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后抑郁发作,我又一次将房间砸得乱七八糟。
看着屋里被我砸坏的佛像,推倒的香案,江铭萧厌恶地指着我说: 「夏知蔓,你妄为京圈佛女!」 冷静下来后我出门找他,却看到他和我家刚没了孩子的月嫂徐思然。 二人抱着孩子窝在沙发上犹如一家人。 「铭萧哥,为了我和安安,你让知蔓姐早产大出血,害得她的孩子被闷死了,我和安安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江铭萧手上温柔地逗弄着江今安。 「当初爸妈为了集团的股价逼着我娶她这个有名无实的京圈佛女,害我辜负了你,既然给不了你名分,那其他的我都要补偿给你。」 原来他们本身就是一家人。 而我的孩子,早就被他的亲生父亲害死。 我的心如刀绞,仓惶逃离了现场。 既然我才是多余的,那我如你们所愿,远离红尘,再不回头。 1 江铭萧泰然地说着他的谋划。 「她的抑郁往后只会越来越严重,会越来越厌恶安安,到时候就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她就永远不会发现,安安和她长得不像了。」 我的心越来越沉,眼看着他向徐思然做出承诺。 「你放心,江家的继承人,只有安安一个。」 徐思然亲昵地将头靠在江铭萧肩膀上,语气里都是缱绻和依恋。 「铭萧哥,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之前我不小心惹出的车祸也是,现在我和安安也是。」 江铭萧温柔一笑,抬手拂过她的发丝。 「你是我此生最爱,也最愧疚的人,就算你捅了天大的篓子,我也能给你兜底。」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 不知道是躯体化反应还是我看到这对渣男贱女反胃导致的呕吐,我急忙跑回房间。 匆忙间,我不小心将我治疗抑郁的药瓶就掉在地上,里面的胶囊散落一地,有一颗还滚进香灰里。 我赶紧蹲下身去收拾,将胶囊捡起来擦干净的时候却不小心捏碎了它绿色的外壳,露出里面红色的胶囊,上面还写着我不认识的外文。 我立刻上网搜寻它的意思,看着「强刺激」三个字,我的心陷入谷底。 原来这就是江铭萧笃定我会越来越严重的原因。 我擦干眼泪,刚把红色的胶囊藏起,江铭萧就突然推门进来,我惊得浑身一颤,但他以为我没从抑郁状态里挣脱出来,冲过来抱住我。 「知蔓!你别这样,你不能把药扔了,我们的安安还在等着你这个妈妈好起来,他还等着你抱他,等着你给他喂奶!」 江铭萧的声音拉走了我的思绪,回到我刚生产完的时候,这是导致我身体出现异常,突然再也无法给孩子喂奶的源头。 那时我才悠悠转醒,毫无准备,被江铭萧当着所有医护人员和家人朋友的面拉起我的衣服,将江今安塞进我的怀里喂奶。 在外人面前露出上半身的羞耻感还没来得及消化,江今安咬住我时的剧痛让我狼狈地尖叫。 偏偏我又极度虚弱,无法将他抱开,只能任由着外人像看动物园的猴子一般观光着我的丑态。 「铭萧,你让他们都出去行不行?」 我虚弱地恳求着,但却只得到了所有人的指责。 「知蔓,你都当妈了,这些有什么看不得的,我们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是啊知蔓,你可是从小被无尘大师亲口说的最有佛缘的孩子,天生功德无量,现在还给我们江家生下继承人,是我们江家的功臣,怎么能不围观表彰你呢!」 公公婆婆带头起哄,甚至带着所有人一起围着我鼓掌。 当下我的世界天旋地转,连江铭萧也站在他们那边。 「是啊知蔓,爸妈说得有道理,你别扫兴。」 2 我无助地看向周围,发现没有一个自己的家人。 我这才想起来,爸妈在我一年前的生日那天都车祸去世了。 爸妈的案子和后事还是江铭萧亲力亲为处理的。 那时他叫我什么也别怕,他就是我坚强的后盾。 可如今,他成了伤害我的人。 我对他的拥抱排斥至极,拼命挣脱他的束缚,甚至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好不容易将他推开,徐思然突然闯进来。 见到江铭萧手臂上的牙印,心疼不已。 「夫人,你怎么能咬先生呢,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这段时间有多辛苦!」 徐思然挡在江铭萧身前维护他,眼底尽是嘲弄。 「你不是被叫什么佛女吗?你不慈悲为怀天天发疯就算了,难道还要把所有人都逼疯吗?」 我的孩子被替换成了她的孩子,她还这么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我被他们害成这样,她竟然还有脸和我说这些。 我抬手给了徐思然一巴掌。 可我因为抑郁不愿意吃喝,身体根本还没从生产的亏损中修养过来,手上根本没几分力气。 