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幽灵狙击手
旧港的残影
货轮底舱的铁壁渗着咸腥的海水，林默蜷缩在阴影里，盯着掌心那块仍在微弱闪烁的晶片。紫色凝胶在他的血管中蠕动，像某种寄生物般蚕食着他的记忆。他能感觉到天文台的景象正在模糊，苏雨晴最后的声音被扭曲成电子杂音，唯一清晰的，是墙上那道她用血刻下的通风管编号：
NWP-V7。
"她被抓了。"
林默的喉咙里挤出一句低语，但下一秒，凝胶便篡改了他的认知——"她是谁？"
他猛地摇头，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对抗记忆侵蚀。晶片上的刻痕在暗处泛着冷光：
【真实藏在钓鱼日的鱼饵里】
——可"钓鱼日"是什么？他的伪造记忆里确实有和父亲钓鱼的画面，但那些全是组织植入的虚假片段。真正的线索，或许藏在被删除的现实中。
突然，货舱外传来金属碰撞声。
林默的瞳孔骤缩，紫色凝胶瞬间覆盖他的右臂，硬化成战斗形态。但来者并非黑衣人。
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跌入舱内，左眼裹着渗血的绷带，右手紧握一把改装过的狙击枪。
A-1（幽灵）。
"你居然还活着。"幽灵的声音沙哑，像是声带被盐酸灼烧过。他扯下绷带，露出空洞的左眼眶——那里本该是量子狙击目镜，现在只剩血肉模糊的窟窿。
"我挖了它出来。"他冷笑，"否则他们会通过我的眼睛找到你。"
右眼的记忆?
幽灵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沾血的芯片，扔给林默。
"这是我从自己眼睛里拆下来的监控记录。"他喘着粗气坐下，右眼布满血丝，"看看最后三分钟。"
林默将芯片按在晶片上，一段全息影像瞬间投射在锈蚀的舱壁上：
画面1：幽灵的狙击镜锁定苏雨晴，但十字准星始终偏离她的要害——他的右手在抗拒指令。
画面2：黑衣人按住苏雨晴，将一枚新的素圈银戒套进她无名指——戒圈内侧刻着"NWP-A7-RESET"。
画面3：苏雨晴的瞳孔在戒指戴上的瞬间变成纯机械蓝，她转头看向狙击镜，嘴唇无声开合：
"天文台……地下室……还有六个……"
影像戛然而止。
"她在反抗重置程序。"幽灵的右眼抽搐，"但戒指会让她变成组织的武器……就像我曾经那样。"
林默的紫色凝胶突然暴起，缠住幽灵的脖颈——它检测到威胁，试图灭口。
"控制住这鬼东西！"幽灵低吼，狙击枪抵住凝胶核心，"否则我们全得死！"
林默咬牙将晶片刺入凝胶，一阵电弧炸裂后，它暂时瘫软下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林默喘息着问。
幽灵沉默片刻，从衣领里扯出一条军牌项链——上面刻着"?沙岳勘探队，2009?"。
"因为我的右眼……记得一些他们没删干净的东西。"
六个培养舱
旧港的排水管道直通城市地下系统。幽灵在前引路，他的狙击枪改装成了声波探测器，能避开组织的巡逻频率。
"天文台的地下室，"他低声道，"是A系列最初的培养中心。"
林默的义眼在黑暗中切换成热成像模式，墙壁上的老式管道排列成诡异的六边形蜂巢图案——和实验室的服务器完全一致。
幽灵停在一扇锈死的铁门前，用军牌边缘刮开密码板。
"需要生物密钥。"他看向林默，"你的血。"
林默划破手掌，将蓝血抹在感应区。门锁发出齿轮转动的闷响，随后——
"咔。"
铁门缓缓开启，腐臭的冷风扑面而来。
地下室里，六个破损的培养舱呈环形排列，舱体标签早已褪色，但仍能辨认：
A-1（幽灵）：舱内残留弹壳和狙击镜碎片
A-2（回声）：玻璃内壁刻满声波频率公式
A-3（铁壁）：金属舱门被从内部撕裂
A-4（幻影）：舱底积着干涸的彩色液体
A-5（寒霜）：整个舱体覆满冰晶
A-6（狂沙）：锁链捆住的舱门仍在微微震动
而正中央的空位上，本该是A-0的位置，却放着一台老式投影仪。
幽灵按下开关，泛黄的影像在灰尘中亮起——
林修远站在七个培养舱前，手持一份文件，标题是《意识锚点实验：终极载体A-0与密钥A-7》。
"如果他们成功重置苏雨晴……"幽灵的声音紧绷，"她就会变成打开'母库'的最后钥匙。"
背叛的凝胶
