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深入骨髓的剧痛，仿佛灵魂都被撕裂成了亿万碎片。
林墨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残叶，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坠落。丹田处空空如也，那里曾孕育着他引以为傲的本命仙骨，是他冲击仙尊境的根基，此刻却只剩下一个狰狞的血洞，连带着他苦修万年的灵力也随之溃散。
“为什么……”
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两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
女子一袭红衣似火，容颜绝世，正是他倾心相待、视若道侣的苏媚。此刻她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柔情蜜意，只剩下贪婪与冰冷，手中还握着一枚散发着莹莹仙光的骨片——那是他的本命仙骨！
“林墨，别怪我，”苏媚的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你的仙骨，只有在我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仙尊之位，也该有更合适的人来坐。”
她身边站着的，是他一手提携、情同手足的师弟秦风。秦风脸上带着扭曲的快意，手中长剑滴落的鲜血，正是从林墨心口流出的。
“师兄，你太碍眼了，”秦风冷笑，“天赋、地位、师尊的青睐，还有苏媚师姐……你拥有的太多了。这仙骨，还有你的一切，都该是我的！”
原来如此……
万年的信任，倾心的相待，到头来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
无尽的恨意如同岩浆在胸腔中翻涌，林墨想嘶吼，想挣扎，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能感觉到生命在飞速流逝，仙魂在黑暗中逐渐消散。
“我不甘心……”
“苏媚！秦风！”
“若有来世，我必让你们……血债血偿！！”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所有的怨恨、不甘与残存的仙元凝聚于眉心，以精血为引，燃尽那即将溃散的残魂，向着冥冥之中的命运法则发出最凄厉的诅咒与祈求——
“以我残魂为祭，换一世重来！！”
……
冰冷，潮湿。
还有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干草气息，钻入鼻腔。
林墨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映入眼帘的，不是无尽深渊的黑暗，也不是苏媚与秦风那两张狰狞的脸，而是低矮破败的木质房梁，上面还挂着几束干枯的草料。
他……没死？
林墨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丹田，那里平坦温热，没有血洞，更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又抬起手，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瘦弱、略显稚嫩的手掌，皮肤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色，掌心还有几道细小的伤痕。
这不是他那双能翻江倒海、执掌乾坤的手！
“这是……哪里？”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狭小逼仄的柴房，堆满了干草和劈好的木柴，角落里结着蛛网，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霉味。身下是铺着干草的硬板床，硌得他骨头生疼。
“柴房？”林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个地方他无比熟悉——这是林家老宅最偏僻的柴房，是他十五岁那年，灵根觉醒失败后，被家族中人嘲讽、排挤，最终被迫居住的地方！
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光滑、稚嫩，没有经历过万年风霜的痕迹。他再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瘦弱单薄，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甚至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衫。
这不是幻觉！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他十五岁的时候？！
林墨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冲到柴房角落一面布满裂纹的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少年的脸庞。
身形清瘦，面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尚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少年应有的清澈天真，而是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冰冷，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和……刻骨的恨意！
“十五岁……灵根觉醒失败……柴房……”
零碎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与前世那痛苦的终局交织在一起。
他想起来了，十五岁这年，林家举行灵根觉醒仪式，作为林家这一代最受期待的嫡子，他却当众测出了最差的“凡根”，无法吸纳天地灵气，被断定为修仙无望的“废柴”。
从那天起，昔日的赞誉变成了嘲讽，父母的期望变成了失望，连下人都敢对他冷嘲热讽。最终，他被赶到了这间柴房，成了整个林家的笑柄。
而也就是在这一年，他认识了刚刚拜入青云宗、前来林家交流的秦风，对这个“谦逊有礼”的师弟一见如故；也是在这一年，他第一次见到了被誉为“宗门明珠”的苏媚，被她的美貌与温柔所吸引，从此倾心相待。
可笑！真是天大的可笑！
林墨看着镜中少年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前世的他，空有惊世天赋，却识人不明，心慈手软，最终落得个仙骨被夺、身死道消的下场，连带着那些真正关心他的人，也因他而遭难……
