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天色昏黄。
叶凡穿好衣袍,恢复了精神饱满的气态,转身到床榻旁打量。
牡丹只是一普通人,在他这位九品武夫面前,体质还是略显羸弱,即便他已经刻意压制,还是把她捣鼓的够呛。
此刻通房丫鬟埋在被褥里,只露出娇艳的脸颊,眼神还有些蒙圈儿。
笃笃——
敲门声响起。
“三少爷?”
刘管事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心翼翼地朝里问询。
叶凡回应一声:“我在。”
门外管事这才继续说道:“三少爷,老爷喊您过去。”
“知道了,马上就去。”
叶凡抬手抚摸牡丹的乌黑秀发,嘱咐后者好好休息,他去去便回。
牡丹脸颊羞红,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叶凡微微一笑,迈步朝着门外走去,由刘管事带路,走到了叶府的正堂。
正堂之上,叶桓高坐主位右侧,左侧坐着一个道人。
那道人五十余岁,面色枯黄如陈纸,眼下泛着两抹青色,一身青灰色苎麻道袍,前绣褪色八卦,后心纹螭吻。
对他这一身打扮,叶凡颇有印象,这正是清虚观的统一服饰。
根据原身记忆,他当初先天不足的命数,还是清虚观的道人确诊的。
见叶凡走来,叶桓对其招招手,而后朝身侧的道人说道:“这是我三儿子叶凡,道长应该还有印象。”
话落,他又向叶凡介绍道:“老三过来,这位道长道号明尘子,乃是清虚观执炉道人,身份尊贵,还不问好。”
叶凡依言上前,依礼拱手:“叶凡,见过道长。”
不料,对面的明尘子却是个装货。
连眼皮都未完全抬起,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嗯”声,算是回应。
他端坐椅中,双手拢袖,如同风干橘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疏离而淡漠。
见此,叶桓蹙眉,但考虑到后者身份尊贵,并未发作。
他笑着打圆场:“道长修行高深,不重俗礼。
老三,道长此来是为查看你身体恢复情况,毕竟当年道长也为你诊治过。”
闻言,明尘子这才动了。
那双浑浊老眼扫过叶凡,脸庞神色才微微变化:
“你确定他的锁魂玉碎了?”
叶桓点头称是,怕明尘子不信,还从怀中将那块锁魂玉取了出来。
明尘子仔细打量一番碎玉,又看看一旁的叶凡,很有几分疑惑。
不应该……
玉碎,代表花魄已然成熟。
而如果花魄成熟,返魂花的宿主哪怕不被吸成人干,也得丢掉小半条命……
眼前这叶府的三公子,看上去血气十足,哪有虚弱的迹象?
莫非是花魄出了问题……
一瞬之间,万千心绪在明尘子心头闪过,但都被他很好的遮掩了过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旁的叶桓早已对他们清虚观心存疑虑,此刻眼神正一眨不眨地观察着他。
好歹也是历经过刀光剑影的狠人,叶桓胆大心也细。
虽然明尘子只有一刹那的表情变化,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叶桓不清楚明尘子为何会露出这种表情,但却确定了一件事。清虚观,大概率有问题。
“你过来。”
明尘子轻咳一声,下了命令。
而后枯槁的手指从袖中缓缓探出,那指节突出,指甲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
他并未示意叶凡坐下,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平淡语气道:“手。”
叶凡微微皱眉,不冷不热。
这道长架子端得可真足。
但他还是依言伸出右手,搁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明尘子的手指搭上叶凡的腕脉。
那指尖冰凉,触感如同被一段陈年朽木点中。
叶凡身为九品武夫,气血旺盛如烘炉,这冰冷的触感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适。
更让他皱眉的是,明尘子的探查并非寻常医者的温和脉诊,那指尖细微的倒钩,混淆着无形的阴寒之气。
这老货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叶凡眼神微微泛起寒光,快速抽回了手。
可直到叶凡的手完全缩了回去,明尘子却是连阻拦都没阻拦一下。
整个人愣在原地,
老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经过刚才一番检查,他预想中的花魄成熟画面……竟是空空如也!
别说茁壮的蕊苗,连一丝残留气息都没有!
仿佛从未存在过!
花呢?!
“没了!”他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如此明显的滞涩,叶桓自是察觉到明尘子的异常,他心头一紧,连忙问道:“道长?我儿他……可有不妥?”
闻言,明尘子这才回神。
他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慌乱与愤怒,沉声道:“无妨,令郎气血甚足。”
顿了顿,他又是话锋一转:“但,我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叶凡立于一旁,脸色寻常,却已经暗自运转起阴阳宝卷,体内气血飞速运转,随时可以动手。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老牛鼻子,来者不善,口上说着检查,指不定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就在这时,主位上坐着的叶桓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后者稍安勿躁。
“道长想要检查,没问题。”叶桓站起身,沉吟片刻,道:“但我看今日天色已晚,道长又奔波许久,想必也累了。
不如今夜稍作休息,明天再来检查。犬子愚钝,不敢因此操劳了道长。”
可明尘子哪里等得到明天?
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就想把这叶府三少爷剖开看看,花魄到底藏在哪里了。
可当他与叶桓眼神对上时,因愤怒而失去的理智才回来几分。
他操之过急了,已经被叶桓看出了不对劲来。
这里不是清虚观,是叶家堡。
思量完动手的后果,明尘子喉咙滚动,最终挤出了个极其干涩的“好”字。
啪啪!
“来人!”
叶桓拍拍手,唤来两名下人,“把这位道长送去西厢房去休息。”
“道长,可还需要吃些宵夜?”
他扭头看向明尘子。
明尘子此时已经压下心中悸动,双手笼袖,恢复到高高在上的道人模样。
闻言,他微微颔首,“可。”
“听明白了?去准备吧。”
叶桓命令道。
下人点头,引着明尘子去了别院的厢房。
从头到尾,叶凡能感觉到后者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仿佛要生吃了他。
正堂只剩下叶家父子二人。
叶凡率先开口:
“爹,我能不能去把那老牛鼻子宰了。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叶桓不语,只是又叫进来一个下人,吩咐道:“给道长的宵夜掺几颗鹤顶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