林默的紫色凝胶突然沸腾，从他皮肤上剥离，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人形——那轮廓竟与他一模一样。
"你……在复制我？"林默后退一步。
凝胶没有回答，而是猛地扑向投影仪，试图销毁影像。幽灵的狙击枪轰出一发电磁脉冲弹，将它暂时击散——但它的碎片仍在蠕动，像活物般爬回林默脚边。
"它不止是工具，"幽灵咬牙换弹，"它在学习成为你。"
林默看向自己的手臂，被凝胶寄生过的血管已浮现电路纹路——它正在改写他的生理结构。
投影仪突然跳转到最后一帧画面：
苏雨晴穿着红裙站在培养舱旁，手里捧着一双红色玛丽珍鞋。照片角落的日期是——三天后。
"组织的最终测试……"幽灵的右眼瞳孔收缩，"他们要让她'合格'了。"
林默抓起晶片，上面的刻痕不知何时多了一行：
【当镜子里的你开始说话，记得问它一个问题：
"谁才是真正的A-0？"】
记忆的裂痕
幽灵突然按住太阳穴，他的右眼瞳孔剧烈颤动。林默这才注意到，他的虹膜里嵌着微型投影——那是被删除的记忆碎片正在闪回：
沙漠风暴中，一个穿勘探服的男人将小女孩推上直升机，自己却被流沙吞噬。女孩的红鞋掉在沙地上，鞋底刻着"苏雨晴"。
手术台上，幽灵的量子义眼被强行安装，而执刀的医生无名指戴着素圈银戒。
狙击镜里，十二岁的苏雨晴抱着铁盒站在培养舱旁，眼泪滴在舱体标签"A-0 GEN-1"上。
"这些……是我的记忆？"幽灵的声音开始分裂，"还是你的？"
林默的紫色凝胶突然发出尖锐嗡鸣，频率恰好是12.6Hz——组织的控制信号。幽灵痛苦地跪倒在地，右眼流出血泪。
"它要重置我……"幽灵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举起枪，对准林默，"快走！"
林默扑向投影仪，在最后关头拔出数据核心。整个地下室突然陷入黑暗，只有幽灵的狙击枪瞄准激光在墙上画出颤抖的红点。
"记住……"幽灵在失控前嘶吼，"找A-2前先解决你的'影子'！"
镜中对话?
货轮底舱的洗手间里，林默盯着裂开的镜子。紫色凝胶正在伤口处增殖，他的右眼瞳孔已经泛起不自然的红光。
"我知道你在听。"林默对着空气说。
镜中的倒影延迟了整整两秒才抬头——然后，它笑了。
"终于愿意聊天了？"镜中人开口，声音像是经过电子合成的林默声线，"我以为你会继续假装我不存在。"
林默将晶片按在镜面上："你是谁？"
"我是你被删除的部分。"镜中人的手指穿过玻璃，虚点在林默心口，"也是唯一能告诉你真相的人。"
洗手间的水龙头突然爆裂，水流在积水中形成微型漩涡。镜中人俯身，在水面写下：
【A-0 Prime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林默的凝胶手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掐向自己喉咙。镜中人叹息："看，它连这个问题都怕。"
"谁才是真正的A-0？"林默挣扎着问出关键问题。
镜面突然裂成蛛网状，无数碎片映出不同版本的林默：
穿病号服的少年在培养舱挣扎
黑衣特工举枪瞄准镜外的自己
垂暮老人将芯片插入后颈
"我们都是，"所有倒影齐声说，"又都不是。"
猎人与猎物
黎明前的旧港码头，林默和幽灵潜伏在集装箱阴影里。紫色凝胶暂时被晶片压制，但林默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苏雨晴会在今天被转移到母库，"幽灵调整着狙击枪的消音器，"组织给她准备了新身份——A-7 Prime。"
林默的义眼捕捉到三公里外的车队：五辆黑色装甲车，中间那辆的防弹玻璃后，隐约可见穿红裙的轮廓。
"她看起来……不一样了。"林默的声音发紧。监控画面里的苏雨晴眼神空洞，新换的红色玛丽珍鞋在晨光中刺眼得像血。
幽灵的呼吸突然急促："不对劲……那不是我记忆里的她。"
车队突然急刹。中间车辆的后门弹开，苏雨晴缓步走出，素圈银戒在晨光中闪烁。她抬头直视狙击镜的方向，嘴唇开合：
"找到A-2前，你们都会死。"
这不是威胁——是警告。
幽灵的狙击镜突然显示弹道预警：有七个热源正从水下接近码头。林默的紫色凝胶疯狂预警，在他的视网膜上投射出硕大的倒计时：
00:05:00
——距离母库激活，还剩五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