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走到门外的宋云棠脚步微微一顿,她眸子微眯,沈公子,是母亲做姑娘时的心仪之人吗?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吴嬷嬷看见门外的宋云棠神色一惊,忙将人引了进来。
“女儿方才想来与母亲叙话,见父亲在,便在一旁稍候。”宋云棠神色如常。
“如此说来,你父亲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苏氏神色颓唐,眼中含泪:“棠儿,是母亲无用,连管家之权都留不住。”
宋云棠上前握住苏氏微微颤抖的手:“女儿知道母亲为失了管家之权生气,也为父亲的狠心而寒心。可依我说,这管家之权您紧紧攥在手里也没什么意思,劳心劳力,不过是白白给他们做嫁衣罢了。不如好好休养身体才是。”
苏氏愕然抬头:“管家自然是劳心劳力,可哪里有主母尚在,由得一个妾室掌家的?若是由得那孟姨娘掌家,以后你交际也好议亲也罢,都要横生多少枝节?”
苏氏想起孟姨娘的手段,神色中又多是忧虑:“孟姨娘心若蛇蝎,手段狠毒,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暗箭要防。”
“娘,您放心就是,这管家之权,孟姨娘握不了多久的。”宋云棠神色自若道。
“大小姐,这何以见得呢?看侯爷那神色,决绝至极,只怕不会轻易更改主意的。”吴嬷嬷疑惑问道。
“是啊,棠儿,这话从何说起?”苏氏也是一头雾水。
宋云棠微微一笑道:“父亲不是觉得孟姨娘出身官宦,又才情横溢,定能将侯府打理得妥妥贴贴吗?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倒要看看这孟清婉能不能用她的才情支撑得起这偌大的侯府?”
吴嬷嬷闻言眼神一亮:“大小姐说的不错!等那孟姨娘接了手却变不出银子来时,看她还能不能整天吟诗作赋的勾搭侯爷!”
“不止如此,等孟姨娘变不出银子时,必然要向父亲哭穷,三番两次下来,难道父亲还觉得那孟姨娘冰清玉洁不染纤尘吗?”
宋云棠冲着苏氏调皮的眨眨眼:“当父亲正在烦闷之时,若是母亲再能贴心地为父亲送上一位真正颇具才情风流的解语花,不知父亲和孟姨娘之间还能不能如以往一般情比金坚?
一旦孟姨娘和父亲生了嫌隙,这管家权难道不会回到母亲手里?”
苏氏被宋云棠调皮的模样逗得扑哧一笑,她伸出食指宠溺地点了点宋云棠的鼻尖:“你呀你!哪里想出来这么多古灵精怪的主意?”
吴嬷嬷却听的两眼发光:“夫人,大小姐这个办法还真的可行!以往咱们吃亏不就是因为侯爷宠爱孟姨娘,一心偏袒。若是他们二人生了嫌隙,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苏氏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关窍,一扫方才的颓败,神采奕奕地吩咐道:“吴嬷嬷,快些派人将府里的库房钥匙,对牌,账本都送到雪月阁去。这家,我早就不想管了!”
苏氏唇角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前些日子你祖父派人送了不少云锦来,咱们如今得了空,正好让人为棠儿多做些春日穿的裙裳。”
吴嬷嬷忙笑着应了,想了想又道:“老爷送来的云锦里有几匹的颜色是您做姑娘时最爱的,不如您也给自己做几身,也不辜负了老爷的一片慈心。”
苏氏自嫁入侯府备受宋明远冷遇,一颗心早如枯木一般,极少在自己的装扮上花费心思,如今放下心结倒是觉得心中宽泛不少,于是笑着点点头:“那明日一早便将咱们天衣阁的几位绣娘请进来,给我和棠儿量体裁衣。”
“是。”吴嬷嬷笑着应了。
靖安侯府这些年来账簿无数,当吴嬷嬷派人将满满几个红木大箱子被抬到雪月阁时,雪月阁的下人们个个趾高气昂,昨夜侯爷与侯夫人吵得厉害,侯爷更是将夫人的管家之权给夺了,这整个侯府里谁还不知道呢?
“呦,这不是吴嬷嬷吗?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一个容长脸,吊梢眉的女子皮笑肉不笑的道。此人名唤翠容,原本是孟姨娘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后来到了年龄便配了侯爷身边的一个管事,在侯府一众下人里很是得脸面。
吴嬷嬷冷冷瞥了那女子一眼,连个笑容都欠奉:“这些账簿,库房钥匙,对牌等物是夫人吩咐送来的,快让你们姨娘出来接收。”
翠容向外看了天色一眼,笑的意味深长:“哎呦,您老实在来的早,昨晚我们姨娘伺候侯爷实在是辛苦乏累,侯爷特意吩咐了让姨娘多睡会儿,不让我们去惊扰呢,您看……”
吴嬷嬷在心中呸了一声,暗骂一声狐媚子。
“东西已经送到,孟姨娘既然不能起身核算接收,若是日后再有什么不妥之处,便和我们夫人没有关系了。”
吴嬷嬷带人刚刚走出雪月阁,便听身后传来雪月阁下人不加掩饰的嘲讽。
“瞧瞧,这才叫本事呢。有人占了侯府主母的名分又如何?却现在连管家之权都留不住……”
“谁说不是呢?还是咱们孟姨娘有本事,不但深受侯爷宠爱,而且还有一子一女傍身,以后这侯府里谁说的算可不好说呢。”
“你们可小声点吧。要是被人家听见了,小心把你们都卖出去。哎呦,我忘了,现在是咱们孟姨娘管家~”
“哈哈……”
跟着吴嬷嬷过来的丫鬟婆子听了这话愤怒的脸色涨红,个个卷起袖子就要上去撕扯:“嬷嬷,她们竟然敢羞辱夫人!我们去撕了她们这些贱人的嘴!!”
“站住!”吴嬷嬷脸色紧绷:“你们忘了,来之前夫人吩咐过什么了?夫人让咱们送了东西便完,遇人挑衅一概不要理会!你们连夫人的话都不听了?!”
“夫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怎么能由得这起子狐媚子如此撒野……”
吴嬷嬷低声喝道:“闭嘴!夫人自然不需隐忍,可是过两日便是桃花宴了,夫人不希望再让某些人抓住把柄,搅和连累了大小姐罢了。”
吴嬷嬷回头对着雪月阁的牌匾啐了一口:“呸!她们以为得了什么好东西呢,这烫手的山芋,且让她们好好稀罕去吧。”
夫人从嫁入侯府以来,月月不知填补了多少嫁妆银子,这才能让侯府处处花团锦簇,荣耀显贵的。
她孟姨娘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之后,能有几分家财来填平侯府这偌大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