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舱门关闭时，陆沉闻到了一股消毒水混合机油的味道。他靠在舱壁上，机械义肢的传感器正在自动校准，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映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苏晚坐在对面，正用急救包里的碘伏给林小雨处理胳膊上的伤口，棉签划过皮肤的 “沙沙” 声，和螺旋桨的轰鸣形成奇妙的共振。
“救援队的标志有点奇怪。” 苏晚突然开口，目光扫过救援队长胸前的徽章。那枚印着红十字的金属牌边缘有个微小的缺口，和她在研究所见过的标准徽章相比，太阳标志的角度偏差了三度 —— 这个细节只有核心成员才知道是防伪标记。
救援队长刚好转身，听到这话动作顿了顿，随即露出职业化的微笑：“苏医生观察得真仔细。这是紧急调配的备用徽章，模具有点磨损，不影响使用。” 他的手套在扶舱门时蹭掉了一小块，露出手腕上道淡粉色的疤痕，像条蜷缩的小蛇。
陆沉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传感器检测到对方口袋里有金属物体在高频震动，频率和黑鸦组织的通讯器完全一致。他不动声色地用脚尖碰了碰苏晚的靴底，后者立刻会意，低头继续给林小雨包扎，手指却在纱布下悄悄比了个 “危险” 的手势。
舱内的孩子们已经睡着了。琪琪蜷缩在赵雅怀里，银色十字架从领口滑出来，搭在赵雅的手腕上。十字架的表面泛起极淡的红光，像块快要熄灭的炭火。赵雅的心猛地一沉，这种反应只在接近高浓度病毒源时才会出现 —— 难道救援队里有感染者？
“还有多久到总部？” 陆沉突然问道，机械义肢搭在膝盖上，钢爪微微弹出半寸，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救援队长看了眼仪表盘：“穿过前面的云雾带就到了，大概四十分钟。” 他转身走向驾驶舱，经过疫苗冷藏箱时，脚步刻意放慢了半秒，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被苏晚精准地捕捉到了。
苏晚悄悄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在膝盖上亮起微弱的光。她快速调出总部的人员档案，救援队队长的照片和资料赫然在列 —— 姓名：陈峰，编号：A-739，履历清白，甚至参与过三年前的病毒防治工作。但在档案的最后一页，有个被刻意抹去的记录，用恢复软件处理后，露出 “黑鸦预备成员” 的字样。
“果然有问题。” 苏晚的指尖冰凉，她把屏幕转向陆沉，“他是黑鸦安插在总部的内鬼，张博士的同伙。”
陆沉的钢爪攥得咯咯作响。他想起张博士在瞭望塔上消失的方向，正好和直升机飞来的航线吻合。这根本不是救援，是黑鸦组织设下的又一个陷阱，目的就是夺走疫苗和琪琪。
“不能硬拼。” 苏晚按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他们有四个人，我们只有两把枪，还有孩子要保护。” 她指了指舱顶的通风口，“等下我制造混乱，你带着孩子们从那里躲进货舱，我来拖住他们。”
陆沉刚想反对，就听到驾驶舱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陈峰捂着流血的额头冲出来，身后跟着个举着手枪的副驾驶，脸上戴着防毒面具，只露出双冰冷的眼睛：“都不许动！这架飞机现在归我们管！”
陈峰摔倒在陆沉脚边，挣扎着想掏枪，被陆沉一脚踩住手腕。他痛苦地嘶吼：“李默！你疯了？我们的任务是……”
“任务取消了。” 被称为李默的副驾驶摘下防毒面具，露出张年轻的脸，左眉骨上有块烫伤的疤痕，“张博士已经带着备份疫苗离开，你们这些棋子没用了。” 他举枪对准疫苗冷藏箱，“把箱子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林小雨突然抓起身边的扳手，朝着李默砸过去：“休想伤害孩子们！” 扳手擦着李默的耳朵飞过，砸在舱壁上发出巨响，惊得孩子们纷纷醒来，开始哭闹。
混乱中，赵雅抱着琪琪滚到座位底下。琪琪的十字架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李默的手枪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撞在舱门上。他惊恐地看着十字架，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净化之光…… 你果然是 P-7 实验体！”
