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嫔案虽结,但贤妃小产的悲痛和对后宫安全的忧虑仍在蔓延。尤其是一些低位嫔妃,更是人心惶惶。太子楚煜闻讯后,对沈璃月的处置并无异议,但眉宇间也添了几分沉重,对后宫的关注明显增多。

一日,太子在批阅奏章时,无意中看到沈璃月命人整理呈上的、由齐美人齐若薇誊抄的几卷佛经。字迹清雅秀逸,布局舒朗,透着一股宁静平和的气息,在众多繁杂的奏报中显得格外醒目。

“齐美人……字倒是不俗。”太子随口赞了一句。

侍立一旁的太监总管高全(新提拔的太子心腹,原苏全年事渐高退居二线)立刻赔笑:“殿下有所不知,齐美人不仅字好,性情更是娴静。前几日贤妃娘娘伤心过度,茶饭不思,还是齐美人去陪着抄经说话,贤妃娘娘才略略开怀了些。皇贵妃娘娘也常赞她心性纯良。”

太子若有所思:“哦?她倒是有心。改日……让她来东书房,替孤抄录几份要紧的文书吧。”这看似简单的吩咐,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齐美人开始进入太子的视野。

齐若薇被召至东书房时,依旧是一身素淡的宫装,低眉顺眼,举止恭谨。她安静地坐在角落的书案前,太子不开口,她便凝神静气,笔走龙蛇。她的存在,如同书房里的一株幽兰,不争不抢,却让人无法忽视那份沉静的书卷气。

一次,太子与几位心腹大臣(包括对沈璃月干政颇有微词的庆国公赵崇)商议北疆战后安置及如何安抚像乌恩其这样的“义从”时,争论激烈,气氛紧张。赵崇坚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认为应限制乌恩其等人的权力,将其部族打散安置。太子虽不认同,但一时也找不到既能安抚功臣又不激化矛盾的说辞。

争执不下时,一直安静抄写的齐若薇,似乎被争论声惊扰,手一抖,一滴墨汁落在了誊写好的文书上。她轻呼一声,慌忙告罪。太子烦躁地挥手让她退下。齐若薇收拾笔墨时,却不小心将一份压在书下的、沈璃月之前关于如何安置阵亡将士遗孤及抚恤章程的奏议草稿带了出来,飘落在赵崇脚边。

赵崇下意识地捡起,本想斥责,目光却被奏议中一段文字吸引:“……为国捐躯者,无论华夷,皆我大澜忠魂。其遗孤亲眷,当视如己出,妥善安置,使其幼有所长,老有所依。如此,方能使生者无后顾之忧,逝者得安息于九泉,亦能昭显天朝仁德,化干戈为玉帛……”

赵崇看着这字字恳切、充满仁恕之道的文字,老脸微热,一时语塞。他虽古板,但并非不通情理。这份奏议虽出自沈璃月之手,但其核心思想却恰恰点中了他之前偏见的要害——对忠义之士的遗孤,无论出身,都应以仁心待之,这才是朝廷应有的气度。他之前对乌恩其等人的防备,对比之下,显得狭隘了。

太子敏锐地捕捉到了赵崇神色的变化,顺势道:“赵爱卿,皇贵妃此议,虽为遗孤,然其理相通。乌恩其等为助我朝,部族尽毁,其忠勇可嘉,其情可悯。若待之以诚,示之以恩,未必不能化其为国之屏障。强分华夷,徒增隔阂,恐寒义士之心啊。”

赵崇沉默片刻,最终叹口气,拱手道:“殿下……所言甚是。是老臣……思虑不周了。” 争论就此平息。

齐若薇早已惶恐地退了出去,仿佛只是无心之失。太子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份奏议,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这个看似怯懦的才女,究竟是巧合,还是……心思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