但徐思然还是被打得摇摇欲坠,顺势倒在江铭萧怀里,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 「先生,我就是想为你抱不平,没想到夫人这么生气,这个江家我还是别待了。」 江铭萧立马心疼地抬起徐思然脸查看,明明毫无伤痕,却还是激烈地指责我。 「知蔓,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孩子都三个月了,你再不好我就要失去耐心了!」 江铭萧一脸心痛,仿佛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再调整不过来,我就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告诉全世界,你这个京圈佛女其实就是个疯子!」 3 出门时,徐思然扭过头对我做出胜利者的讥笑。 情绪的跌宕让我呼吸不畅,我强迫似的为我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念着往生咒,直到深夜才平复下来。 清醒后,我打定主意。 我想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我从通讯录里找到了我许久没有联系的恩师。 「师父,我想听您的话,归隐于尘了。」 良久,她回复。 「师父自会为你安排好一切,接你归家,万望珍重!」 看着师父的嘱咐,我没来由地心定了一些。 当初嫁给江铭萧时,师父曾经警告过我。 江铭萧并非良人,他是我命中的劫数。 可我就是鬼迷了心窍,一次商业酒会上看了他一眼,便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夏家的门户在京中原本不高,偏偏我妈生我的时候是在景华庵中发作的,那日正是佛诞日。 景华庵的主持无尘大师当下收我为俗家弟子,从此有了京圈佛女的称号,后来网上更是越传越荒谬,说我有什么「般若菩萨心」,是天下第一善人。 接着这个名头,夏家一路水涨船高,江家那时产业岌岌可危,为了拯救那时江氏岌岌可危的股价,江铭萧爸妈逼他向我求婚。 那时他单膝跪地,吻在我腕间的佛珠上。 「知蔓,求你渡我。」 我幸福地答应了,还陷入了江铭萧为我编织的乌托邦,从公司离职,在家里为他洗手作羹汤。 直到如今江氏安稳了,我家也败落了,我成了无用的棋子,他们想弃掉又怕惹外人议论,就将我算计至此! 我苦涩地摇摇头,强撑着身体出了门。 师父让我保重好身体,那首先就是要吃饱。 我出了门,却在路过一间客房的时候发现门没关好,细窄的门缝间映照出两人赤身裸体在床上交叠的身影。 「铭萧哥,你看安安吃奶太大力了,把我的皮都咬破了,疼死了,要你亲一亲才能好。」 徐思然的声音娇嗔,江铭萧也压抑着情欲,一双大手覆在她身上,暧昧点火。 「是吗?你不是最喜欢大力吗?」 徐思然发出无法入耳的声音,勾着江铭萧问。 「那是我让你舒服,还是佛女更好睡啊?」 江铭萧冷哼一声。 「哼,在这种好时候,就别提扫兴的人了。」 我叹了口气,不想再因为他们而生事影响我离开。 往前走去,恍惚着走进了儿童房,看到了安睡的江今安,我忍不住想。 如果我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是像他一样,这么乖巧的睡觉吧。 这么想着,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 下一秒,江今安惊醒大哭。 我手忙脚乱不知该怎么安抚时,江铭萧和徐思然二人衣衫不整地冲进儿童房,见到我的手摸在孩子身上,江铭萧不由分说一掌扇在我脸上。 「夏知蔓,你想对孩子做什么!」 4 徐思然赶紧将孩子抱起来躲在江铭萧身后,愤恨地瞪着我。 「你想对安安做什么?杀了他吗?」 我捂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我恨江铭萧和徐思然,可我从来没有把恨投射在这个孩子身上。 「我知道产后抑郁的人会恨自己的孩子,但你不是佛女吗?那些人还说你是什么般若菩萨心,竟然要对一个婴儿下手!」 徐思然怒斥着我,江铭萧也挡在他们母子俩身前。 「夏知蔓,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你马上离安安远一点,不然我现在就把你送进精神病院!」 汹涌地负面情绪将我包围,我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身体不自觉发抖,强忍情绪的代价,就是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我躺在床上,双手被布条连接在床头。 