“你认识这个？” 苏晚举起步枪对准他，“你也是黑鸦的人？”
李默突然怪笑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个微型引爆器：“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这架飞机的油箱里装了病毒炸弹，只要我按下按钮，所有人都会变成怪物，包括总部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家伙！”
陆沉突然扑过去，机械义肢的钢爪精准地扣住他的手腕。两人扭打在一起，李默的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却被苏晚一枪打中胳膊。子弹穿透皮肉的 “噗嗤” 声里，蓝色的抗体结晶瞬间扩散，李默的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像被冻住了一样。
“抗体对你们也有效？” 苏晚愣住了。黑鸦成员应该注射过病毒抑制剂才对。
李默的脸扭曲着，眼里流出血泪：“张博士骗了我们…… 他说这是强化剂，没想到……” 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皮肤开始出现青灰色的斑块，显然是病毒在快速扩散，“同归于尽吧！”
陆沉眼疾手快，钢爪猛地发力，将引爆器从他手里夺过来。但李默已经按下了启动键，仪表盘上的倒计时开始跳动：10，9，8……
“跳机！” 陆沉嘶吼着扯开应急舱门。狂风瞬间灌满机舱，吹得人睁不开眼。他抓起疫苗冷藏箱，率先将琪琪推给苏晚：“带她走！快！”
苏晚抱着琪琪，犹豫了一秒。陆沉的后背还在渗血，机械义肢的线路因为刚才的打斗冒出了火花，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别磨蹭！疫苗比我们的命重要！”
赵雅已经将其他孩子一个个推出舱门。林小雨虽然胳膊骨折，却咬着牙帮陆沉解开了安全扣。当倒计时跳到 3 时，陆沉将最后一个孩子交给赵雅，自己则抓起陈峰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拽到舱门口：“想活命就跟我们跳！”
陈峰吓得面无人色，却不敢反抗，被陆沉一脚踹出舱门。苏晚最后看了眼陆沉，纵身跃出直升机。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她看到陆沉抓起李默的身体挡在身前，然后引爆了手里的手雷 —— 剧烈的爆炸声中，直升机的残骸像破碎的蝴蝶，坠入下方的云雾带。
降落伞打开的瞬间，苏晚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她紧紧抱着琪琪，在气流中剧烈摇晃，抬头只能看到漫天的碎片和火光。赵雅和林小雨带着孩子们的降落伞分布在周围，像一朵朵白色的蘑菇，在灰色的云雾里若隐若现。
“陆沉呢？” 赵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降落伞被碎片划破了个口子，正以危险的速度下坠，“我没看到他的伞！”
苏晚的心像被冰锥刺穿。她疯狂地在云雾中搜寻，终于在左下方看到个黑色的身影 —— 是陆沉！他的降落伞打开了，但伞绳被碎片缠住，正螺旋着往下掉，机械义肢在阳光下闪着绝望的火花。
“陆沉！” 苏晚嘶吼着拉动操纵杆，试图靠近他。但气流太乱，两个降落伞像断线的风筝，越飘越远。她眼睁睁看着陆沉撞向一座突出的岩壁，身影瞬间被云雾吞没，只留下顶黑色的伞在空中缓缓旋转。
“不 ——！” 苏晚的哭喊被狂风撕碎。琪琪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小手指着下方：“看！陆沉叔叔在那里！”
云雾中露出块狭窄的平台。陆沉正趴在上面，机械义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他抬起头，看到苏晚时，虚弱地挥了挥手，嘴角还带着血迹，却露出了个安心的笑容。
降落伞最终落在平台边缘的灌木丛里。苏晚抱着琪琪滚了几圈，手肘被碎石擦出了血。她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冲到陆沉身边，发现他的肋骨断了至少三根，机械义肢的外壳完全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线路，像团被猫抓乱的毛线。
