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银针,斜斜地扎进傍晚的暮色里。
林峰站在老槐巷深处,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弱的灵气,像雷达般扫过四周。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泥土腥气和老槐树特有的苦涩味,雨水顺着巷壁斑驳的砖墙蜿蜒而下,在青石板路上汇成细密的水流,倒映着巷口昏黄的路灯,碎成一片晃动的光斑。
这是他连续第五天探查灵气节点。
地图上标记的"百年老槐树下的不冻泉",此刻只是个被建筑垃圾半掩的枯井;传说中"废弃道观里的千年古井",早被改造成网红打卡点的许愿池,池底堆满硬币,灵气稀薄得像被抽干的海绵。而眼前这棵据说活了三百年的老槐树,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虬结的枝丫在雨中张牙舞爪,却连一丝像样的灵气波动都没有。
"啧,又白跑一趟。"玄老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惯有的嫌弃,"我说小子,你这地图哪来的?怕不是哪个中二少年编的都市传说合集?这破树要是有灵气,我名字倒过来写。"
林峰没接话,只是收回灵气,轻轻按了按眉心。连续高强度的感知探查,让他炼气一层的灵识有些疲惫。丹田内的气旋依旧温顺地转动着,只是增长缓慢得几乎看不见——自从玉佩里的初始灵气耗尽,他的修炼就像陷入泥潭,每天打坐八小时,还不如当初突破时玄老随手给的一缕灵气管用。
"现代都市的灵气浓度,比上古时期的绝地还不如。"玄老感慨,"想当年老夫随便找个山头修炼,一天抵你现在苦修一月......"
"行了玄老,"林峰打断他,弯腰避开一根低垂的树枝,"抱怨解决不了问题。先回去,明天去下一个点。"
他转身刚要走,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笑骂声,穿透雨幕撞进耳朵。
"美女,下这么大雨,哥哥送你回家啊?"
是男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毫不掩饰的恶意。紧接着是女子的惊呼声,纤细,却带着一丝倔强的紧绷。
林峰脚步一顿。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他循着声音快步走去,转过巷角的凹处,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三个壮汉正将一个女子围在墙角,为首的刀疤脸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去扯她怀里的文件袋;左边黄毛踹翻了她掉在地上的雨伞,伞骨断成几截,在积水里漂浮;右边矮个则抱着胳膊,笑得一脸淫邪。
而被围在中间的女子,穿着湿透的白色职业衬衫和黑色一步裙,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雨水顺着下巴滴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她紧咬着下唇,右手死死护着怀里的文件袋,左手徒劳地推拒着刀疤脸,正是他曾经的同事,设计部的苏晴。
"放开我!"苏晴的声音发颤,却依旧挺直脊背,"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刀疤脸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等警察来,哥哥们早就......"
"住手。"
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像一块寒铁砸进湿热的雨幕里。
三个歹徒同时转头。
巷口的灯光恰好照在林峰脸上,他没打伞,黑色衬衫被雨水淋得半透,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湿漉漉的头发垂在额前,遮住了一半眼睛,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线条分明的下颌。
"哪来的臭小子?"黄毛怪笑一声,捡起地上的木棍掂量着,"想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刀疤脸松开苏晴的手腕,活动了一下脖子,指节捏得咔咔作响:"滚远点,不然连你一起揍。"
林峰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雨水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水花。炼气期修士的动态视觉里,三个歹徒的动作慢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刀疤脸挥来的拳头,黄毛砸下的木棍,矮个踢向他膝盖的脚,每一个动作的轨迹都清晰可见。
他侧身避开刀疤脸的拳头,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扣住对方手腕。刀疤脸只觉手腕一紧,像是被铁钳夹住,一股巨力顺着手臂传来,骨头仿佛要被捏碎。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在雨夜里格外刺耳。林峰顺势一旋一甩,刀疤脸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甩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滑落在地,抱着变形的胳膊在积水里翻滚哀嚎。
"坤哥!"黄毛和矮个脸色大变,同时扑了上来。
林峰左脚轻点地面,身形骤然加速,在雨幕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
"砰!"
左掌精准印在黄毛肋下,对方像被重锤击中,身体弓成虾米,闷哼着蜷缩在地,嘴里涌出酸水。
"咔嚓!"
右肘击中矮个下巴,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矮个整个人腾空而起,牙齿混着血沫飞溅出来,重重摔在两米外的垃圾桶旁,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从出手到结束,不过十息。
雨还在下,巷子里只剩下雨水滴落的声音,和三个歹徒压抑的呻吟。林峰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发梢滑落,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刚才只是踩死了几只挡路的蝼蚁。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把断了骨的碎花伞,轻轻掸去上面的泥水,转身递给呆立在原地的苏晴。
苏晴这才回过神来,雨水模糊了视线,她却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是林峰。
那个曾经在公司里总是低着头,被王坤指着鼻子骂也只会默默忍受的林峰。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在茶水间偷偷啃冷馒头的林峰。
可眼前的他,哪里还有半分过去的影子?
