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老坡子的怒骂声像把破锣在苞米地里敲得震天响,唾沫星子喷在岑书国渗血的衣襟上。

"岑家的你听着!我这亩三分地要是少一根苞米棒,我绝对不让你们好过!”

“哎!老坡子你差不多就行了啊,还真相把他俩打死啊?”

村里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拽住老坡子扬起的锄头把,紧接着其他几人七手八脚把鼻青脸肿的岑书国架起来。

而刘静正软在沟里人事不省,鬓角的血混着泥土糊了半张脸。

“嘁!活该!叫你偷男人!”

围观的王寡妇撇着嘴往后躲,纳鞋底的锥子在手里晃悠,“我看你俩这今天被揍也都是报应,说不定是打算下地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要不然谁大半夜的往这里跑!?”

“你可少说两句吧,真想叫老坡子把人打死?”

有人瞪她一眼了,佯装规劝了几句。

岑书国出轨的事早传遍十里八乡,眼下老坡子闹这出,倒像替村里人出了口恶气。

若不是担心老坡子下手没轻重真把人打死了,他们倒是想继续看这出好戏。

几个男人抬着岑书国往回家的方向走,刘静则被个好心些的小伙子背着。

直到方才回到岑家院子,岑桐才从房间里不慌不忙走出来。

彼时的她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裳,披散着头发揉着眼角,似乎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王大娘?大伯?你们怎么大晚上的都......”

话音未落,岑桐便故作突然看到了重伤的岑书国以及昏迷的刘静,脸上瞬间布满担忧。

“爹!?你怎么了!?”

岑桐扒开人群冲过来,指甲却故意掐进岑书国流血的伤口处。

“大伯,我爹这是咋了?他不是好端端的在睡觉吗?”

众人看着岑桐这一脸茫然和担忧的模样,皆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苦命孩子啊......

“你爹被老坡子打得不轻,得赶紧送县城医院。”

“什么?要送医院去?”

闻言,岑桐瞬间变得有些为难起来,她望着爹肿成馒头的脸,又看看远处像破布娃娃般躺着的刘静,紧抿着唇沉默一瞬,最终摇了摇头。

“不了不了,不能送医院去的,不然爹会打死我的。”

岑桐着急着开口:“我会包扎,我在家里给爹处理伤口就行。爹不让我随便动他的钱,我不敢动,万一他伤好了之后要打我,没人带我去看病的......”

听着岑桐说的这些,在场所有看着岑桐长大的叔叔婶婶眼底早就浸上了一层怒火。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岑书国,心底巴不得他干脆死在这儿得了。

“既然小桐都这么说了,那就不送了,听天由命!”

村长一声令下,周围人也都纷纷跟着附和。

没一会儿,在岑桐一一道谢和送别后,整间屋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岑桐看了看眼前的两人,方才面上还带着的担忧和感恩在此刻荡然无存。

她冷眼的观察者岑书国身上的伤。

兽医和医生虽然有本质上的区别,可在部分情况下,还是相通的。

至少岑书国眼下这皮外伤和骨头伤她还是有办法治的。

只是治的顺不顺利,那就另说了。

......

土坯房的炕头熏得黑漆漆的,岑书国刚从昏迷中醒来,此刻正趴在铺着稻草的炕席上,疼得直哼哼。

岑桐端来半碗井水,里面泡着捣碎的草药,一股子腥气直冲鼻子。

随后岑桐将岑书国的衣服扒开,露出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

下一瞬,没有丝毫犹豫和力度的控制,直接将刚刚捣碎好的草药摁了上去。

“轻点!”

岑书国想躲,却被岑桐按住后颈,“你这丫头会不会看病?是想疼死我!”

“村里就这草药最管用,爹你忍着点,很快就好了。要是爹不赶紧把伤口治好的话,回头发了热,是会死人的!”

岑书国听到这话被噎了一下,不再有反驳。

虽然他有些恼火岑桐手上的力道,可他到底是怕死的。

“哎呦,哎呦!你轻点!”

他被疼的直叫唤,“你上个药哪里需要这么大的力气,你故意的是吧!”

“爹,你说这话简直伤人。”

岑桐突然做出一副哭腔,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减小,反而还加重了。

“女儿是担心爹的伤势,所以才自己动手,第一次是有些不知道轻重,但女儿一定希望第尽快好起来的!”

话落,岑桐猛地把药拍在伤口上,岑书国 “嗷"”一嗓子蹦起来,脑袋撞在墙上,疼得眼泪直流。

这动静太大,另一边的刘静被吵醒,眯着眼看过来。

岑桐正俯身在岑书国背上上药,袖子撸到肘弯,露出细瘦的胳膊。

月光从窗缝照进来,映着岑桐的侧脸,竟格外的动人。

“书国......”

刘静声音沙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看见岑桐的手按在岑书国腰上,指腹似乎在来回摩挲。

她脑子 "嗡" 一声,突然生出不好的想法。

“你们这是在干啥!?”

刘静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岑桐手一抖,草药糊歪在岑书国的腰侧。

岑桐回头,见刘静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眼神里全是警惕。

“我在给爹上药呢,他受伤太重了。”岑桐故作疑惑。

“上药?你这叫上药!?”

刘静撑着炕沿坐起来,额角的伤扯得她龇牙,“你一个姑娘家,咋能往你爹腰上摸?”

此话一出,岑桐瞬间委屈起来,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床边。

却不料正巧压到了岑书国手臂上的伤口,疼的他想要抽出来,却发现跟本使不上力气。

“我是担心我爹,咋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这么难听的事情!刘阿姨,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啊!”

“你还在这里狡辩!我刚刚分明看的一清二楚!......”

岑书国趴在炕上,左边脸肿得睁不开眼,右边耳朵听着两个女人吵,腰上还火辣辣地疼。

他想骂岑桐不懂事,又想哄刘静消气,可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只能哼哼着。

“别吵了!......都闭嘴......”

岑桐斜睨着炕梢的刘静,见她眼里满是嫉妒,心里那点委屈突然变成了痛快。

她慢悠悠捡起木片,走到岑书国跟前,故意把草药往他伤口里摁:“爹您忍着点,上完药就不疼了。”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