“别动！” 苏晚按住他想坐起来的动作，声音哽咽，“肋骨断了，再动会刺穿内脏！” 她撕开自己的作战服，用力勒住他渗血的伤口，“你敢死试试！我还没跟你算清楚上次把我丢在研究所的账！”
陆沉低低地笑起来，牵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放心…… 死不了……” 他的机械义肢突然弹出钢索，缠住旁边的树干，“疫苗…… 还在吗？”
苏晚摸向背包，疫苗冷藏箱完好无损。她把箱子塞进他怀里：“比你的命还结实。”
平台下方传来脚步声。陈峰一瘸一拐地爬上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摔得不轻。他看到陆沉手里的疫苗箱，眼神又开始发光，却被苏晚的枪指住了脑袋：“再动一下就打爆你的头。”
“别杀我！” 陈峰扑通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我知道总部的秘密！张博士要在总部的水源里投毒，用所有幸存者做实验！我还知道解药的配方，就在……”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枪声打断。几颗子弹呼啸着从头顶飞过，打在岩壁上迸出火星。赵雅抱着琪琪躲到岩石后，大喊：“是黑鸦的追兵！他们也跳机了！”
陆沉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苏晚按住。她快速检查了下弹匣，还有五发子弹：“你掩护，我带孩子们下去。平台后面有个山洞，地图上标记过是安全通道。”
“我跟你一起。” 陆沉的机械义肢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动力，钢爪深深插进岩石，支撑着身体站起来，“要走一起走。”
苏晚看着他苍白的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背起疫苗箱，陆沉则抓起陈峰当人质，一行人朝着山洞撤退。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子弹打在岩石上的 “噼啪” 声，像在催命。
山洞里漆黑一片，弥漫着蝙蝠粪便的恶臭。苏晚打开应急灯，光柱扫过之处，露出层层叠叠的白骨，有的还穿着研究所的制服。赵雅捂住琪琪的眼睛，声音发颤：“这里…… 以前是处决实验体的地方。”
陈峰突然挣脱陆沉的控制，朝着山洞深处跑去：“张博士！我把疫苗带来了！”
陆沉的钢爪瞬间刺穿他的肩膀。陈峰惨叫着倒在地上，绿色的血液从伤口涌出 —— 他果然是感染者，而且已经完成了变异。陆沉的眼神冰冷如霜，钢爪狠狠往下一按，彻底终结了他的痛苦。
“他在骗我们。” 苏晚看着地上的尸体，“张博士根本不在里面，他只是想把我们引进来瓮中捉鳖。” 她举起应急灯照向洞顶，果然看到几处新鲜的炸药引线，像毒蛇一样缠绕在钟乳石上。
洞口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碎石如雨般落下，封住了唯一的出口。陆沉的机械义肢在爆炸中彻底失效，垂在身侧像条死蛇。他靠在岩壁上，咳出的血滴在疫苗箱上，晕开一小片暗红：“看来…… 我们被包饺子了。”
苏晚却笑了。她指着洞壁上的一道裂缝：“李教授的笔记里提过，这个山洞和总部的通风系统相连。” 她用匕首撬开裂缝里的石块，露出后面的金属格栅，“我们从这里进去，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格栅后面传来微弱的气流声。陆沉的机械义肢虽然失灵了，但传感器还能工作，显示里面的病毒浓度为零：“是净化过的空气，应该通往总部的核心区。”
林小雨用消防斧砸开格栅，里面露出狭窄的通风管道。孩子们一个个爬进去，琪琪走在最后，经过陆沉身边时，把银色十字架塞进他手里：“妈妈说这个能保护你。”
十字架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像团微弱的火苗。陆沉握紧它，看着苏晚的背影消失在管道里，突然觉得这点痛，这点黑暗，都不算什么了。
