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出租屋还浸在未散尽的寒意里，林峰靠在门板上缓了半分钟，膝盖的颤抖才渐渐平息。城隍庙地宫的阴煞寒气还残留在经脉里，每一次灵气运转都带着细微的刺痛。他摸出手机，屏幕上苏晴那条被打断的消息还停留在半截："王涛找到你出租屋地址了，他带..."
后面的字被未知的干扰吞噬，只剩下冰冷的省略号悬在漆黑的屏幕上，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
"啧，现在知道麻烦了？"玄老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带着惯有的嘲讽，却少了几分平日的戏谑，"刚才在地宫逞英雄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凡人的麻烦比阴煞还难缠？"
林峰没接话，径直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楼下路灯的光晕里，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单元门口抽烟，其中一人手里把玩着的金属探测器在夜色中闪着冷光。王涛的动作比想象中更快，也更狠。
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晴发来的新消息，这次只有简短的一行字："明早九点，设计部例会，文件袋。"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警告表情，像一滴凝固的血。
林峰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片刻，点开与苏晴的聊天记录。从入职第一天她默默递来的那杯热咖啡，到王坤当众羞辱他时她悄悄发来的安慰消息，再到雨夜她撑着断伞站在巷口的狼狈身影...这个总是把刘海梳得整整齐齐、设计稿上永远画着小太阳的女孩，是这座冰冷城市里为数不多的温度。
他不能把她卷进来。
"玄老，敛息术能做到完全屏蔽修为波动吗？"林峰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桌上那枚半旧的快递员制服上——那是上次帮邻居代班时留下的，没想到现在成了破局的关键。
"理论上可以，"玄老的虚影在玉佩里晃了晃，"炼气期修士的敛息术，瞒过凡人没问题，但要是遇到有灵识的修士..."
"赵昊。"林峰打断他，指尖在手机地图上圈出宏业集团的位置，"他肯定还在找我。"
槐荫公园那次冲突后，赵昊那句"下次让我撞见，定废你修为"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古武世家弟子的傲慢不是说说而已，何况林峰还打断了他的小臂。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玄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穿着这身快递服冲进去把王涛打趴下？别忘了你现在连炼气一层后期都没突破，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了？"
林峰没理会玄老的调侃，点开购物软件输入"信号屏蔽液"。昨天在地宫躲避王涛的保镖时，他注意到现代科技虽然对修士的直接杀伤力有限，却能在某些时候比法术更有用——比如现在，对付一个装着追踪器的文件袋。
**二**
清晨七点的宏业集团楼下，城市刚从沉睡中苏醒。洒水车唱着单调的乐曲驶过街道，在柏油路上留下湿漉漉的反光。林峰推着快递车站在非机动车道旁，蓝色制服的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运转《九转凡骨诀》的敛息法门，将丹田内本就稀薄的灵气死死锁在经脉深处。皮肤表面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热，而是强行压制修为的副作用——这就像用手指堵住即将喷发的水龙头，稍有松懈就会暴露气息。
"怎么样？还撑得住？"玄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凡人的衣服穿在修士身上就是别扭，你看看你这站姿，哪有快递员弯腰驼背的样子？"
林峰默默调整重心，故意让左肩下沉，学着平日里见过的快递员模样，把身体重心压在推车上。眼角的余光扫过三楼办公室的落地窗，那里是王涛的总监办公室。
炼气期强化后的听觉穿透玻璃幕墙，将室内的对话清晰地传进耳中。
"确定文件袋里的追踪器和笔迹鉴定都弄好了？"是王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放心吧涛哥，"另一个谄媚的声音应道，"我亲自放的微型纽扣追踪器，比米粒还小，缝在文件袋内侧夹层里。只要林峰那小子敢碰，咱们就能定位到他。笔迹鉴定也找好了专家，到时候直接送他进去吃牢饭！"
"苏晴那边呢？"王涛问道。
"她肯定知道林峰在哪！上次雨夜就是她和林峰在一起，好多人都看见了。"谄媚的声音继续说，"等下让她把文件袋送到您办公室，只要她碰过，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她想不承认都难！"
林峰握着车把的手微微收紧。原来王涛不止想对付他，还要把苏晴也拖下水。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比地宫的阴煞更刺骨。
八点五十分，宏业大厦的旋转门开始变得拥挤。穿着职业装的白领们涌进大厅，打卡机发出此起彼伏的"滴"声。林峰推着快递车混在人群中，门禁系统扫过他胸前的临时工作证时，保安只是随意瞥了一眼。
电梯在三楼停下，门开的瞬间，他看见苏晴抱着一个棕色文件袋从设计部走出来。她穿着米白色的职业套装，脸色比平时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昨晚没睡好。经过前台时，她脚步顿了顿，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走廊尽头的保洁间，随即继续往前走。
