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停稳在院门口,韩烬就往房间冲,帆布鞋踩在楼梯上发出“噔噔”的响。
韩辰在后头抱着袋野核桃追:“哥,等等我!爷爷给的野核桃还没分呢!”他头也没回,满脑子都是玉佩的事。
“都给你了。”韩烬丢下一句话。
“真奇怪。”韩辰觉得有些委屈,独自把核桃给吃了。
韩烬冲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手锁上门,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边。
他小心地把窗帘往两边拉开道缝,让皎洁的月光正好落在书桌上,像给桌面铺了层薄薄的银纱。
这才低头解下颈间的玉佩,红绳在掌心绕了两圈,被汗水浸得发暗的绳结硌着指腹,倒有种踏实的触感。
玉面贴着皮肤捂了一路,还带着点体温,青白色的质地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当月光穿过窗帘缝隙,精准地落在青白色的玉面上时,韩烬忽然屏住了呼吸,那月光像被无形的力牵引着,在玉面凝成一层薄薄的光晕,竟和聚灵山半山腰笼罩的晨雾有几分相似,丝丝缕缕、若有似无地往玉里钻。
他凑近了细看,能看到月光在玉面游走的轨迹,像溪水汇入深潭,顺着那些细微的纹路往里渗,每渗入一分,玉面就亮一分。
“真的能吸月光……”韩烬喃喃自语,把玉佩捧到台灯下。白天还模糊不清的龟纹,此刻竟在月光与灯光的交织下慢慢显形:圆弧形的甲壳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纹,像老槐树的年轮般层层铺开,透着股老态龙钟的威严。
更奇的是,玉面仿佛在轻轻呼吸,每一次起伏,都有极淡的白汽从纹路里渗出来,散在空气里,带着聚灵泉水特有的清冽味,混着房间里旧书本的油墨香,格外好闻。
他把玉佩放在书桌上,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对面,像考古学家盯着刚出土的文物,眼睛一眨不眨。
房间里明明还是老样子,墙上贴着高三时买的篮球明星海报,库里的三分姿势被阳光晒得有点褪色;书桌上堆着没收拾的习题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封面皱巴巴的。可呼吸间总觉得格外舒坦,像被泡在温泉里,连台灯的光都显得柔和了许多,不再像往常那样刺眼。
他试着握拳,肱二头肌绷紧时,能清晰感觉到肌肉纤维收缩的力道,比傍晚在聚灵山时又强了些,指节捏得“咔咔”响,竟有种用不完的劲。
昨天搬书桌还得用点力,现在觉得就算把衣柜挪个地方,估计也费不了多大事。
忽然想起手机里刷到的修仙小说,那些主角都是靠吸收天地灵气修炼的。韩烬鬼使神差地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把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在膝头。
他学着小说里的样子,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感受那所谓的“灵气”。
起初只觉得好笑,自己这模样跟个神棍似的,可过了几分钟,鼻尖真的萦绕起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和玉佩散出的白汽味混在一起,顺着喉咙往下钻,五脏六腑都像被温热的毛巾熨帖过,暖融融的。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韩烬能清晰地感觉到膝头的玉佩在慢慢发烫,温度比在泉水里时更温和,像揣着个小小的暖手宝。那股暖意顺着大腿往腰腹爬,又从肩膀漫到指尖,每一寸皮肤都透着舒展的痒意,像有无数个小气泡在毛孔里炸开,酥酥麻麻的,又带着说不出的舒坦。
他甚至能“看”到月光被玉佩吸进去的样子,不是用眼睛看,而是一种奇异的感知。
月光在玉内部凝成流动的光河,顺着龟纹的脉络缓缓循环,每循环一圈,光河就亮一分,暖意也跟着浓一分。
他试着引导这股暖意往手臂走,那股热流居然真的听话,像被驯服的小蛇,顺着血管往指尖爬,所过之处,连指甲盖都透着健康的粉色。
“原来不是骗人的……”韩烬心里突突直跳,腰板挺得更直了。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听见窗外的蝉鸣从密集变得稀疏,又渐渐歇了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衬得夜格外静。
桌上的电子钟屏幕忽然跳了一下,荧光数字清晰地显示“03:00”,眼皮才终于泛起困意。
