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阴影里,一个沾着菜叶与不明污渍的人影,狼狈地从巨大的分类垃圾桶后探出头来。
正是替杨甜甜打官司的金牌大律师,段思言。他看着法院门前,那两个齐刷刷跪在地上的顶级富豪,气得肺都快炸了。
蠢货!
真是两个可以进博物馆的蠢货!他早就三令五申,让他们暂时不要露面,不要搞任何小动作。
这么多记者,这么多闪光灯,这不是把脖子伸出去往枪口上撞吗?这种智商,到底是怎么赚到那上亿家产的!
段思言狠狠啐了一口,不再多看一眼,算了,他自身都难保了。
他拉了拉皱巴巴的衣领,压低帽檐,飞快地钻进一辆不起眼的车里,一脚油门,仓皇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而台阶之上,张益达冰冷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杨卫国夫妇身上,他们的女儿得到了审判,该他们两个了。
“你们这对夫妻,当年一个是西北煤矿厂的厂长,一个是厂里的会计。你们上下勾结,狼狈为奸,用假账做空了整个工厂。”
“最后,你们贪污了整整一亿五千万的员工安置费,宣布破产倒闭。煤矿厂上上下下一千多名员工,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生活来源。”
“他们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奉献了一辈子,最后却连一块面包都买不起。多少工人的孩子,因为凑不出几百块的学费,被迫辍学。”
“而你们呢?”
“你们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敬仰的慈善企业家,成了风光无限的亿万富翁。用那些沾满了血与汗的钱,为你们的宝贝女儿铺就了一条星光大道。给她买几百万的耳环,给她请最顶级的公关团队。”
张益达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如果非要说报应,杨甜甜的死刑,就是对你们这对恶毒父母,最公平的审判!”
杨卫国此刻才彻底明白过来,张益达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他们做任何交易。
从头到尾,他就是在耍自己!他就是想当着全龙国所有人的面,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狠狠地羞辱!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瞬间从杨卫国的胸腔里喷涌而出。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张益达的鼻子,面目狰狞地咆哮:
“张益达!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连房租都交不起的穷律师!你跟我玩这套?咱们走着瞧!老子告诉你,用钱都能活活砸死你!”
张益达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发灿烂:
“呵呵,我走着瞧?杨董事长,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杨卫国一愣。什么意思?
下一秒,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一辆警车稳稳地停在了法院门口。
车门打开,下来一队身穿制服,神情严肃的警察。为首的警官径直走到杨卫国夫妇面前,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请问是杨卫国和赵晓曼吗?”
夫妻二人怔怔地点了点头,大脑一片空白。
“是,我们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警官自我介绍:
“我们是京海市刑侦支队的。根据群众实名举报,你们涉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职务侵占、贪污、伪造商业票据等多项经济犯罪。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杨卫国彻底慌了,他下意识地就想掏出手机。
“不是,警察同志,这里面有误会!我跟你们的刘局长很熟!我给他打个电话!”
此刻,正在办公室里看着直播的刘局长,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急忙要把手机关机。
执法警察却显得很“上道”,他一把按住了杨卫国的手,夺过他的手机:
“你现在认识谁都没用!请配合我们工作!”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杨卫国曾经翻云覆雨的双手。
不用再多说什么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上面的人,已经彻底放弃了他。
只要纪委开始介入调查,别说救他那个杀人犯女儿了。恐怕连他们夫妻二人,也难逃牢狱之灾。
杨卫国被两个警察架着,一步步拖向警车,张益达还不忘这个时候送上一发补刀:
“杨老板,赵女士,一路顺风啊,有时间我会去监狱给你们送饭的。”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却依旧不甘心地回头,冲着张益达的方向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张益达!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天底下像我这样的商人,像比我官更大的蛀虫,多如过江之鲫!”
“你抓得完吗!杀了我一个,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这个世界,难道就会因为少了我杨卫国,少了我女儿,就变得干净了吗?!”
张益达听着他无能狂怒的咆哮,只觉得有些好笑。他轻轻招了招手,示意身边的记者把话筒再递近一点。
无数镜头对准了他:
“没错,一个杨甜甜死了,还会有王甜甜,李甜甜。一个杨卫国倒下了,也会有下一个赵卫国,孙卫国。我做这些,从来不是为了天真地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扫清世间所有的罪恶。”
张益达的语气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我只是想让那些为富不仁的人,永远记住一件事,做了坏事,就千万把尾巴夹紧一点。哪怕你们在海外藏了几十个亿,哪怕你们的子女注定生来就高人一等。也最好给我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把几千万的现金塞满你们的床垫,塞满你们的冰箱,塞满你们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却连买一辆豪车都要犹豫再三。”
“明明家里的名牌首饰堆成了山,可只要一出现在镜头前,就必须穿上有补丁的裤子,戴几十块的电子表。”
“这,就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如果我的存在,能让那些手握权与钱的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因为白天的一句无心之言而辗转反侧。”
“能让他们在享受特权的时候,脑子里会多一根名为恐惧的弦,让他们永远活在对‘死刑’的敬畏里。”
“那么我今天打的这个官司,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