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木门在身后撞上时，林峰的膝盖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凌晨三点的楼道里，声控灯随着他踉跄的脚步忽明忽灭，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形状。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混着从地宫带出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刚才为了避开王涛的堵截，他在通风管道里划破了手肘，伤口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砰！"
反手锁上门，林峰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在为这场深夜的狼狈伴奏。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触到的皮肤冰凉，却带着不正常的滚烫——那是灵气冲击壁垒失败后的反噬。
"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从喉咙里冲出，林峰捂着胸口蜷起身子，丹田处传来针扎似的刺痛。刚才在地宫为了挣脱地缚灵的纠缠，他强行催动灵气逆行，现在后遗症开始显现，原本就滞涩的灵气气旋此刻像被冻住的漩涡，每一次转动都牵扯着经脉抽痛。
"没用的，"玄老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带着难得的凝重，"你现在的灵力状态，强行冲击只会伤了根基。"
林峰抬起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路灯光，看见胸前的玉佩正散发着黯淡的幽蓝光芒。玉佩中央，玄老的虚影若隐若现，老头眉头紧锁，正用手指捻着不存在的胡须。
"连你也没办法？"林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挣扎着爬到床边盘膝坐下，双手结印试图再次运转《九转凡骨诀》。
灵气刚从丹田涌出，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嗡——"
经脉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林峰闷哼一声，指尖的灵气瞬间溃散。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炼气一层后期到中期，本就是凡骨修士的第一道坎。"玄老的虚影飘到林峰面前，指尖在他眉心一点，一股清凉的气息注入，暂时缓解了经脉的灼痛，"你以为古武世家的子弟为什么那么嚣张？他们从炼气初期开始，每月就能领到家族分发的聚气丹，突破时还有长辈护法，哪像你这样，连口干净灵气都吸不上。"
林峰沉默着闭上眼睛。耳边似乎还回响着赵昊那轻蔑的笑声："散修就是散修，连最基础的资源都搞不到，也配谈修行？"
以前他觉得这话刺耳，现在却只能苦涩地承认——赵昊说得没错。
自从城郊公园的灵气节点被那个炼气三层的老者占据，槐荫公园又成了赵氏家族的地盘，他能找到的灵气点只剩下些灵气稀薄得可怜的边角料。上周在废弃道观发现的古井，灵气浓度还不够支撑半个时辰的修炼，就被附近的广场舞大妈吵得不得不撤离。
"现代都市的修行环境，比老夫想象的还要恶劣。"玄老叹了口气，飘到电脑屏幕前，看着林峰之前整理的灵气节点地图，"七十亿凡人挤在这颗星球上，每天消耗的生命能量比百年前翻了百倍，残存的灵气早就被钢筋水泥和电子辐射冲散了。"
林峰睁开眼，看向窗外被霓虹灯染成紫色的夜空。高楼林立的城市像一头巨大的钢铁怪兽，吞噬着天地间最后一点稀薄的灵气，也吞噬着像他这样挣扎求生的散修。
"那我该怎么办？"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绝望，"难道就卡在这炼气一层，等着王涛找上门？"
王坤倒台后，他以为职场的恩怨已经了结，没想到新上任的总监王涛竟然会揪着匿名举报不放。那个眼神阴鸷的男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办法不是没有。"玄老转过身，幽蓝的光芒在他指尖闪烁，"要么找到灵石，哪怕一块下品灵石，也够你冲破这层壁垒；要么占据一个稳定的灵气节点，日夜苦修。"
"灵石？"林峰苦笑，"现在连博物馆里的玉石都被检测过成分，哪还有可能找到天然灵石？灵气节点就更别提了，稍微像样点的都被世家或者宗门占了。"
"所以说你小子眼界太窄。"玄老不屑地哼了一声，突然指向电脑屏幕角落里的一个文档，"那是什么？"
林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他之前收集都市传说时，顺手存下的一份考古报告——《东海市城隍庙地宫考古现场初步勘探简报》。
"城隍庙地宫？"他皱了皱眉，"我上周去过一次，里面全是考古队的人，而且......"