林峰心领神会，推着快递车拐进另一侧的消防通道。三分钟后，当他穿着借来的保洁服，提着水桶和抹布从楼梯间出来时，恰好"偶遇"了抱着文件袋的苏晴。
"麻烦让一下。"他低着头，用沙哑的声音说，同时将手中的消毒水悄悄递到她身后。
苏晴脚步微滞，左手看似自然地接过消毒水，右手抱着的文件袋却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林峰的水桶里。
"王涛放了追踪器！"她压低声音，用气音在他耳边说，气息带着一丝颤抖，"在夹层里，黑色的小纽扣！"
话音刚落，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三楼。门开处，赵昊穿着一身休闲西装走了出来，身边跟着王涛。他显然刚睡醒，头发还有点凌乱，却丝毫不影响那份世家子弟特有的傲慢。
林峰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低下头，用抹布擦着 already clean 的大理石地面。水桶里的文件袋被他用脚悄悄踢到桶底，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恰好掩盖了他因紧张而加速的心跳声。
赵昊的目光扫过苏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像打量一件商品。苏晴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将消毒水瓶藏到身后。
"这位就是苏小姐吧？"赵昊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玩味，"王总监经常提起你，说你是设计部最能干的员工。"
王涛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小苏不仅能干，人也漂亮。"
苏晴勉强笑了笑，没接话。她的目光越过两人，落在低头擦地的林峰身上，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拎着消毒水瓶的手。
赵昊的视线终于移到林峰身上。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穿着保洁服的"员工"，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口袋里的玉佩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
"这保洁员..."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林峰低垂的后脑勺，"看着有点面生啊。"
"哦，是新来的，"王涛连忙打圆场，"昨天才入职的，手脚还挺麻利。"
林峰握着抹布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能感觉到赵昊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背上，那不是普通人的审视，而是带着灵识的探查。
"是吗？"赵昊不置可否，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冷笑，"那就让他好好干活吧。"
说完，他转身和王涛一起走向总监办公室，脚步却在经过林峰身边时顿了顿。口袋里的玉佩烫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挣脱出来。
这个保洁员身上的气息...很淡，却很特别。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掩盖了，但那股隐隐约约的波动，却让他祖传的寻灵佩产生了共鸣。
**三**
保洁间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清洁剂的混合气味。林峰反锁上门，将水桶里的文件袋捞出来。棕色的牛皮纸袋已经湿透，边角皱巴巴的，像被水泡过的枯叶。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内侧的夹层，果然摸到一个米粒大小的硬物。用指甲抠出来一看，是个黑色的微型纽扣，表面光滑，中间有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孔——正是王涛说的追踪器。
"啧，凡人的手段倒是越来越精巧了。"玄老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这玩意儿要是放在上古，能当暗器用了。"
林峰没理会玄老的吐槽，拿出早上买的信号屏蔽液，对着追踪器喷了几下。透明的液体在黑色表面形成一层薄膜，手机上下载的信号检测APP瞬间从红色变成了绿色——信号被完全屏蔽了。
"搞定。"他松了口气，正准备将文件袋重新封好，玄老突然惊呼："小心！灵识锁定！"
林峰猛地侧身，后背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一股无形的压力从窗外传来，像一张网笼罩了整个保洁间。
"是谁？"他低声问，右手悄悄凝聚起一缕灵气。
"还能是谁？那个姓赵的小子！"玄老的声音带着凝重，"他在对你用追踪符箓！快想想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被他做了标记！"
林峰迅速检查全身。衣服是借来的，鞋子是新买的，手机是旧的...等等！昨天在地宫躲避王涛的保镖时，他为了抄近路，从一处工地翻墙而过，当时好像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手臂...
他撸起袖子，左臂内侧果然有一道细小的划痕，已经结痂。但在灵气感知下，痂皮下隐隐有一丝淡红色的雾气，正在缓慢地渗透进他的经脉。
"是追踪符！"玄老肯定地说，"这小子够阴的，居然在你身上留了后手！看来上次在槐荫公园没教训够他！"
窗外传来赵昊假装打电话的声音："喂？对，我在宏业大厦...嗯，事情有点变化...你们先别过来，等我消息..."
