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如同车间里永不消散的机油味，包裹着叶凌霄。姜小雨的警告和那夜桥洞下的狼狈，让他不敢再靠近她下班的路。他只能像个幽灵，在流水线的轰鸣中，贪婪地捕捉着她偶尔的声音和侧影。每一次不经意的目光交汇，都让他丹田的金光微微悸动，带着甜蜜的剧痛。
这天下午，车间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流水线旁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摆上了一个插满廉价彩色蜡烛的奶油蛋糕。王德发腆着肚子，油光满面的脸上堆着罕见的笑容，接受着几个溜须拍马工人的“生日祝福”。
“王组长生日快乐！”
“组长辛苦啦！祝您年年有今日！”
王德发得意地摆摆手，目光扫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姜小雨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暗示：“小雨啊，来，帮组长把生日帽戴上！今天高兴，晚点我跟厂办说说你调岗申请的事。”
姜小雨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她低着头，慢慢走过去。拿起那顶俗气的金色纸皇冠，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皇冠戴在王德发稀疏油腻的头发上。为了保持平衡，她的身体离王德发很近。
就在这一刻，她努力地、对着王德发挤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很浅，甚至带着一丝勉强，但嘴角那两个小小的酒窝，却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清晰地浮现出来。这是叶凌霄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表情——一种流水线上罕见的、带着讨好意味的、脆弱的“甜笑”。
轰——！
仿佛九天劫雷在灵魂深处炸响！一股狂暴到无法形容的灵力，瞬间从叶凌霄枯竭的丹田最深处喷涌而出！那不是他主动调动的力量，而是被那刺眼的“甜笑”和两人靠近的姿态，狠狠引爆了深埋的情劫业火！
“滋滋滋——噼啪！砰！砰！砰！”
他头顶上方，一整排老旧的日光灯管，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瞬间爆裂！玻璃碎片混合着炽热的荧光粉，如同银色的暴雨倾泻而下！电火花疯狂闪烁跳跃，发出刺耳的爆鸣！
“啊——！”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四散躲避。
“操！电路故障！快关电闸！”王德发也吓得抱头蹲下，金色皇冠歪在一边。
叶凌霄脸色惨白如纸，强行压制着体内翻江倒海的灵力暴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死死盯着姜小雨惊惶后退、被荧光粉弄脏了脸颊的身影，心脏像是被那爆裂的灯管碎片反复穿刺。
混乱中，主管发现是车间主照明线路的一个高压配电箱短路烧毁了，火花还在迸溅，必须立刻断电维修。这种危险活，自然落到了“罪魁祸首”叶凌霄头上。
“叶呆子！你惹的祸！你去修！修不好就滚蛋！”王德发躲在安全距离外咆哮。
叶凌霄默默拿起绝缘螺丝刀，走向那个滋滋作响、散发着焦糊味的铁盒子。高压电的危险气息让他汗毛倒竖。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用绝缘手套包裹的手，颤抖着拧开配电箱外壳的螺丝。
刺鼻的焦糊味扑面而来。里面线路缠绕，一片狼藉。他必须找到短路点，剥离烧毁的线路。汗水流进眼睛，带来刺痛。就在他全神贯注，用螺丝刀尖端小心翼翼地去剥离一根烧熔粘连的粗电缆时——
滋啦——！！！
一道幽蓝色的、狂暴的电流，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瞬间从破损的电缆绝缘层窜出，顺着金属螺丝刀柄，狠狠噬咬进他的手臂！
百万伏特的恐怖高压，无视了他脆弱的凡胎，沿着手臂经脉，疯狂冲入他的身体！
“呃啊——！”叶凌霄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绷直，如同被抛上岸的鱼！眼前瞬间被刺目的白光吞没，前世最后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入脑海：
九天之上，万魔围攻。璇玑燃烧着本命精血，挡在他身前，回眸一顾，那眼神，是诀别的凄美，是燃烧生命换来的、足以令星辰失色的绚烂。
“道尊…保重…”无声的唇语。
轰——！！！元神自爆的璀璨光焰，吞噬了她，也暂时逼退了魔潮…
那毁天灭地的绚烂光焰，在叶凌霄濒临破碎的意识中，渐渐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了此刻配电箱迸射的电火花里，姜小雨那张沾着荧光粉、写满惊惶与不解的侧脸。
两世的毁灭与守护，在此刻的高压电击下，荒谬地重叠。
“别动他！”王德发惊恐的尖叫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都别碰！这人形避雷针！等电耗光！快…快打急救电话！这算…算工伤！要申报！申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麻烦的恐惧，而非对生命的担忧。
叶凌霄最后的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只有那两张脸——璇玑的决绝与姜小雨的惊惶——在刺目的白光中交替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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