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陈言和王胖子准备穿过人群，前往拍卖区时，一个充满怨毒和不屑的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从他们侧后方传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在林家装神弄鬼的小骗子吗？”
***
这声音尖锐刻薄，在嘈杂的鬼市中，却清晰地钻进了陈言和王胖子的耳朵里。
两人脚步一顿，同时回头看去。
只见在不远处一个售卖淬毒骨匕的摊位旁，站着一个油头粉面、满脸倨傲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名牌西装，在这光怪陆离的鬼市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又透着一股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正是林雪儿那位远房叔叔，林国富。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太阳穴高高鼓起的保镖，气息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子，与普通保镖截然不同。
王胖子一看到林国富，那张胖脸上的笑容顿时比哭还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这尊瘟神。
陈言则只是平静地扫了对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完全没把对方放在心上，准备继续往前走。对他来说，这种跳梁小丑，连浪费时间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林国富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
他几步上前，直接拦在了陈言面前，那双小眼睛里充满了鄙夷和怨恨。他显然也认出了王胖子，在他看来，陈言不过是王胖子找来合伙骗钱的托儿。
“王胖子，你行啊你，生意都做到我林家头上来了？”林国富指着王胖子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找这么个毛头小子，就敢去我姐夫家骗钱？胆子不小！”
王胖子被骂得满脸通红，想上前解释，可林国富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林先生，您误会了，陈先生他……”
“误会？我误会你奶奶个腿儿！”林国富粗暴地打断他，然后把矛头重新对准了陈言，“小子，怎么着？骗了我姐夫的钱，就跑到这种地方来销金了？挺会享受啊！”
他的声音又大又刺耳，立刻吸引了周围不少看热闹的目光。
鬼市里的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他们或许对林国富的嚣张跋扈不屑一顾，但绝对不介意欣赏一场好戏，更不介意对一个看起来没什么背景的年轻人落井下石。
一道道玩味的、幸灾乐祸的视线，如同探照灯一般聚焦在陈言身上。
林国富见状，更加得意，他就是要让陈言在这里颜面扫地，待不下去。他伸手指着陈言，故意对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声嚷嚷：
“大家伙儿都看清楚了！这小子，就是个神棍！靠着一张破嘴骗吃骗喝，专门坑蒙拐骗！你们可千万别着了他的道！”
王胖子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无可奈何。在鬼市，讲道理是没用的，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陈言本来懒得理会这种苍蝇般的叫嚣。他来这里是为了救爷爷的命，不是来跟疯狗吵架的。
但林国富却越说越起劲，甚至变本加厉，伸出他那只戴着名贵腕表的手，一把推向陈言的胸口。
“小骗子，哑巴了？给老子滚出……”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在他那根肥硕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陈言衣襟的前一刻，陈言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看着林国富那张因嚣张而扭曲的脸，平静地吐出几个字，声音不大，却让周围所有竖着耳朵听热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嘴巴不干净，就该打。”
话音未落。
一道残影划过。
谁都没有看清陈言是如何动作的。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清澈，响亮，干脆利落。
那声音，像是用尽全力抽在一个熟透的大西瓜上。
林国富那肥胖的身体，以一个完全违反物理常识的角度，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
他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抛物线，重重地撞翻了旁边一个摆满了瓶瓶罐罐的摊位，各种古怪的液体和粉末洒了一地。
“噗——”
林国富重重摔在地上，一口血沫混杂着几颗断裂的牙齿，从他嘴里喷了出来。他眼睛一翻，连哼都没能哼一声，就直挺挺地晕死过去。
整个自由交易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玩味的目光，都变成了惊骇。
林国富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保镖，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看到陈言那双冰冷、毫无感情的眸子，淡淡地扫了过来。
仅仅是一道目光。
两个经历过血火的练家子，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从远古洪荒中走出的凶兽盯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们的身体僵在原地，别说上前动手，连挪动一下脚趾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这一下，彻底镇住了全场。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懒散的年轻人，下手竟然如此干脆，如此狠辣。
鬼市里动手是常事，但大多是点到即止的试探。像这样一言不合，直接一巴掌把人扇飞到不省人事的，实在罕见。
摊位被砸烂的摊主，一个面容枯槁的老头，张了张嘴，看着地上人事不知的林国富，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陈言，最终选择默默地蹲下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在这死寂的氛围中，一个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身穿暗红色唐装、身材中等、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一群黑衣护卫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过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显然是此处的管事。
王胖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在鬼市公然重伤客人，这是犯了大忌讳。
然而，那唐装管事走过来后，却连看都没看地上昏死过去的林国富一眼，仿佛那只是一滩碍事的垃圾。
他的目光径直落在陈言身上，仔细打量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后，他对着陈言，客气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位先生，好身手。”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鬼市有鬼市的规矩，禁止私斗。”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对于有实力的强者，我们一向优待。拍卖会即将开始，请您移步内场的贵宾席。”
王胖子直接愣住了，眼珠子瞪得溜圆。
这……这都行？
他原以为会迎来一场严厉的惩罚，却没想到，陈言这干净利落的一巴掌，非但没有惹来麻烦，反而为自己赢得了尊重，赢得了一个进入内场贵宾席的资格。
陈言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从踏入这里的第一刻起，他就明白，这个地方，实力，才是唯一的通行证。
他冲着唐装管事微微点头，算是接受了邀请。
然后，他看了一眼还在原地发愣的王胖子。
“走了，胖子。”
“哦……哦！来了！”
王胖子如梦初醒，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上，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在周围无数道敬畏、惊惧、羡慕的目光注视下，陈言带着王胖子，跟随着那位唐装管事，走向了那片寻常客人根本无法踏足、不对外开放的内场区域。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双饶有兴致的眼睛，正透过层层人群，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