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胖子神神秘秘地关上店门，凑到正在打坐调息的陈言身边，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股藏不住的兴奋。
“小陈，你托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经过一夜的调息，陈言的脸色恢复了不少，但那场大战的消耗，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全补回。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澈，看不出喜怒。
王胖子见他这副淡定的模样，心里直痒痒，他从柜台下摸出一套紫砂茶具，一边熟练地温杯烫盏，一边压着嗓子继续说道：“你让我找的那什么‘九阳还魂草’，正经路子上是别想了，那玩意儿比熊猫血还稀罕。不过嘛，凡事都有例外。”
他将第一泡滚烫的茶水浇在茶宠上，一只憨态可掬的三足金蟾，水汽蒸腾中，一股浓郁的茶香弥漫开来。
“京城这地界，水深着呢。除了咱们看得见的这些买卖，地底下，还有另一套规矩。”王胖子把一杯茶推到陈言面前，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有个地方，道上的人都叫它‘鬼市’。”
“鬼市？”陈言重复了一句，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对，鬼市。”王胖子点了点头，“一个月只开一次，时间地点全不固定，专卖些市面上见不得光的东西。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器、失传的丹药、山里头挖出来的天材地宝……只要你有钱，在那儿连龙肝凤髓都能给你弄来。”
他凑得更近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花了大价钱，从一个老哥们那儿收到风。三天后的那场鬼市，压轴的拍品里，就有一株‘赤阳草’！”
王胖子说得唾沫横飞，眼中放光：“据说那草通体赤红，长在至阳之地的石缝里，百年才长一寸，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小陈，你听听，这跟你说的‘九阳还魂草’的特征，是不是八九不离十？”
“轰”的一声，陈言的脑子里炸开了。
下山以来所有的奔波，所有的战斗，为的不就是这个吗？他眼中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灼人的热切。
“时间？地点？”他放下茶杯，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胖子脸上的兴奋劲儿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搓着手，面露难色：“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鬼市的规矩大得很，想进去，第一，得有熟人带着；第二，得有主办方发的请帖。这请帖，我倒是能豁出这张老脸去给你弄一张……”
他话锋一转，叹了口气，脸上的肥肉都耷拉了下来：“可最关键的是第三点，钱。”
王胖t子伸出一根手指，在陈言面前晃了晃：“那地方的东西，可都是天价。不夸张地说，随便一件玩意儿，后面都得跟着一长串的零。你从林丫头那儿拿的一百万，在鬼市里，怕是连个门槛都摸不到，顶多够买张站票听个响儿。”
这番话，如同当头一棒，将陈言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敲得只剩下几点火星。
钱……
这个字，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过概念。在山上，吃穿用度自给自足，偶尔下山换些油盐，也都是用草药山货去换。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钱难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装在布包里的那张银行卡。一百万，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巨款，但对于救爷爷的命来说，竟然只是杯水车薪。
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难道要去再接几个林家这样的“大单”？可时间不等人，爷爷的身体拖不起了。
王胖子看着他这副样子，也跟着发愁。他咬了咬牙，说道：“小陈，要不……我把我这点家底先给你凑凑？虽然不多，但好歹能让你进场试试水。”
陈言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他知道王胖子这小店看似不起眼，但里面的东西件件价值不菲，可真要换成现金流，怕也没那么多。这份情，他不能承。
两人相对无言，店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功夫茶的香气，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苦涩。
就在这时，“叩叩叩”，店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谁啊？今儿不做生意！”王胖子正心烦，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门外安静了片刻，随即传来一个清脆又带着些许犹豫的女声：“王叔叔，是我，林雪儿。我……我能进来吗？”
王胖子一愣，连忙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林雪儿。她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扎成了马尾，褪去了之前的骄纵和惊惶，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干练。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显然是特地来感谢陈言的。
“林丫头，快进来快进来。”王胖子连忙把她让了进来。
林雪儿走进店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茶台后面，眉头紧锁的陈言。她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将食盒放在一边，关切地问道：“陈言，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等陈言开口，王胖子已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鬼市和缺钱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本意是想让林雪儿知道陈言面临的困境，或许能出个主意，却没想太多。
林雪儿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关切转为凝重，最后，她看向陈言，眼神格外认真。
听完王胖子的叙述，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在陈言和王胖子不解的目光中，她二话不说，拉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名牌包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张卡片。
那是一张纯黑色的卡片，没有任何多余的图案，只在角落里有一个用暗金色丝线勾勒出的、林氏集团的徽记。
林雪儿将这张黑卡放在桌上，用手指轻轻一推，滑到了陈言的面前。
“这是我们林氏银行的最高权限黑卡，没有额度限制。”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密码是六个八。我爸醒来后说了，你的恩情，多少钱都还不清。这张卡你拿着，不管要拍什么，钱，我们林家出。”
陈言和王胖子都愣住了。
特别是王胖子，他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死死地盯着那张在灯光下泛着幽光的黑卡。他这辈子见过的好东西不少，但这种传说中的无限黑卡，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陈言回过神，下意识地就要将卡推回去：“这不行，我救人拿了酬劳，不能再……”
“你给我收下！”
林雪儿的态度异常坚决，她按住陈言的手，打断了他的话。
“陈言，你听我说。你救了我爸的命，就是救了我们整个林家，救了林氏集团。这根本不是钱能衡量的。现在，你需要钱去救你的家人，我们只是把这份恩情，用你最需要的方式还给你而已。这是理所应当的！”
她看着陈言，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是真当我是朋友，就别这么婆婆妈妈的。收下它！”
王胖子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他狠狠地捅了捅陈言的腰，压低声音，用口型无声地催促：“收！快收下！这是天降的馅饼啊！”
陈言看着林雪儿坚定的眼神，再想到病床上气若游丝的爷爷，他心中那点所谓的原则和坚持，终于还是动摇了。
他缓缓收回了想要推拒的手，指尖触碰到了那张冰凉的卡片。
最终，他将黑卡拿起，握在掌心，对林雪儿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了这两个字。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林雪儿见他收下，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资金的问题迎刃而解，王胖子也瞬间来了精神，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他拍着胸脯保证：“得嘞！小陈你擎好吧！请帖的事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内，保证给你弄到手！”
他说着，立刻掏出手机，走到店铺的角落里，开始拨打一个神神秘秘的电话，联系获取鬼市请帖的渠道。
陈言握着手中那张分量极重的黑卡，心中再无旁骛。
他的目标，无比明确。
三天后，金水湾鬼市。
无论如何，那株“赤阳草”，他势在必得！
他没有注意到，在角落里打电话的王胖子，在与对方交谈时，眼神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意味，那是一种混杂着忌惮、兴奋与某种决心的光芒，一闪而逝。
而就在此时，藏珍阁的门外，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无声地停下。赵乾推门下车，手中拿着一个加密的文件夹，他的脸色比昨日更加凝重。
文件夹里，是关于京城妖气异常点的最新资料。其中一处妖气指数最高的地方，赫然便是——金水湾废弃地下人防工程。
寻找灵药与调查妖气，两条看似毫不相干的线索，即将意外地交汇于一处。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