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山的雾气比上次更浓了。凌云按着王教授给的机关图,在天玑宫废墟里摸索了整整三日,终于在太极图底座下找到块刻着“河”字的石板。将玉佩嵌进去的瞬间,地面传来一阵轰鸣,白玉柱后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隐约能听见水流声。
“果然在这里。”凌云点燃火把,火苗在洞口的穿堂风里剧烈摇晃。他回头望了眼云雾缭绕的山巅,将苏婉儿缝制的护腕紧了紧,迈步走进暗河。
通道比想象中宽敞,石壁上凿着盏盏油灯,显然常有人走动。走了约摸半柱香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现岔路,左边的水道泛着黑水,右边则飘着淡淡的桃花香。凌云想起《水经注》里的记载“左为死道,右通活源”,毫不犹豫地拐进右侧通道。
越往里走,水流声越响。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座水下石桥,桥对面的石壁上刻着幅巨大的星图,与《太极心经》扉页的星象图分毫不差!
“这是……”凌云凑近细看,星图旁刻着行小字:“顺天应人,方为正道。”
正琢磨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熄灭火把躲进石柱后,只见五个黑衣人举着火把走来,为首的脸上有道刀疤,正是复国会的残余头目之一!
“快找机关,”刀疤脸催促道,“教主说子时前必须打开通往京城的闸门,否则就赶不上兵变了!”
另一个黑衣人抱怨道:“真搞不懂,放着好好的玉玺不找,非要钻这破水道。”
“你懂什么,”刀疤脸冷笑,“只要炸开护城河的暗门,趁皇上南巡时劫持圣驾,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凌云握紧短刀,心跳如擂鼓。他悄悄数了数,对方有五人,且都带着弩箭,硬拼讨不到好。目光扫过石桥下的水流,突然想起在沧州码头踏水追船的诀窍——水的浮力能卸去大半力道。
等黑衣人走到石桥中央,凌云突然从石柱后跃出,短刀带着破空声直劈刀疤脸!对方显然没料到这里会有人,仓促间举刀格挡,却被凌云借势一推,踉跄着撞向旁边的黑衣人。
“有埋伏!”剩下的三个黑衣人立刻举弩,箭簇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凌云猛地矮身,借着石桥的弧度旋身,竟在狭窄的桥面上使出“野马分鬃”,短刀横扫,同时踢翻两人。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射进石壁,箭尾嗡嗡作响。
刀疤脸趁机拔刀砍来,刀风带着股狠劲。凌云不退反进,左手按住对方刀背,右手短刀顺着刀身滑下,精准地抵住其咽喉。这招是他将太极的“粘连黏随”与丐帮的“锁喉功”结合,看似轻柔,却让对方动弹不得。
“说!闸门的机关在哪?”
刀疤脸刚要嘴硬,突然脸色煞白地指向星图:“在……在北极星的位置!转动石雕就能打开!”
凌云余光瞥见另一个黑衣人正悄悄摸向星图,立刻一脚将刀疤脸踹进水里,短刀飞掷而出,正中那黑衣人手腕!弩箭“哐当”落地,激起一串水花。
解决完所有黑衣人,凌云走到星图前,果然在北极星的位置找到个石雕,形状正是盘龙玉玺的缩小版。他深吸一口气,按照《太极心经》的运气法门,双手按住石雕缓缓转动。
“咔嚓”一声轻响,石桥下的水面突然分开,露出道青铜闸门,上面刻着“天玑”二字,门轴处缠着密密麻麻的铁链。凌云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闸门后竟是条宽阔的水道,足够容纳十艘战船!
“复国会果然没安好心。”他正想寻找关闭闸门的机关,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别动它。”殷千柔从阴影里走出,手里提着盏琉璃灯,白发在灯光下泛着银光,“这闸门一旦关上,暗河的水会倒灌进天玑宫,整个云台山都会塌。”
凌云握紧短刀:“你跟踪我?”
