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语气平淡，但分明无比自信。
赵钱明显愣了一下，望向叶凡。
他没想到叶凡毫不犹豫地答应。
不只是他脸色诧异，连一旁的牛大都十分的惊讶。
三少爷身体孱弱，甚至可能命不久矣，这在整个府上都传开好几年了。
而一听到前者要与自己对打，牛大下意识地便觉得这位三公子是在开玩笑。
毕竟牛大可不是一般护卫，后者天赋异禀，力大无穷，乃是赵钱选定的亲传弟子的候选人之一。
牛大如今年纪不过二十一岁，却已经达到了炼肉巅峰，距离锻骨境界只有一步之遥，甚至有望在三十岁之前入品。
而赵钱当年在这个岁数的时候，也不过堪堪突破炼肉，距离锻骨遥遥无期。
估摸着当年的堡主叶桓，也才差不多这个境地。
如果加上牛大这远超一般人的大体型，走起路来跟头蛮熊冲撞似的，估计堡主当年也不是他的对手。
叶凡才练武多长时间啊？
铁皮这一关都没破吧？
如果叶凡跟牛大打一场，不出十招，不，三招，他必败无疑！
也正因如此，赵钱才对叶凡毫不犹豫地反应而感到意外。
“你……答应了？”
顿了顿，他又沉声补充道：
“武道是条磨人的路，要经历非人的痛苦才能有所成就，明白么?”
赵钱故意强调了这件事，说明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叶凡，期待在后者的眼中看到退却。
少年有些苍白的五官上，乌黑双眸泛着明亮色泽，坚韧而决绝。
“我自然知道此非儿戏。”
叶凡语气坚定，一字一句说道：
“我会在最短时间内打败牛大，满足修习你功法的条件！”
“好！”
赵钱高喝一声，不知为何，教习这病公子三月有余，他终于从这后生身上发现了些闪光点，一时之间观感都改了不少。
他心中暗道，“这要求三公子来说还是有些苛刻，但我的功法太需要体质，若是强行修炼，反倒会坏事。”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而是面容严肃道：“一言既出。”
叶凡回应：“驷马难追！”
赵钱微微颔首，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牛大。
“牛大，你可听清楚了？”
闻言，牛大当即挺胸收腹，身形直得似一杆枪：
“听清楚了！”
声音洪亮，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言罢，他看着对面的叶凡，咧嘴一笑，露出有些凌乱的牙齿，板牙上还沾着菜花。
“三公子，俺等着你！”
此时牛大背对着赵钱，他脸上的表情也只有叶凡能看到。
这牛大摆模样倒是忠厚老实，可叶凡分明从他脸上看到了不屑与嘲讽。
后者知晓他身体孱弱，这般做派，显然瞧不起他，碍于身份差距，不敢明说罢了。
嗯？！
赵钱跟我稍微摆摆谱也就算了，毕竟是府上老人，加之我有求于人，让他说道两句也就罢了。
可你牛大是什么东西？小小一个护卫，跟我这三公子装起来了？！
叶凡脸色瞬间一沉，冷声问道：
“你……在笑什么？”
牛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赵钱注意到了叶凡的异样，急忙转身，看到了牛大僵硬的表情。
“我与赵事师商讨亲传事宜，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么？”
叶凡继续追问，声音发寒。
牛大脸上表情从僵硬变成了无措，张口想要解释：
“我……”
“你什么你！”
叶凡一声呵斥，狞笑道。
“不学礼，无以立！尔身为我王府护卫，庄肃场合嬉皮笑脸，可还有规矩？！”
“稍后散了，自去领十杖罚！”
赵钱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他教了叶凡三月，知晓后者脾气，说逆来顺受有些牵强，但却绝不该是这种一点就着的火气。
三公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不得不说，三公子发起火来，倒还真有叶桓一丁点的霸气。
赵钱不知道两人之前有什么矛盾。
但牛大终归是他看中的人，赵钱还是向前一步，有些尴尬地为牛大求情：
“三公子，牛大身为一府护卫，此事确实有所失职，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牛大不过乡里来的一个野小子，不识得人教礼仪也实属正常。”
“希望三公子念在牛大只是初犯，给老夫这张老脸几分薄面，小事化了可好？”
说完，赵钱立即回首，老脸愠怒，厉声斥道：“牛大，还不滚过来给三公子道歉请罪？！”
牛大说话都结巴了，哪里敢不从，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对不起，三公子，属下失职，还请不要怪罪！”
他低着头，脸色如猪肝。
此时牛大心中这个悔啊！
不是说这三公子先天有亏，软弱可欺么？
这特么也不像能随便拿捏的啊！
他不过就露了个轻蔑的表情就要挨棒子！
早知道就安安静静做个憨子算了。
叶凡本意也只是敲打一番而已，见牛大还算上道，赵钱也为他求情，干脆借坡下驴：“嗯，念你是初犯，本少爷宽宏大量，饶你这一次，不过你切记——”
他突然低笑着，走到了牛大跟前。
叶凡身高要比牛大矮个一寸左右，但他没有抬头。
牛大恭敬地矮身，视线与叶凡平齐。
叶凡淡然地盯着他，
“在我这里，事有再一，没有再二，你最好不要让我逮到再犯。”
声音很是平静，可牛大身后却升起了丝丝寒意。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他与叶凡的身份差距。
那是阶层上的差距，如云泥之别。
他天生神力又如何，叶凡想要弄死他，也只不过是招招手的事。
“回去吧。”
叶凡拍了拍他的肩膀。
牛大如蒙大赦，逃也似的离开。
赵钱目睹了全过程。
他忽然发觉自己有些认不清叶凡了。
仿佛一夜之间，三公子整个人都变了样。
奇怪……
赵钱有些恍惚，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赵师，黑虎拳法，我还有些地方没有搞懂。”
赵钱被这一声叫回了神，看向了前方。
只见叶凡露齿微笑，还是那个青涩少年，却又与往日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