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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上的红点,在郊区一片废弃的工业园里停止了闪烁。
我下了最后一班公交,在冷风里走了三公里。
远处的仓库像一头趴窝的钢铁巨兽,沉默,且散发着不祥。
“远途快运”的招牌歪歪扭扭,一半的灯管都灭了。
我绕到仓库的侧面。
根据我从公司备案图纸上找到的消防通道设计漏洞,这里有一个被遗忘的检修口。
生锈的铁板,只需要一把螺丝刀和一点巧劲。
。
铁板被无声地挪开,一股混杂着铁锈、机油和......腐肉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钻了进去。
仓库内部,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一排排的黑色商务车,像列队的棺材。
每一辆的车牌都被泥土遮盖,和我弟弟出事那辆一模一样。
江A·XXXX黑。
原来不是一辆车,而是一整个车队。
空气里有种甜腻的恶臭,像是用廉价的香薰蜡烛去掩盖尸体腐烂的味道。
我胃里一阵翻涌,想起了那个被我吃掉的生日蛋糕。
角落里堆着一些麻袋,隐约能看到人形的轮廓。
我不敢多看。
我的目标是二楼那个唯一亮着灯的办公室。
经理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锁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
我的开锁技巧,还是大学时参加辩论社,为了撬开对手的资料柜练的。
真是讽刺。
办公室里没人。
桌上放着一个喝了一半的茶杯,就是我“加料”的那一杯。
旁边还有一包开封的止泻药。
看来经理的屁股遭了大罪。
我没时间幸灾乐祸。
我迅速翻找,在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厚重的牛皮账本。
撬开。
翻开。
第一页不是运费,是人名。
“张三,男,25岁,大学刚毕业,健康,送往A区矿场。”
“李四,女,19岁,貌美,送往B区会所。”
一笔笔,一行行。
不是账本,是牲口的交易记录。
我的手开始发抖,但我强迫自己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直到,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沈宇。
我的弟弟。
后面的备注只有一行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扎进我的心脏。
“刺头,反抗激烈,已按老规矩处理,沉江。”
沉江。
世界瞬间安静了。
耳朵里只剩下血液冲刷血管的轰鸣。
眼泪在弟弟出事那天就流干了。
剩下的,只有烧穿骨髓的恨。
我拿出微型相机,对着账本,一页一页地拍。
手很稳,稳得不像我自己的。
咔嚓。
最后一张照片拍完。
我刚准备收起相机,楼下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和粗俗的笑骂。
“妈的,今天这批货真不老实,差点让他跑了。”
是李虎的声音。
我浑身一僵,闪电般地躲进了那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底下。
门被推开。
几双沾满泥水的靴子走了进来。
“虎哥,经理今天拉得快虚脱了,估计是吃坏东西了。”
“活该,让他平时少动手动脚的,我看那个新来的清洁工就不错,细皮嫩-肉的。”
李虎轻蔑地哼了一声。
“一个乡下来的土妹子,有什么好玩的。”
“上次那个男学生才带劲,骨头硬,嘴也硬,就是不经打。”
另一个声音银笑着说。
“最后还不是被虎哥你亲手绑上石头沉江了。”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就在这时。
嗡——
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垃圾短信。
“【澳门赌-场】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在这死寂的办公室里,这微弱的震动声,清晰得如同惊雷。
李虎的笑声戛然而止。
脚步声停了。
一滴水从他的雨衣上滴落,砸在水泥地上。
哒。
他猛地转过头,视线像刀子一样,直直地射向我藏身的办公桌。
“谁在那儿?!”
我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完了。
李虎的影子笼罩了整个办公桌,他弯下腰,手已经摸到了桌沿。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劣质烟草和血混合的腥气。
就在他要掀开桌布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
仓库另一头的铁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整个仓库都为之一震。
李虎和他的手下们都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望去。
门口的逆光中,站着一个男人。
黑色风衣,身形挺拔。
他缓缓走了进来,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不疾不徐。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他手里没有枪,只是在把玩着一枚银色的东西。
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东西反射出一点寒光。
是一把手术刀。
刀锋在他指尖灵活地跳跃,像一只致命的蝴蝶。
他的眼神比我更冷,像没有底的深渊。
他停下脚步,目光越过那些打手,精准地锁定了李虎。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李虎。”
“我找了你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