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嬷嬷在跟着多福出宫以前,还担心贤妃分给她的这个新主子是个立不起来的。
刚接触时间也不长,于嬷嬷也觉得多福就是这般和善脾气,想着帮她在府上站稳了脚。
结果多福今日这一出,倒是让于嬷嬷这个宫里的老人高看她一眼。
“主子把那风荷的职位撤了,不怕她闹腾?”
“她是这皇子府上的侍女,再怎么得脸,身份也摆在那,改不了的。”
多福坐在屋子里喝茶看书,茶水还不错,是上等茶,她以前没喝过,还挺喜欢的。
“您就不怕她入了殿下的眼,再闹到殿下那去?”
多福摇头,笑道“她要真能入了殿下的眼,就不会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管事的侍女。”
依着萧诉辙那毫无遮掩的脾气,他要是看中了风荷,也不可能把她放在后宅里任由她当个摆设。
多福虽然不知道萧诉辙当初为什么选自己入府,但也知道自己在萧诉辙心里的地位肯定比风荷高。
否则今日这贵妾的位置就不是她多福来坐,而是那个自以为是的风荷了。
事实证明多福的想法没错,因为过了晌午,那风荷得知自己被剥了管事的身份,闹到了芳荷苑里。
彼时萧诉辙不在,多福遣人去请他,“就说咱们这芳荷苑里来了尊大佛,看看殿下有没有心情见一见。”
多福这话是当着风荷的面说的,风荷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一时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脱口而出道,“你不过就是一个从宫婢爬上来的下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多福笑了,“我以前是宫婢,但现在可不是。风荷,你目无尊卑,难不成还要我容你在后宅里闹腾?”
多福没什么仗势欺人的心思,但也不是能让人骑在她头上撒野的软柿子。
她初来乍到,原本只是想循序渐进的接管萧诉辙的后宅事务,谁成想出了这么一位不知好歹的人物。
前院里萧诉辙听到多福派人请他过去,再一问缘由,原本的三分好心情也散没了。
他那后院没几个人,让风荷管后院也不是他的命令,只不过是这风荷能钻营到那个位置罢了。
原本想着她也闹不出什么事情,也算知道分寸没舞到他面前来,萧诉辙也就懒得管。
没想到这风荷反倒是招惹了多福。
虽然不耐烦后宅的事,但他好奇多福是怎么处理这个风荷的,乐得看戏,也就又去了芳荷苑。
芳荷苑里,多福一袭浅粉蛱蝶的衣裳,头发简单插了个簪子,人斜倚在迎枕上单手倒茶,画面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她倒是潇洒。
萧诉辙脸上有了点笑意,“来看你说的那尊大佛,你怎么不知道出去迎着我?”
多福看他来了,假模假样拜了礼,“妾身不出去,您这不也是进来了吗?”
再看一旁的风荷,原本底气十足的模样,见萧诉辙真的来了,反而默不作声。
“您瞧瞧,这也是您后宅里的人,还是皇上赐给您的美人呢。”
多福看了眼风荷,“她早上穿的那身衣裳,妾身做宫女的时候都不敢穿,她穿的倒是漂亮。”
萧诉辙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扭头问于嬷嬷,“这人早上穿了件什么衣裳?”
风荷此刻已经换下了那身菡萏纹的缎子衣裳,身上穿的低调了许多。
她捏着衣角,听见于嬷嬷说,“这风荷穿了一件菡萏纹的绸缎衣裳,论布料,那布料不该出现在她身上。论花纹,那菡萏纹绣的比主子的衣裳都张扬。”
“倒是瞧得起自己。”萧诉辙突兀评价了一句。
风荷低着脑袋,知道这事不妙。
她家里早年是士族,凭着还有些底蕴,加上皇帝那会儿念旧情,这才被赐给九皇子。
她虽然哄不到九皇子的心,但好歹是以通房的身份进来的,比婢女的档次要高一点。
虽然这通房没真正做成,但她自认自己能在这府里扎根,是个有脸面的人物,不曾想会被一个初来乍到的良媛给治住了。
风荷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在后宅的地位在萧诉辙那里什么也不是,是她大意了。
但眼下后悔也晚了。
萧诉辙挥手,“把人送出府去。”
风荷一听这话,连忙抬头,“殿下,奴婢是皇上赐给您的,您不能把奴婢赶出去!”
多福原本就是打算借着萧诉辙的手整顿后宅,没想到这风荷是个勇士,能跟萧诉辙说“不能”这俩字。
她微微敛眸,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果不其然,这位阴晴不定的主不高兴了,“不能?皇帝都不敢指挥我做事,你跟我说不能?这是你的府邸还是我萧诉辙的府邸?”
皇帝命令他去见贤妃那么多次,一次都没有成功的,风荷一个侍女,自然也没那资格对他说“不能”。
多福心道,拿皇帝压萧诉辙,这不得把人惹毛了。
多福还是对萧诉辙的脾气有几分揣摩的,这种古怪脾气的不能过于顺从,但也不能直接和他闹,得拿捏着分寸才行。
她琢磨着这风荷是讨不到好了。
下一刻就听见萧诉辙道,“把人带去武场,让她去做掌勺。”
萧诉辙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交出了兵权,但手底下还握着几个武场。
这武场的掌勺也不是好做的,习武之人饭量大,性子又直,饭做不好是要讨苦吃的。
且不说做饭的事,单说那掌勺用的大锅,她那细胳膊就未必能给举起来。
多福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这萧诉辙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这样挺好,省得她要处理后宅女人们的事。
风荷是被连拖带拽的拎出去的,临出去前还在哭喊,甚至最后骂上了多福。
多福笑得异常甜美,“于嬷嬷,你去把她的嘴堵上。”
于嬷嬷领命出去,不出片刻,耳边清静了。
“殿下,您这后宅要是再有什么通房侍女一类的,您不如一起给妾身说明白,妾身也好提前安排。”
萧诉辙看她一眼,觉得这女人话里有话,“就那么一个皇帝送来的通房,没旁人了。”
“哦”,多福点头,“那个风荷,瞧着姿容不错,您怎么没把人收进房里呢?”
萧诉辙蹙眉,“那是什么腌臜玩意,要我往房里收。”
多福察言观色片刻,看这不解风情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把那风荷放在眼里。
她笑了笑,不再提风荷,伸手给萧诉辙添了一杯茶,“天冷,您喝杯茶暖一暖身子。”
端的是温柔体贴,萧诉辙没来由心底一阵发毛。“你别装贤惠。”
萧诉辙心道,这女人装贤惠忒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