“苏媚……秦风……”林墨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前世你们欠我的，欠所有人的，这一世，我会让你们……百倍、千倍地偿还！”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对狗男女虚伪的面孔下，隐藏的蛇蝎心肠。
“还有林家……”林墨的目光掠过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前世的林家，虽有嫌贫爱富之辈，但终究是他的根。只是在他崛起之后，家族中有些人利欲熏心，最终也卷入了那场背叛之中。这一世，他不会再对任何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林家的恩与怨，他也会一并清算！
“灵根觉醒失败？废柴？”林墨冷笑一声，抬手握住了拳头。
凡根又如何？没有灵根又如何？
他可是曾经触摸到仙尊境门槛的人！他脑海中记得无数失传的上古功法、逆天的丹方、凶险的秘境、强大的神通……
前世他错过了太多，比如那部被视为禁忌、却能逆天改命的《九转炼神诀》，据说无需灵根也能修炼，只是修炼过程极为痛苦凶险，当年他身为天才，自然不屑一顾。
还有那传说中能重塑灵根的“洗灵泉”，前世他直到很久以后才知晓其踪迹，那时早已错过了最佳时机。这一世，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
“这一世，我林墨，定要逆转乾坤，重炼仙途！”
“从废柴到天道，这条路，我会一步步走下去，踏平所有荆棘，碾碎所有敌人！”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胖胖的脑袋探了进来，看到林墨站在镜子前，顿时吓了一跳，连忙缩了回去，怯生生地问道：“少爷……您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林墨冰冷的眼神微微一缓，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阿福。
林家的仆役，父母早亡，是父亲收留了他。前世，在他被打入深渊之前，所有人都离他而去，唯有这个憨厚老实的仆人，拼死想要护着他，最终却被秦风一剑穿心，死在了他面前。
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之一。
“进来吧，阿福。”林墨转过身，声音平静了许多，但那双眼眸深处的寒意，却并未散去。
一个身材微胖、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年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脸上带着担忧和惶恐。他约莫十六七岁，比林墨大不了多少，面容憨厚，眼神却很真诚，看到林墨脸色苍白，不由得小声道：“少爷，您昨天灵根觉醒失败，被……被二长老罚跪祠堂，回来就病倒了，这是我偷偷给您熬的药，您快趁热喝了吧。”
林墨看着他，看着阿福手上因为常年劳作而留下的薄茧，看着他那副生怕自己生气的模样，心中微动。
前世，他对阿福虽然不算差，但也从未真正放在心上，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仆役。直到阿福为他而死，他才明白这份忠心的可贵。
“放下吧。”林墨没有去接药碗，而是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阿福将药碗放在旁边的矮桌上，连忙回道：“少爷，今天是灵根觉醒后的第二天，再过三天，就是家族的年度试炼了。”
家族试炼！
林墨眼中精光一闪。
他记得，前世的这次家族试炼，他因为灵根觉醒失败而心灰意冷，并未参加，结果被族中子弟嘲笑了许久，也让父亲更加失望。
但这一世，这场试炼，将是他逆袭的第一个舞台！
“阿福，”林墨看向眼前的憨厚少年，缓缓说道，“你信我吗？”
阿福一愣，随即用力点头，语气无比坚定：“少爷，阿福从小就跟着您，自然是信您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您在阿福心里，永远是最厉害的！”
看着阿福眼中毫无杂质的信任，林墨心中那片被仇恨冰封的角落，似乎有了一丝暖意。
他轻轻拍了拍阿福的肩膀，沉声道：“好，记住你今天的话。从今天起，跟着我，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阿福被他拍得一愣，看着自家少爷那双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无比深邃锐利的眼睛，不知为何，心中竟涌起一股强烈的信任感，重重地点了点头：“嗯！阿福一直跟着少爷！”
林墨不再多言，目光落在了矮桌旁边的床底。他记得，前世被赶到柴房后，阿福偷偷塞给了他一样东西，那是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说是他偶然捡到的，感觉有点不一样，让他留着玩。
当时他心灰意冷，随手就扔在了床底，后来再也没想起过。
但现在，林墨却清楚地记得，那块石头，根本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块蕴含着微弱灵气的“引灵玉”！虽然品质极低，却能引导初学者感应天地灵气。
前世的他，正是因为错过了这块引灵玉，又因为灵根之事心灰意冷，荒废了近一年的时间，才被秦风渐渐赶超。
“阿福，帮我把床底那块黑色的石头拿出来。”林墨说道。
阿福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蹲下身子，在床底摸索了一阵，很快拿出一块巴掌大小、黑漆漆的石头，递给林墨：“少爷，是这个吗？”
林墨接过引灵玉，入手微凉，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灵气波动，顺着他的指尖传来。
就是它！
林墨紧紧握住引灵玉，眼中闪过一丝厉芒。
《九转炼神诀》需要引动第一缕灵气入体才能开始修炼，而这块引灵玉，就是他的钥匙！
“三天后的家族试炼……”林墨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些嘲笑过我的人，准备好迎接惊喜了吗？”
他的目光穿透柴房的破窗，望向林家大宅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人震惊、恐惧、难以置信的表情。
重炼仙途，从这间破败的柴房开始！
从一个被视为废物的少年开始！
苏媚，秦风，所有欠他的，他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这一世，他不仅要复仇，还要弥补所有遗憾，守护所有值得守护的人，更要踏上那曾经失之交臂的巅峰，执掌自己的天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