“我只是不想你毁了这里,”殷千柔指着石壁上的星图,“这是前朝工匠耗尽心血筑的水利工程,既能防洪,又能灌溉,不是用来打仗的。”她将琉璃灯放在地上,“复国会的兵变定在三日后,我们还有时间通知朝廷。”
“你为什么要帮我?”凌云不解。
殷千柔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若”字——竟与岳山的玉佩能拼在一起!“我母亲是岳山的师妹,当年若水道长临终前,曾托她守护暗河,不让它落入歹人之手。”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执迷了半辈子复国,直到在苏州看到百姓安乐的模样,才明白师父们守护的不是前朝,是这天下的安宁。”
凌云愣住了,突然想起岳山临终前的眼神,苏策守护龙门关的决绝,还有王教授说的“文脉重于玉玺”——原来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同一片土地。
“那现在怎么办?”凌云问道。
“我去通知江南水师,让他们在护城河待命,”殷千柔将琉璃灯递给凌云,“你沿着暗河往上游走,那里有座水坝,能暂时堵住水流,拖延他们炸开闸门的时间。”她顿了顿,“水坝的机关需要两个人才能启动,我已让秦霜带着丐帮弟子赶来。”
话音刚落,通道口传来脚步声,石敢当领着秦霜跑进来:“凌大哥!我们来了!”秦霜手里提着对流星锤,盔甲上还沾着泥点,显然是一路赶来的。
“事不宜迟,”凌云将火把交给石敢当,“你们守住这里,别让任何人靠近闸门。”
跟着殷千柔留下的标记往上游走,水道渐渐变窄,两侧的石壁越来越陡。走到一处拐角,突然看到水面上漂着片桃花瓣——正是入口处闻到的香气!凌云拨开垂在水面的藤蔓,果然看到座隐蔽的水坝,闸门上刻着太极阴阳鱼的图案。
“就是这里。”他刚要上前,就见坝顶站着个穿飞鱼服的人,正指挥工匠安装炸药,正是本该被关押的赵佥事!
“凌云,你果然来了!”赵佥事狞笑着举起火把,“没想到吧,我在锦衣卫的地牢里藏了条密道,早就逃出来了!”
“你没死?”凌云皱眉。
“托你的福,”赵佥事将火把凑近炸药引线,“皇上已经怀疑苏尚书通敌,只要炸开这里,再嫁祸给丐帮,北境和江南就都是我的天下了!”
凌云心头一沉,对方手里有炸药,硬闯只会同归于尽。他目光扫过阴阳鱼闸门,突然注意到阳鱼眼的位置有个凹槽,形状与“河”字玉佩正好吻合!
“你以为能得逞吗?”凌云故意拖延时间,慢慢挪动脚步,“复国会的人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你就是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赵佥事大笑,“等我当了皇帝,有的是人追随!”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凌云突然将“河”字玉佩掷向阳鱼眼凹槽,同时足尖点水,借着浮力纵身跃起,短刀直劈赵佥事握火把的手!
“咔嚓”一声,玉佩嵌入凹槽的同时,水坝突然震动起来,两侧的闸门缓缓落下,将水道堵得严严实实!赵佥事的火把被劈落在地,滚向炸药堆——
“不!”他发出绝望的嘶吼。
凌云借着闸门落下的瞬间,抓住旁边的铁链纵身跃出,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气浪将他掀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片桃花香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暗河入口的草地上,秦霜正用手帕擦他脸上的血污。“你醒了!”她惊喜道,“水坝虽然炸了,但闸门及时落下,只淹了下游的通道,没影响到京城。”
石敢当递来块干粮:“赵佥事被炸死了,复国会的兵变也被江南水师镇压了,皇上已经下旨嘉奖苏尚书,还说要给你封官呢!”
凌云接过干粮,突然看到远处的山道上站着个白发女子,正转身往云雾里走去,正是殷千柔。他站起身想追,却被秦霜拉住:“她托我给你带句话,说从此江湖路远,各自安好。”
望着殷千柔消失的方向,凌云突然明白,有些守护不需要道别,就像暗河默默滋养着两岸的土地,无声却有力。
三日后,云台山下的小镇热闹非凡。苏婉儿带着沈文赶来,带来了京城的消息:皇上已下令彻查锦衣卫,恢复了丐帮的声誉,北境的粮草也顺利运抵龙门关。
“苏尚书让我问你,”苏婉儿递来封信,“想不想入朝为官,镇守北境?”
凌云看着信上的字迹,又望了望远处正在重建的天玑宫,那里已经有百姓搬来居住,炊烟袅袅升起。“我还是适合江湖,”他将信还给苏婉儿,“北境有苏参将,江南有沈兄这样的学子,这里……也需要有人守护。”
秦霜笑道:“陈长老说了,丐帮在云台山设个分舵,让你当舵主,管着这暗河上下的安宁,如何?”
凌云看着石敢当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苏婉儿眼里的笑意,突然笑了:“舵主就不必了,我当个守河人就好。”
半年后,云台山下多了个茶馆,老板是个年轻的刀客,总爱坐在门口擦刀,刀鞘上系着块水绿色的护腕。茶馆里常来位青衫书生,带着新抄的书来换茶水,偶尔还会有个红衣女子策马而来,放下两坛好酒就走。
有说书先生讲起当年的龙门关烽火,说有个叫凌云的少年,凭着半卷兵书、一把短刀,护住了万里河山。茶客们听得入神,没人注意到擦刀的老板嘴角露出的浅笑。
那日夕阳正好,老板收起短刀,望着远处蜿蜒的暗河入口,那里的桃花开得正艳。他知道,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而是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守住一方安宁,护住万家灯火。
就像此刻,茶客们的谈笑声,远处的鸡鸣声,还有风吹桃花的簌簌声,都是这天下最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