湿透的衬衫下,隐约可见流畅的肌肉线条,比记忆中挺拔了不止一星半点。方才出手的速度快得离谱,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尤其是他的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面对血腥场面毫无波澜,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掌控一切的笃定。
"林...林峰?"苏晴接过伞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你怎么会..."
她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想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打",想问"刚才那些动作是人能做到的吗",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破碎的疑问。
林峰没让她问完,伸手接过她怀里紧紧抱着的文件袋,护在身前。文件袋已经湿了一角,他用自己的衬衫下摆仔细擦了擦,然后将苏晴轻轻拉到伞下,用断伞护住她大半身体。
"先离开这里。"他的声音比刚才对歹徒时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沉稳。
苏晴下意识地跟着他走,鼻尖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冽气息,混杂在雨水的湿气里,很好闻。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肩膀被他的手臂轻轻环着,将她完全护在伞下的干燥区域;而他自己的半边肩膀露在雨里,黑色衬衫被淋得更透,紧紧贴在身上。
怀里的文件袋被他护得严严实实,那是她熬了三个通宵才做好的设计稿,关系到能不能拿下那个重要的项目。刚才她拼死也要护住的东西,此刻被他轻易地护在身前,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巷口的风带着凉意吹进来,苏晴打了个寒颤。林峰立刻停下脚步,脱下自己的黑色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带着刚才那股清冽的气息,瞬间驱散了雨水带来的寒意。
"谢谢..."苏晴小声说,手指紧紧攥着外套的衣角。
林峰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经过巷口时,他回头瞥了一眼躺在雨水里呻吟的三个歹徒,眼神冷了冷。指尖悄然凝聚一丝灵气,隔空点在三人的昏穴上——不是为了仁慈,而是避免他们现在爬起来报警,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走出老槐巷,雨势渐渐小了。街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影,偶尔有车辆驶过,溅起细碎的水花。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苏晴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你怎么会在那里?"
"路过。"林峰言简意赅。
"路过?"苏晴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抬头看他,"老槐巷很偏僻,而且你不是已经..."她顿了顿,没说出"被开除"三个字,"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林峰看着前方的路,路灯的光晕在他眼中跳跃:"还在找。"
苏晴"哦"了一声,低下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气氛又陷入沉默,只有雨水从断伞边缘滴落的声音。
"那个..."苏晴又开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刚才...谢谢你。"
"举手之劳。"
"不是的..."苏晴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他们有三个人,还拿着棍子...你一个人..."她没说完,但眼神里的震惊和疑惑显而易见。
林峰停下脚步,转头看她。雨已经停了,天边露出一丝微弱的月光。他的眼神比刚才在巷子里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深邃:"苏晴,有些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人总是会变的。"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解释,只是重新迈开脚步,将她送到最近的公交站台。
"你家在哪个方向?"他问。
"坐302路,两站就到了。"苏晴指了指站台牌。
这时,公交车恰好缓缓驶来。苏晴看着林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林峰,你的电话...能不能留一个?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林峰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路灯的光,干净又真诚。他沉默了几秒,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苏晴连忙拿出手机记下,又抬头看他:"那...我上车了。"
"嗯。"
苏晴一步三回头地走上公交车,在车门关上的瞬间,她看见林峰站在站台下,对她微微颔首。车窗外,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公交车缓缓开动,苏晴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倒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肩上的黑色外套。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清冽而沉稳。
她想起刚才在巷子里,他扣住歹徒手腕时的果断,护住文件袋时的认真,将她拉到伞下时的细心。那个曾经在公司里沉默寡言、任人欺负的林峰,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他的动作快得不像正常人,眼神里有种超越年龄的平静和力量。
人总是会变的。
苏晴看着手机里刚存下的号码,轻轻笑了笑。也许,她该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叫林峰的男人。
而此刻的林峰,正走在回家的路上。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他能清晰地闻到路边花草的清香,甚至能听到百米外流浪猫踩过落叶的声音。
"小子,刚才挺会装酷啊。"玄老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调侃,"英雄救美,不错不错,比老夫当年..."
"玄老。"林峰打断他,"刚才那三个歹徒,你怎么看?"
"三个小喽啰而已,连炼体都算不上,有什么好看的?"玄老不屑道。
"我不是说他们的实力。"林峰脚步不停,眼神锐利,"老槐巷虽然偏僻,但距离主干道不过三百米,他们敢在那里动手,要么是太蠢,要么..."
"要么背后有人?"玄老语气一凛,"你怀疑是冲着那个女娃娃来的?"
林峰握紧了拳头。苏晴怀里的文件袋,她拼死也要护住的东西...
"明天去查一下。"他低声道,"不管是谁,动到我想护着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夜色中,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脚步坚定。炼气期修士的气息在体内缓缓流转,比之前更加凝练。这场雨夜的相遇,不仅改变了他和苏晴的关系,也让他第一次意识到,拥有力量,不仅是为了打破自己的命运枷锁,更是为了守护身边之人。
凡骨逆天,这条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