林峰悄悄靠近窗户，撩开窗帘一角。赵昊站在楼下的花坛边，背对着他，右手看似拿着手机，左手却在身侧悄悄结印。他口袋里的玉佩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与林峰手臂上的追踪符遥相呼应。
"能引动玉佩灵气的凡骨..."赵昊低声自语，瞳孔骤缩，"父亲说的果然没错，这种体质百年难遇..."
昨晚父亲的电话突然打来，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严肃："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个能引动寻灵佩的散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身上的体质，事关赵家百年气运！"
当时他还不以为意，一个散修而已，能有多厉害？直到刚才在电梯口，寻灵佩突然发烫，他才意识到——原来父亲要找的人，就是那个打断他手臂的散修！
**四**
九点五十分，王涛带着两个保安推开保洁间的门。
"林峰，别躲了！"他得意洋洋地说，"我知道你在里面！文件袋呢？交出来吧！"
林峰正站在窗边擦玻璃，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他依旧穿着保洁服，脸上沾着点灰尘，看起来和普通的清洁工没什么两样。
"王总监，您找我？"他故作惊讶地问，"什么文件袋？"
王涛冷笑一声："别装了！苏晴已经把文件袋给你了！识相的就交出来，不然我让保安把你扔出去！"
两个保安立刻上前一步，摆出威胁的姿态。
林峰没动，只是指了指王涛的办公桌："您是说那个棕色的文件袋吗？刚才苏小姐说您急着用，我已经帮她送过去了，就在您桌上。"
王涛一愣，转头看向自己的办公室。果然，那个棕色的文件袋正静静地躺在他的办公桌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镀上一层金边。
"不可能！"他失声叫道，"你什么时候送过去的？我明明看着你进了保洁间！"
林峰耸耸肩："就在您和那位先生聊天的时候啊。您当时和赵先生聊得那么开心，我怕打扰您，就悄悄放在桌上了。"
他特意加重了"赵先生"三个字，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的赵昊猛地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从得意变成了错愕。
王涛冲到办公桌前，一把抓起文件袋。他摸了摸内侧的夹层，追踪器还在。他拿出手机，打开追踪APP，屏幕上却显示一片空白——没有信号，没有定位，只有一个大大的红色叉号。
"怎么会这样？"他脸色铁青，猛地看向林峰，"是你搞的鬼！"
林峰摊摊手，一脸无辜："王总监，您说什么呢？我就是个保洁员，哪懂什么搞鬼啊。可能是您的追踪器坏了吧？现在的电子产品，质量都不太好。"
他晃了晃手里的消毒水瓶："您看，我刚用这个擦了桌子，说不定是消毒水把您的东西弄坏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王涛气得浑身发抖，却抓不到任何证据。文件袋在他桌上，林峰有不在场证明，追踪器坏了...所有的计划都被这个看似普通的保洁员打乱了。
走廊尽头，赵昊望着保洁间门口的林峰，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口袋里的玉佩还在发烫，却再也感应不到那股独特的凡骨气息。
那个保洁员...绝对有问题！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准备一下，我要带人去东海市所有的灵气节点蹲守。我知道他是谁了，也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找到他了？"
"嗯，"赵昊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他跑不了的。这次，我要让他知道，散修和世家的差距，是天壤之别！"
**五**
中午十二点，林峰走出宏业大厦。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脱下保洁服，露出里面的T恤，将制服塞进垃圾桶。
手机震动，是苏晴发来的消息："安全了？"后面跟着一个太阳的表情。
林峰笑了笑，回复："安全了。谢谢你，苏晴。"
"不客气，"苏晴很快回复，"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别一个人扛着。"
林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抬头望向天空，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和地宫的阴暗潮湿判若两个世界。
"玄老，我们接下来去哪？"他问。
"还能去哪？"玄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找灵气节点啊。你以为解决了王涛就没事了？那个姓赵的小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背后的赵家更是个麻烦。你要是再突破不了炼气一层后期，下次见面，就不是打断他手臂那么简单了。"
林峰点点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摸了摸胸前的玉佩，那里传来玄老温暖的气息。
"我知道。"他说，"我们去找下一个灵气节点。这次，我不会再失手了。"
远处的天际线上，一架飞机划过天空，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林峰望着那道痕迹，突然想起玄老说过的话："凡骨逆天，从来都不是一条容易的路。"
他握紧拳头，转身走向地铁站。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剑。
属于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隐藏在繁华都市下的修仙世界，也正缓缓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