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废弃工厂的铁锈味被江南市清晨的烟火气取代。林闲换上了另一套洗得发白的旧道袍(星龙袍作为底衬贴身穿着,完美隐匿了气息和光芒),背着标志性的“竹筒剑”,揣着那张至关重要的500万支票和依旧温热的玉佩,融入了早高峰的人流。

他需要为今晚的鬼市做些准备。首要目标:现金。

苏家给的支票数额太大,直接去银行取五百万现金?目标太大,无异于告诉苏家“我在这里”。他需要小额、分散地兑换一部分,作为鬼市的“活动经费”和日常开销。

凭借优化吐纳法带来的敏锐感知和在山里练就的“踩点”本事,林闲避开了苏家产业可能覆盖的大银行,专挑那些位置偏僻、客流较少的小储蓄所。每次只兑换五万到十万,换一家银行,换一个城区。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柜员们对这位穿着朴素、背着“道具”的年轻人虽有好奇,但也没多问。半天下来,他的破麻袋里已经塞了鼓鼓囊囊的四十万现金(分装在几个不起眼的布袋里)。

“钱有了,还差个家伙事儿…”林闲掂量着麻袋,走进一家大型户外用品店。他挑了一个结实的、带防水层的登山背包,将现金、玉佩、青铜星盘(用旧衣服包好)塞进底层,上面盖上几件换洗衣物和几包压缩饼干。竹筒剑斜插在背包侧面,用束带固定。星龙袍贴身,带来持续的安全感和能量滋养。

做完这一切,他找了家面馆,点了一大碗正宗XX牛肉板面,慢悠悠地吃着,同时运转优化吐纳法,感受着体内灵力一丝丝地增长,精神也调整到最佳状态。城市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他像一块礁石,在汹涌的暗流中积蓄着力量。

傍晚时分,唐果的电话准时打了过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林大哥!快!罗盘稳了!节点指向城西‘老码头文化公园’后面那条死胡同!我们老地方碰头?就是昨晚那个厂房门口?”

“直接公园门口见。”林闲言简意赅,他可不想再回那个充满铁锈味的地方。

半小时后,城西老码头文化公园。这里白天是市民散步遛弯的地方,晚上却显得格外冷清,路灯昏暗,树影婆娑。唐果已经等在公园入口的石牌坊下,她换了一身更便于行动的黑色运动服,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卡通双肩包,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青铜寻龙盘。盘面上,指向林闲的主指针依旧稳固,而边缘那几个代表“节点”的星辰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清晰、稳定的幽绿色光芒!

“林大哥!这边!”唐果看到林闲,兴奋地招手,小跑过来,压低声音:“罗盘指示,入口就在公园后面,靠近运河那条被封死的‘望江巷’!能量反应很强了!”

两人快步穿过寂静的公园,绕过几处仿古建筑,来到公园最深处。一堵高大的、爬满藤蔓的红砖墙挡住了去路,墙后就是那条传说中的“望江巷”。巷口被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封死,挂着一个褪色的牌子:“危墙勿近,禁止入内”。

“就是这里了!”唐果举起寻龙盘,只见盘面上代表节点的符文光芒大盛,几乎连成一片!她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掏出两个东西:两个用红绳串着的、造型古朴的铜钱。铜钱非方非圆,边缘带着锯齿,一面刻着模糊的山川,另一面刻着扭曲的星纹。

“喏,拿着!”唐果将一个铜钱塞给林闲,“这就是‘引路钱’,进鬼市的凭证!待会儿跟着我,别乱看,别乱说话!”

林闲接过铜钱,入手冰凉,材质与寻龙盘、青铜镜都不同,但同样带着一种古旧的气息。他点了点头。

唐果将另一枚引路钱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双手捧着寻龙盘,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一种很拗口的短咒。随着她的念诵,寻龙盘上幽绿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缓缓投射到被封死的铁栅栏上。

嗡…

一声轻微的、如同水波荡漾的声音响起。被光芒笼罩的铁栅栏和后面的红砖墙,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扭曲、模糊、荡漾起涟漪!

