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当你撒下一个谎言,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在真相面前,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

此刻的法庭,早已不是什么明星诉自媒体人的名誉侵权案。

这里,俨然变成了审判席。

以段思言为首,身价百万的豪华律师天团,此刻噤若寒蝉,再无之前的半分嚣张。

而原告席上的杨甜甜,则成了那个被审判的罪人。

法庭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法庭之外,所有直播间的弹幕,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几乎要将服务器都冲垮。

张益达没有理会已经瘫软在地的杨甜甜,而是继续陈述。

“杨甜甜,哦不,杨纯纯女士,实际出生于2007年4月22日。”

“这个生日,她一直用到了十六周岁,甚至四月份还在皇家花园酒店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好几位社会名流都参加了。”

“直到2023年6月9日,她在学校里,将自己的同班同学白方琳推下楼梯之后,她的父母,也就是九成娱乐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赵晓曼,以及她的丈夫前西平县西山煤矿厂厂长,现腾远煤矿能源公司董事长杨卫国,动用自己的权势与金钱,为她做了一件‘小事’。”

张益达的目光扫过被告席,那里的每一个人都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他们为自己的女儿改了名字,从杨纯纯,改成了如今星光熠熠的杨甜甜。同时,他们也修改了她的出生日期,从4月22日,改成了7月19日。”

“这样一来,案发时,她就从一个已满十六周岁的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变成了一个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六周岁的‘孩子’,一个可以完美规避法律制裁的‘未成年人’。”

在她的父母眼中,别人家的孩子是死是活,根本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这件事绝对不能影响到自己宝贝女儿的前途。

他们的女儿,将来还要考入顶级的艺术院校,还要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怎么能被一个穷丫头的死活给耽误了呢。

所以,在得知女儿把同学推下楼梯,造成对方重伤瘫痪之后,赵晓曼夫妻的第一反应,不是懊悔自己对女儿的疏于管教。

更不是第一时间去医院探望那个无辜的女孩。

而是立刻派人去调查受害者白方琳的家庭背景。

他们要看看,这个被自己女儿推进深渊的家庭,到底有没有能力,对他们造成威胁。

当调查结果摆在他们面前时,这对夫妻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真是太好了,对方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货车司机,母亲在超市做收银员,一家人挤在老旧的筒子楼里,穷得叮当响。

既然只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普通家庭,那就好办了。

夫妻俩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定下了一个冷酷的基调。

一分钱,都别想从我们这里拿到。

这种穷鬼,他们见得多了,只要你心软给了一次钱,他们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一辈子都缠着你,甩都甩不掉。

他们夫妻俩家财万贯,可那些钱,是留着给宝贝女儿铺路的,是让她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里披荆斩棘的。

要知道,想捧红一个明星,前期投入的资源是海量的。

几百万几千万砸进去,可能也就是听个响。

他们的钱,每一分都要花在刀刃上,怎么可能浪费在那个该死的穷丫头身上。

谁让她不长眼,居然敢跟自己的宝贝女儿抢男朋友,死了也是活该。

白方琳的父母,不是没有想过要起诉。

可他们甚至连走进法院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赵晓曼夫妻已经派人给他们带了话,那与其说是协商,不如说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女儿没到十六岁,法律上,她不用为这件事负任何刑事责任。”

“你们要去告,我们奉陪到底,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你们败诉。想要钱?一分都没有。”

“要是敢把事情闹大,影响到我女儿的前途,那我们夫妻俩,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在京海市待不下去。”

“大不了,我们进去蹲个一年半载的,可等我们出来的时候,你们想想,你们女儿的医疗费,谁来付?”

在这样绝望的威胁之下,白方琳的父母彻底崩溃了。

他们只能放弃诉讼,天真地寄希望于对方能够良心发现,最起码,能承担女儿后续高昂的医疗费用。

可他们等到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半年后,白方琳在医院里,因为并发症抢救无效而离世,他们也没有等到赵晓曼夫妻的一分钱。

此刻,就在京海市一处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

白方琳的父母,正相拥着坐在小小的电视机前,看着这场震惊了整个龙国的庭审直播。

墙壁上,挂着一张女儿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梳着简单的马尾辫,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嘴角却扬着最灿烂的笑容。

白方琳的母亲罗娜,耳朵上戴着一对耳环。

那不是什么天价珠宝,而是用几颗最普通的玻璃珠子,用透明的塑料线串起来的。

成本加起来,可能只有几毛钱。

可罗娜一直戴着,从没摘下来过。

因为那是她的女儿白方琳,在她过生日的时候,用手工课上剩下的材料,亲手为她做的。

女儿从小就品学兼优,懂事得让人心疼。

一家三口本来已经约好了,等她高考结束,就一起去一趟海边,那是女儿最大的心愿。

毕竟,这个生活拮据的家庭,除了逢年过节回乡下的爷爷奶奶家,还从来没有带孩子走出过京海市。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两夫妻看着电视里张益达那张正气凛然的脸,看着屏幕下方不断滚动的,支持他们的弹幕,早已泣不成声。

他们抱在一起,任凭压抑了多年的泪水,肆意流淌。

白方琳的父亲白家河,这个被生活压弯了脊梁的男人,此刻却挺直了腰板,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声音里带着解脱。

“琳琳……我们的琳琳,终于可以瞑目了。”

罗娜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声音颤抖。

“老白……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真的有人肯为我们说话吗?”

“是真的!”

白家河握紧妻子的手,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忘了吗?张律师来找我们的时候,他是怎么跟我们保证的。他说了,他不仅要让杨甜甜那个小畜生得到应有的惩罚。连带着她的父母,那对蛇蝎心肠的夫妻,也必须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