倒头躺在床上时,床垫仿佛都比平时软和了些,被子盖在身上轻得像云。梦里又是聚灵山的泉水,水底的绿光像星星一样眨眼睛,还有那只藏在深处的眼睛,温和地望着他,带着认可的笑意。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连闹钟响了三遍都没听见。第二天早上,韩烬是被肚子饿得“咕咕”叫惊醒的,睁眼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缝照在脸上。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咔咔”的轻响,竟有种打通了任督二脉的畅快感。
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昨晚盘腿坐了半宿,腿居然没麻,反而浑身轻快,像刚跑完两圈操场,每个毛孔都透着爽利。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分明,皮肤比平时更有光泽,握拳时能看到清晰的肌肉线条这在以前,只有打完球才有。
“有点东西啊……”他摸了摸颈间的玉佩,龟纹在阳光下又淡了些,却比昨天更清晰,像用极细的狼毫笔描过一遍,连甲壳上的纹路都能数清。
整个上午,韩烬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变着法儿地研究玉佩:试过用手机闪光灯照玉佩,白光落在玉面上,竟被弹了回来,在天花板上投出个模糊的龟形光斑,像只缩成一团的小乌龟;他把玉佩泡在玻璃杯里,水面立刻浮起细密的气泡,像刚开瓶的汽水,泡了半小时,连白开水都带着点清甜;最让他惊讶的是,当他把玉佩贴近那盆快枯死的绿萝时,蔫巴巴的叶子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舒展开,叶尖还冒出了点嫩得能掐出水的新绿。
“这简直是宝贝啊……”韩烬举着玉佩翻来覆去地看,连午饭都是李虹在门外敲了三遍才出去。
饭桌上,韩辰扒着碗里的鸡蛋羹,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小眉头皱得像个老头:“哥,你今天咋老走神?是不是在后山捡到宝贝了?王胖说山里头有金元宝,藏在石头缝里。”
李虹往他碗里夹了块炖得酥烂的排骨,筷子在碗沿磕了磕:“昨晚回来就不对劲,闷在房间里干啥呢?高考不是早考完了?要不下午跟妈去超市买点东西?”
韩有财喝着粥,镜片后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含糊道:“估计是考后综合征,一下子松下来不适应。过两天跟李浩他们出去玩玩就好了,年轻人就得热闹点。”
下午,他找了个借口,说要整理高三的笔记,把那些习题册归类卖掉,又把自己锁进了房间研究玉佩。
韩辰在门外喊他打游戏,嗓门大得像装了喇叭:“哥!组队打游戏啊!我刚领了新皮肤!”喊了半天没动静,小家伙气鼓鼓地跑了,脚步声咚咚响。
晚饭时,李虹特意多做了个红烧鱼,挑了块最肥的鱼腹往韩烬碗里放:“多吃点,看你这两天好像瘦了,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都出来了。”其实她没说,儿子好像又长高了点,早上递牛奶时,头顶离门框更近了。
“没有,挺好的。”韩烬扒拉着饭,忽然发现自己的视力又好了些,能看清对面墙上日历上的小字,连韩辰嘴角沾着的米粒都看得一清二楚,以前得眯着眼才能看清。
韩有财放下筷子,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盯着他看了半天:“小烬,你是不是有啥心事?跟爸说说,别憋在心里。是对学校不满意?还是钱不够用?”
韩烬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摇头:“真没有,爸。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好像一下子就毕业了,有点空落落的。”这话倒是半真半假,他确实有空落落的感觉,只是不是因为毕业,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吃完饭,他没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看球赛,也没跟韩辰抢电视遥控器,又回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听见韩辰跟李虹小声嘀咕:“妈,哥肯定有秘密,他今天摸脖子的次数比吃饭还多,那玉佩肯定有问题!”
韩烬靠在门后,摸着颈间的玉佩忍不住笑了。秘密确实有,而且这秘密,才刚刚开始呢。他走到窗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今晚的月亮很圆,像个银盘子挂在天上,正适合……再试一次。不知道吸收了月光的玉佩,还会带来什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