徐思然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犹如在看一只蝼蚁。 「你醒了啊,家里的监控我看过了,一切的真相,你都知道了吧!」 徐思然得意地挑了挑眉。 「看着我和铭萧哥耳鬓厮磨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啊?大佛女,听说你爱铭萧哥这件事,是在整个京圈都出了名的!」 「人家都说爱屋及乌,安安虽然不是你亲生的,至少也是铭萧哥的血脉啊,你怎么忍心起这么狠毒的心!」 我被她无耻的逻辑震撼到了。 就允许我被他们害到没了孩子,害得成了疯子。 就不允许我反击,何况我并没有向江今安下手。 「夏知蔓,铭萧哥已经请了精神科的医生来给你做诊断了,最晚下午,你就可以住进精神病院,每天在一群疯子中间打坐念经了!」 「徐思然,你一点都不心虚吗?你们杀了我的孩子,还把我害成这样,你们都不怕做噩梦吗!」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很快糊满了脸颊。 但徐思然只是不屑地轻笑。 「杀了个还没出生的小崽子算什么,以前因为铭萧哥不陪我去陪你过生日,我开车撞死了一对老夫妇!」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我生日那天!老夫妇! 徐思然很满意我惊异又压抑着愤怒的表情。 残忍的笑容绽放在她脸上,每个字都在嘲弄着我。 「就是你爸妈啊!蠢货!」 5 我痛苦地哭嚎了一声,拼命向徐思然抓去,恨不得能当场掐死她。 但她后退一步,我不仅碰不到她,她还远远欣赏着我的狼狈。 「徐思然!你不得好死!」 我咒骂着,再没了往日的气质和温柔。 「哈哈哈哈哈,当时铭萧哥是不是还跟你说他都处理好了,把人送进监狱了了啊?那是他找了个人给我顶罪!」 「而且你猜我撞死你爸妈后,夏家多少产业被江家吞并了,可怜夏家那些董事,还以为帮了铭萧,就是帮你了!」 徐思然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夏知蔓,你当初仗着自己佛女的称谓强嫁给铭萧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今天!你知道我一个没权没势的孤儿,为了能攀上江铭萧这棵大树花了多少精力和代价吗?可你一句喜欢,便夺走了我的全部!」 徐思然上前伸手扣住我的下颌。 「这些本就是你欠我的!」 我愤怒地盯着她。 「徐思然,你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出去告诉别人,让你和江铭萧身败名裂吗?」 徐思然拍了拍我的脸,嘲笑着我的不自量力。 「是吗?一个疯子的话有谁会信啊!」 我刚想说,我没疯! 下一秒,就看到她拿出一个小瓷罐,推开上面的盖子,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 「夏知蔓,都是为人母的,我知道你很想你的孩子,所以我特地把他从墓地里接回来了。」 「我会让他回到你的身体里,这样你们母子俩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6 我当下明白了她要做什么,立马摇头不要,手上要去抢她手里的骨灰罐,可我没有力气,被她很轻松地一脚踹在胸口,倒在床上。 她左手按在我的脖颈上,强迫我只能张着嘴大口汲取空气,双手也只能先去扒开她的手。 她右手拿着罐子,眼见要向我嘴里倒,我立马放弃了她掐在我的脖子上的手,转而去抢夺她手里的骨灰。 既然在我眼前,就算我的孩子化成了灰,我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去折辱他! 可惜我太弱,根本奈何不了她,反而激怒了她。 脖颈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我不止感受到了窒息,我甚至觉得脖子都要断了。 视线模糊前,我看着徐思然手里拿着的骨灰,心里无限悲哀。 什么佛女,什么般若菩萨心,分明是颗蒙尘心,才会识人不清。 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爸妈和孩子。 在彻底无法呼吸陷入昏厥之际,我在心里许愿。 只愿下辈子不再有什么虚名加身,做个平常人。 意识消失前的前一秒,我好像听到了许多人闯入房间的声音。 我听到徐思然的尖叫,感受到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知蔓,对不起,师父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