他想起地宫里那只青面獠牙的地缚灵，后背又是一阵发凉。还有王涛带着保镖堵住通风口的画面，那种被前后夹击的窒息感，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而且什么？"玄老追问，虚影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你仔细看看这份报告的附录！"
林峰疑惑地点开文档，拉到最后几页。附录里附着几张现场照片，大多是破碎的砖瓦和腐朽的木构件，直到最后一张——考古队员拍摄的东侧壁画局部特写。
照片因为光线昏暗而有些模糊，但隐约能看出壁画上刻着一些扭曲的符文。最奇怪的是，在照片右下角，有几处符文正在散发着极其微弱的蓝光，像是在黑暗中闪烁的星辰。
"这是......"林峰的瞳孔骤然收缩。
"磁场异常！"玄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老夫的神识刚才扫过这张照片，能感觉到这些符文在共鸣！这不是普通的壁画，是上古聚灵阵的阵眼残片！"
林峰猛地站起身，冲到电脑前，将照片放大到最大。那些蓝光在屏幕上清晰起来，排列成诡异的环形，正是玄老之前提过的聚灵阵纹路。
"传闻城隍庙地宫连通明代镇龙脉......"玄老飘到屏幕上，指尖划过那些符文，"当年明朝开国皇帝命人在这里布下锁龙阵，镇压东海龙脉。后来朝代更迭，阵法崩坏，龙脉灵气外泄，才形成了这里的磁场异常。"
他的声音发颤，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这灵气浓度，至少比槐荫公园的古槐节点强三倍！足够你突破炼气一层中期，甚至冲到后期都有可能！"
林峰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想起昨晚在地宫底层感觉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暖流，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来，那分明就是精纯的龙脉灵气！
"可是王涛......"理智很快压过了兴奋，林峰皱起眉，"他已经知道我去过地宫，现在肯定派人盯着那里了。"
"那又如何？"玄老不屑地哼了一声，"一群凡夫俗子而已，以你现在的修为，避开他们的监控很难吗？倒是你，"他飘到林峰面前，眼神锐利如刀，"难道打算因为这点困难就放弃？忘了王坤怎么羞辱你是'凡骨'？忘了赵昊说你永远只能当个底层散修？"
林峰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泛白。
王坤那张嚣张的脸，赵昊轻蔑的眼神，王涛阴鸷的笑容......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像是一根根针扎在心上。
"我不是凡骨。"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却带着决绝。
"很好。"玄老满意地点点头，"记住，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前有天堑，后有深渊，想要逆天改命，就得有把刀架在脖子上还敢往前冲的狠劲。"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下去，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冒险伴奏。林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扩散开来，泛着冷冽的光。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苏晴发来的消息。
"林峰，你还好吗？刚才王涛去档案室调取了监控，说是比对出你举报前去过王坤办公室。他让法务部准备材料了，好像要告你诽谤......"
文字后面跟着一个哭泣的表情，看得出来她很担心。
林峰的手指悬在屏幕上，犹豫了片刻，回复道："别担心，我没事。你最近小心点，离王涛远点。"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他关掉聊天界面，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修炼瓶颈如枷锁，职场危机如利剑，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唯一的微光。
这座被现代考古队围堵的地宫，既是他突破炼气期壁垒的希望，也是他挣脱命运枷锁的唯一机会。
"准备一下吧。"玄老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期待，"今晚子时，我们再探地宫。这一次，不仅要冲破炼气一层，还要把那龙脉灵气，好好搜刮一番。"
林峰点了点头，走到衣柜前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他上周准备的装备：强光手电、多功能军刀、绳索，还有从网上买的夜视眼镜。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紧握的拳头上，指节泛白。
凡骨又如何？逆天之路，本就该从绝境中踏出。
今晚，城隍庙地宫，便是他凡骨逆天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