我这句话,难道比我们骗他求婚那天还过分吗?」
「当时你怎么站在我这一边,现在人走了,你倒是开始维护他了。」
袁舒颜一怔。
假求婚那天,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她曾感到一瞬间的窒息,突然很想回头看一下江友的表情。
但是程光突然收紧了怀抱,自己转而被赌局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于是忽视了这点异样。
如果当时回头看一眼,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袁舒颜心中刺痛。
程光上楼回去睡觉,却被袁舒颜在后面叫住了。
程光脚步一顿,还以为袁舒颜要和自己说几句软话。
袁舒颜声音沉重:「你在这里已经住了很多天了,该回家了。」
程光错愕的回头,没想到袁舒颜居然真的会为了一个佣人,撵自己走!
「袁舒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袁舒颜面无表情:「你该回你自己家了。」
现在回忆起来,她和江友的嫌隙,就是从程光回来开始的。
她不想追究,在江友心寒的过程中,程光都做过什么。
无论程光做过什么,都是通过自己的默许和纵容,才能真正伤害到江友。
罪魁祸首,终归是自己。
但是,如果想让江友回来,自己必须给江友一个明确的态度,程光肯定是不能再接着住了。
程光气得咬牙:「你好,袁舒颜,你别后悔。」说罢,气冲冲的回去收拾东西了。
午夜一片寂静,程光走了,管家和好几个佣人都被赶走,别墅里一片静悄悄。
袁舒颜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对着无边的夜色发呆。
良久,她掏出手机,想给江友发点什么消息。
删了写,写了删,过了好久,她才编辑出四个字:你还好吗?
回应她的,却是手机里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9.
始终打听不到江友的消息,袁舒颜找到了那天的珠宝行,问经理有没有江友的线索。
经理告诉袁舒颜,江友是林代带去的,又把林代的联系方式给了袁舒颜。
袁舒颜和林代见面的一瞬间就想起来,这就是那天陪在江友身边的那个人。
她赶紧抽出一张银行卡:「一百万,我想联系上江友,要是能和他见面,我另有重谢。」
林代缓缓推回了银行卡:「你就是江友的前女、前甲方?」
袁舒颜皱眉:「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林代摇摇头:「你们的事情我了解一些,所以除非江友本人愿意,我不能私自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袁舒颜正要发火,林代继续说道:「不过您要是不忙的话,我可以给你讲一些江友的事情。」
和林代分别后,袁舒颜口袋里多了枚钻戒,那是江友本来要送给她的。
林代告诉她,她给的钱,除了外婆的医药费以外,江友一分都没花,平时的开销都是做兼职自己挣。
那天他去卖二手首饰,也根本不是去倒卖她送的礼物,而是想把自己掏空积蓄买的那个钻戒卖掉。
江友不花她的钱,是希望可以和她尽可能的平等,希望有一天,感情可以更进一步的时候,她能相信自己是爱她这个人,而不是贪图她带来的物质享受。
江友努力的走进她,想证明自己的真心,想和她成为真正的情侣。
可是在他以为,自己的美梦即将成真的时候,自己却给了他那样的打击。
两行眼泪留下,她终于明白了江友的心意,但是江友却不愿意等她了。
袁舒颜不知不觉的走到外婆的墓前,看着照片上面容慈祥的老人,袁舒颜心里一阵难受。
她突然想起有一次,自己陪江友去看外婆。
江友出去买饭的时候,外婆牵着自己的手:「袁小姐,很感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其实要不是江友这孩子太重感情,我是不愿意继续拖累他的。」
自己赶紧安慰外婆,外婆却摇头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老婆子心里都明白。」
「江友算是有福气的,能遇到你这样的人,不然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不算认真,或许很难走到走后,但我还是很想拜托你一件事,真有那么一天,希望你们好聚好散,江友这孩子对感情太认真,我怕他受到伤害。」
当时,她嘴上答应,心里却并没有认真。
她以为自己有钱,江友需要钱,那他们就会永远在一起。
可是,江友要的不是钱,而是她的爱。
自己那么讨厌身边那些为了钱而阿谀奉承的人,但是一份真正的感情在身边的时候,她又以为可以用钱留住江友。
江友的离开,是上天对她的傲慢的最好惩罚。
五年过去了,袁舒颜身边一直没有其他人,没有结婚,没有恋人,也没再找其他的佣人。
国外的寻人启事一直在张贴着,她每年都要在招人上花费不少的金钱,但是迟迟得不到结果。
直到这一天,她出国参加商业聚会,在人群中,她看到了江友的身影。
如今的江友,事业有成,身侧站着一个温婉的女子,小腹高高隆起,显然有了身孕。
江友的右手边,还跟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孩,粉雕玉琢,眉眼像极了江友。
她愣在原地。
回国后,她封存了那枚没送出去的胸针,连同那枚当年没有亲手接下的钻戒。
当年没接下的戒指,此后再也无缘。
她让人停止继续寻找江友的下落,契约是有时限的,爱情自然也一样。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原来她和江友之间,已经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