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第一缕阳光像被裁剪过的金箔，精准地透过老旧窗帘的缝隙，斜斜地落在林峰的脸上。他保持盘膝打坐的姿势已经整整三个时辰，背脊挺得笔直，呼吸悠长而均匀，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几乎会让人以为是尊雕塑。
出租屋的空间狭小逼仄，墙上还贴着大学时的电影海报，边角已经卷起泛黄。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空气清新剂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与他体内缓缓运转的灵气格格不入。自从三天前王坤被警察带走时那绝望的嘶吼还回荡在耳边，林峰就彻底斩断了与过去的联系，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九转凡骨诀》的修炼中。
"就快了..."他喃喃自语，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弱的白色气旋。这是炼气期修士最基础的灵气外放，三天前刚突破时还能凝聚出拇指大小的光球，此刻却连指尖都难以填满，稀薄得仿佛随时会消散。
丹田内，那团原本活跃的灵气气旋此刻像被困在泥潭里的鱼，每一次转动都滞涩无比。按照《九转凡骨诀》记载，炼气一层到二层本应水到渠成，只需积累足够灵气即可突破，可他连续苦修三日，非但没有精进，反而感觉灵气在不断流失，仿佛有个无形的漏洞在丹田底部。
"不对劲..."林峰皱紧眉头，内视己身。经脉通畅无阻，功法运转也毫无差错，可空气中的天地灵气就像被稀释了无数倍的糖水，无论如何汲取，都难以满足修炼需求。他尝试加快运转速度，丹田却传来一阵刺痛，灵气气旋反而更加萎靡。
"别白费力气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意识中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还以为突破个炼气一层就能一步登天？小娃娃，你把修仙想的也太简单了。"
林峰睁开眼，只见胸口的玉佩微微发烫，幽蓝色光芒流转间，一道半透明的老者虚影在他面前缓缓凝聚。玄老依旧是那副道袍打扮，只是虚影比上次清晰了许多，甚至能看清他花白胡须上的纹路。此刻老头正背着手飘在半空中，满脸"就知道你会碰壁"的表情，眼神却扫过窗外，带着一丝复杂。
"玄老？"林峰有些惊讶，"您不是说需要吸收足够灵气才能长时间显现吗？"
"哼，还不是被你这笨蛋吵得睡不着。"玄老傲娇地扭过头，袍袖一挥，指向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你以为这还是千年前的修仙盛世？看看你现在住的这鬼地方——"
随着他的动作，窗外的景象仿佛被拉近，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遮挡了天空的轮廓；街道上汽车尾气形成的淡蓝色烟雾笼罩着城市，像给大地盖上了层保鲜膜；远处工厂的烟囱还在不知疲倦地吐着黑烟，与晨光交织成诡异的橘灰色。
"千年前，天地灵气充沛如江海，修士张口呼吸间便能吐纳天地精华。"玄老的声音带着怀念，又有些痛心，"可现在呢？你看看这钢筋水泥的丛林，隔绝了地气升腾；七十亿凡人的生命活动日夜消耗着稀薄的灵气；更别说这些叫什么...哦对，工业废气，简直是灵气的克星。"
他屈指一弹，两道光影同时出现在空中。左侧光影中，青山绿水间云雾缭绕，灵气肉眼可见地凝结成实质，化作七彩霞光；右侧光影却是林峰窗外的景象，几缕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灵气刚从地底渗出，就被汽车尾气冲散，或是被手机信号塔发出的无形波动碾碎。
"看到了？这就像在漏勺里装水。"玄老嗤笑一声，"你能在这种环境突破炼气一层，全靠玉佩里储存的那点初始灵气，现在储备耗尽，自然就举步维艰了。"
林峰心头一沉，原来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环境根本不允许。他想起《九转凡骨诀》开篇那句"凡骨修行，逆天地而行"，之前只当是形容功法霸道，现在才明白其中真意——在这个灵气枯竭的时代，凡骨想要修仙，本就是逆天之举。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他不甘心地问道。突破炼气一层带来的脱胎换骨让他尝到了力量的滋味，那种掌控命运的感觉，他绝不想失去。
"办法倒是有两个，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到了。"玄老捋着胡须，表情严肃起来，"其一，寻找灵石。那是天地灵气凝聚的结晶，一块下品灵石蕴含的灵气，抵得上你在这破地方修炼半年。"
"灵石？"林峰眼睛一亮。
"别高兴太早。"玄老泼了盆冷水，"此界灵石矿脉早在千年前就被开采殆尽，现存的要么掌握在大宗门手里，要么藏在绝地险地，就凭你个炼气一层的小修士，碰到了也是给人送菜。"
林峰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眉头紧锁："那第二个办法呢？"
"灵气节点。"玄老指了指地面，"大地脉络未绝，总有些地方还残留着稀薄的灵气汇聚，比如名山大川、千年古刹，或是...龙脉余脉的碎片。"
他飘到林峰的老旧书桌前，指着桌面上的城市地图："你所在的江城市虽不是什么龙脉之地，但建城千年，总会有些灵气节点。比如那些古树参天的公园深处、历代相传的古井、或是某些出土过古物的遗址，都可能残存灵气。"
林峰的目光落在地图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江城市他住了二十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些地方。可转念一想，炼气期的他感官已远超凡人，那些在常人眼中普通的地方，或许真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这些地方...怎么找？"