“就是现在!走!”唐果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朝着那荡漾的涟漪中心一步跨入!身影瞬间消失!

林闲眼神一凝,不再犹豫,紧随其后,一步踏入涟漪!

眼前景象瞬间变幻!

没有穿过墙壁的实质感,更像是踏入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液体。视线被扭曲的光影充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模糊不清的呓语。一股微弱的空间撕扯感传来,但被星龙袍的能量轻易化解。

仅仅一瞬,脚踏实地感传来。

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山里怪事、刚经历了仙朝遗藏的林闲,也不由得瞳孔微缩,心神一震!

这哪里是什么死胡同!

眼前是一条狭窄、幽深、看不到尽头的古老巷弄!青石板路坑洼不平,两旁是鳞次栉比、歪歪扭扭的木结构或砖石小楼,楼高不过两三层,却带着浓重的岁月痕迹。木质的门窗大多紧闭,雕刻着奇异的兽首或符文。屋檐下挂着褪色的、样式古怪的灯笼,散发着昏黄、惨绿、幽蓝等不同颜色的光芒,将整条巷子映照得光怪陆离,影影绰绰。

空气潮湿而阴冷,弥漫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陈年药草的苦涩、金属锈蚀的腥气、某种异兽皮毛的膻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耳边不再是城市的喧嚣,而是此起彼伏的、刻意压低的交谈声、讨价还价声、金属摩擦声,以及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如同鬼哭般的风声呜咽。

最诡异的是空间感!抬头望去,看不到天空,只有一片翻滚涌动的、如同浓墨般的黑暗,偶尔有几点惨绿色的“星光”闪烁。巷子似乎没有尽头,向前延伸,消失在更浓重的阴影里。而且…这条巷子,似乎并非完全水平的!林闲敏锐地感觉到,脚下的石板路带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向下的倾斜角度,仿佛整条巷子,是通往一个更深、更幽暗的地下世界!

鬼市!颠倒巷!

“别愣着!跟紧我!”唐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她脖子上的引路钱和手中的寻龙盘都散发着微光,似乎在抵御着巷子里某种无形的压力。她熟门熟路地沿着巷子一侧向前走去,脚步放得很轻。

林闲收敛心神,优化吐纳法自行运转,将自身气息完美收敛,如同一个不起眼的影子,跟在唐果身后半步。星龙袍的微光在昏暗的鬼市环境中毫不起眼,却源源不断地提供着防护和舒适感,让他能更冷静地观察四周。

巷子两旁,开始出现“摊位”。

与其说是摊位,不如说是在紧闭的门扉前、或者墙根阴影下,铺开的一块块深色油布。摊主们大多笼罩在宽大的斗篷、兜帽或者面具之下,看不清真容,沉默地坐着,如同泥塑木雕。他们面前的油布上,摆放的物品千奇百怪,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或奇异的气息:

几块颜色诡异、散发着腥甜气味的兽骨。

几株装在粗糙陶罐里、叶片扭曲如同鬼爪的漆黑植物。

几枚锈迹斑斑、刻着陌生文字的铜钱或令牌。

几卷用兽皮或不知名丝帛书写的残破卷轴。

甚至还有几个被粗大锁链锁住的、盖着黑布的笼子,里面传出压抑的嘶吼或呜咽…

偶尔有穿着打扮同样古怪的“顾客”在摊位前驻足,双方用极低的声音、或者干脆是手势进行着无声的交易。气氛压抑、诡秘,充满了不信任和危险感。

林闲怀中的青铜星盘,自从踏入鬼市,就一直传来持续的、微弱的温热感。此刻,当路过一个摆在角落、摊主裹着破旧麻布斗篷的摊位时,星盘的温热感骤然提升了一瞬!指向摊位上一块毫不起眼的、拳头大小、布满泥土和青苔的黑色石头!

林闲脚步微顿,目光扫过那块石头。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但星盘的异动绝不会错!这东西,肯定和仙朝遗藏有关!

“看上什么了?”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摊主抬起头,兜帽下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只有两点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绿光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