通风管道里的铁锈味呛得人嗓子疼。苏晚在前面开路，应急灯的光柱里飞舞着无数细小的灰尘。陆沉跟在最后，每爬一步都牵扯着伤口，冷汗浸透了作战服，在管道壁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光亮。苏晚推开格栅，发现自己正处在总部的中央控制室。几十台显示器亮着幽蓝的光，屏幕上全是监控画面 —— 食堂里的人们正在吃饭，操场上的孩子在玩耍，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在忙碌，看起来一片祥和，根本不像陈峰说的那样。
“不对劲。” 陆沉爬出来，靠在控制台边喘息，“太正常了，正常得像个陷阱。”
苏晚调出主系统的日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些都是预录的画面！真正的监控在三天前就被切断了！” 她指着日志里的操作记录，“是张博士干的，他用病毒瘫痪了总部的防御系统，现在这里……”
她的话被一阵轻柔的音乐打断。控制室的大屏幕突然亮起，张博士的脸出现在上面，穿着洁白的研究员制服，笑容温和得像个慈善家：“欢迎回家，我的朋友们。我知道你们会来的，毕竟这里有你们想要的一切 —— 疫苗的量产设备，完整的实验数据，还有……”
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出一间透明的实验室。里面躺着十几个孩子，都和琪琪差不多大，身上插着输液管，绿色的液体正缓缓注入他们的身体。琪琪突然尖叫起来：“是乐乐！还有小美！他们是我在孤儿院的朋友！”
“看来你认识他们。” 张博士的笑容变得狰狞，“这些都是 P 系列的实验体，和琪琪一样珍贵。只要把你们的疫苗和琪琪的血液样本交出来，我就放了他们。” 他指了指屏幕角落的倒计时，“给你们十分钟考虑，超时一个，我就杀一个孩子。”
陆沉的钢爪深深抠进控制台，金属碎屑簌簌落下：“他在拖延时间，肯定在准备什么。”
苏晚快速浏览着实验数据，突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他不是要疫苗，是要抗体里的逆转录酶！这些孩子被注射了病毒的变异株，只有用琪琪的血液激活逆转录酶，才能完成最后的变异，变成……”
“变成能控制所有变异体的超级母体。” 陆沉接过她的话，眼神锐利如刀，“黑鸦的最终计划，不是统治世界，是创造新的物种，而他们自己，就是新物种的神。”
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在跳动：5:00。实验室里的一个孩子突然开始抽搐，皮肤迅速变成青灰色。张博士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看来你们需要点动力。”
“不能等了！” 苏晚抓起一把消防斧，“控制室下面就是实验室，我们从通风口下去，出其不意！”
陆沉点点头，机械义肢的传感器突然捕捉到微弱的生命信号，就在实验室的通风管道里：“还有其他人活着！可能是被囚禁的研究员！”
两人对视一眼，朝着通风口跑去。孩子们则被赵雅和林小雨护在控制室的保险柜里，那里是整个总部最坚固的地方。琪琪把银色十字架塞进苏晚手里：“带着它，会有用的。”
通风管道比想象中更狭窄，只能匍匐前进。苏晚在前，陆沉在后，应急灯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了管道壁上的划痕和血迹 —— 显然有人从这里逃跑过。
离实验室还有三米时，苏晚听到了微弱的啜泣声。她拨开格栅的缝隙往下看，只见实验室的角落里蜷缩着个穿白大褂的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几岁，正抱着膝盖发抖。女孩的胸前挂着块身份牌，上面写着 “研究员：周琪”。
“是周教授的女儿！” 苏晚心里一紧。周教授牺牲前说过，他的女儿在总部当助手，看来也被张博士控制了。
陆沉的钢爪轻轻撬开格栅的锁。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博士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个注射器，里面装着紫色的液体，径直走向躺在手术台上的琪琪的朋友乐乐。
“没时间了！” 苏晚低声说，“我去救孩子，你对付张博士！”
陆沉点点头，钢爪猛地踹开格栅。在张博士惊愕的目光中，苏晚纵身跃下，消防斧横扫，将两个手下的枪打飞。陆沉则落在张博士身后，机械义肢死死锁住他的喉咙。
“放开我！” 张博士挣扎着，注射器里的紫色液体溅到地上，冒出刺鼻的白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