"用你的灵识。"玄老敲了敲他的额头，"炼气期修士虽不能外放灵识，但感知远超凡人。灵气节点会散发出特殊波动，你用心感应便能察觉。当然..."他话锋一转，"现代社会把什么都圈起来收门票，能不能进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林峰失笑，这玄老吐槽起现代社会来还真是不留情面。但他知道老头说的是实话，江城作为二线城市，像样的公园、古迹确实都成了景点，想要在里面安心修炼，恐怕没那么容易。
"而且要小心其他修士。"玄老表情难得严肃，"灵气稀薄，僧多粥少，任何一个像样的灵气节点都可能被人占据。尤其是那些所谓的古武世家，仗着传承久，把好地方都圈成了自家地盘，最是霸道。"
"古武世家？"林峰想起玄老之前提过的分类，"就像您说的，注重肉身和招式的修炼者？"
"正是。"玄老冷哼一声，"一群抱着残缺功法当宝贝的家伙，自诩正统，实则固步自封。尤其是京城那几家，更是眼高于顶，以为天下修士都得看他们脸色。"
林峰默默记下这个信息，心里却在飞速盘算。王坤的事解决后，他本想尽快突破炼气二层，彻底摆脱凡俗身份，现在看来，没有足够的灵气支撑，一切都是空谈。
"必须找到灵气节点。"他眼神逐渐坚定，打开桌上那台用了四年的旧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时发出轻微的嗡鸣，显示出开机页面。
"这铁疙瘩是什么？"玄老好奇地飘过去，用手指戳了戳屏幕，虚影直接穿了过去，惊得他后退半步，随即老脸一红，故作镇定，"哼，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林峰忍着笑，打开浏览器："这叫电脑，能查资料。既然是江城的灵气节点，说不定地方志或者都市传说里会有线索。"
他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搜索框里输入"江城 古井 传说"、"江城 千年古树"、"江城 古建筑遗址"等关键词。网页刷新，弹出密密麻麻的搜索结果，大多是旅游宣传或民间故事，但林峰没有放过任何一条信息。
玄老起初不屑一顾，背着手飘在旁边假装看风景，可渐渐被屏幕上不断变化的内容吸引，忍不住凑近了些："这小方块里怎么能装这么多字？还不用竹简？"
"这叫互联网，"林峰一边浏览网页一边解释，"可以查到世界各地的信息。"
"哼，奇技淫巧。"玄老嘴硬道，眼睛却瞪得溜圆，紧紧盯着一篇关于"月湖公园千年槐树下不冻泉"的报道，"这个...有点意思。"
林峰精神一振，点开那篇报道。内容讲的是月湖公园西北角有棵三人合抱的古槐树，树下有口无名泉眼，即使在零下十度的寒冬也从不结冰，附近居民常去取水，说喝了能强身健体。
"不冻泉..."玄老捻着胡须，"地气汇聚之地，水温恒定，极有可能是灵气节点的表象。"
林峰立刻在地图上标记下位置，继续浏览。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筛选出五个可能的地点：除了月湖公园的不冻泉，还有市中心博物馆地下一层的"镇馆奇石"（传说触摸后能平静心绪）、西郊废弃的"青云观"遗址（地方志记载曾是道教圣地）、南江岸边的"望夫石"（常年云雾缭绕，即使晴天也不散），以及城东烈士陵园里的"将军柏"（树龄六百余年，枝繁叶茂远超同品种）。
"五个地方..."林峰看着地图上标记的红点，眼神锐利如鹰，"足够了。"
玄老飘到地图前，仔细端详着这些标记，眉头微蹙："月湖公园和博物馆在市中心，人多眼杂，不适合修炼；青云观废弃多年，倒是清静，但灵气未必浓郁；望夫石临江，水汽重，灵气易散；将军柏...烈士陵园阳气太重，普通修士避之不及，对你这《九转凡骨诀》倒是无妨。"
"先去月湖公园看看。"林峰做了决定，"离这里最近，今晚就去。"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玄老提醒道，"现在是白天，阳气盛，灵气敛藏；子时阴气最重，灵气才会外溢，那时去最好。"
林峰点点头，将地图打印出来，仔细标注每个地点的特征和最佳探查时间。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街道上响起了汽车鸣笛和行人的喧闹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对林峰来说，这不再是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一天，而是他踏入修仙界，主动寻找资源的第一天。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炼气期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思维也前所未有的清晰。虽然灵气稀薄的困境如同巨石挡在面前，但他心中没有丝毫沮丧，反而燃起了更强烈的斗志。
"凡骨逆天..."林峰轻声自语，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标记，眼神坚定。既然老天让他在绝境中获得传承，他就绝不会被这点困难打倒。钢筋水泥的丛林也好，灵气稀薄的困境也罢，他都要在这片土地上，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修仙之路。
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照在地图上，将那些红色标记映得格外醒目。林峰收起地图，将其折成小块放进衣兜，转身开始准备今晚的探查。出租屋里依旧简陋，但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名为希望的气息，随着少年的心跳，缓缓流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