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大学女生宿舍406室的空气,凝固得像一块沉重的铅。窗帘紧闭,隔绝了午后本该慵懒的阳光,只留下满室阴郁的昏暗。李美丽蜷缩在床角,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手机屏幕的光芒,是她脸上唯一的光源,映照出的却是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以及那双深陷在浓重黑眼圈里、布满血丝、闪烁着疯狂与绝望的眼睛。
屏幕上,不是娱乐八卦,不是购物APP,而是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红色数字和催命符般的通知:
“【XX贷】尊敬的李美丽女士,您尾号XXXX的借款已严重逾期(本期应还:¥82,467.31),请于今日24:00前处理!否则将启动法律程序并上报征信系统,影响您及家人!详询……”
“【闪电钱包】您的借款已逾期15天!滞纳金持续累积中!警告:我司将于下午三点启动上门催收程序!”
“【信用管家】法院传票已生成(附图:一张粗劣PS的、盖着模糊公章的‘传票’),请立即联系处理!否则将面临强制执行、限制高消费、列入失信名单!”
……
一条条信息,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神经。催债电话早已被她设置成静音,但屏幕上不断跳跃的陌生号码,像鬼火般闪烁,每一次亮起都让她心脏骤停。账户余额里可怜的三位数,在那些天文数字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绝望,冰冷的绝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骨髓。她想起几天前走廊上那场让她颜面扫地的闹剧。陆小曼那双洞悉一切、冰冷嘲讽的眼睛,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董伟峰鄙夷愤怒的表情,周围同学指指点点的窃笑……“怀上陆凯泽孩子”的谎言被陆家的监控碾得粉碎,“怀上董伟峰孩子”的讹诈被陆小曼当众揭穿得体无完肤!苦心经营的名媛人设彻底崩塌,成了整个宿舍楼的笑柄。董伟峰不仅没给钱,反而第一时间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仿佛她是令人作呕的瘟疫。
“完了…全完了…” 李美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催收的威胁不再是短信上的文字,而是变成了现实——她昨天回宿舍时,分明看到楼下花坛边蹲着两个眼神不善、穿着廉价夹克的陌生男人,其中一个还对着她的方向吐了口唾沫,眼神凶狠。恐惧,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连下楼买饭的勇气都消失殆尽。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一条新的短信跳出来,措辞极其恶毒下流,充斥着不堪入目的侮辱和赤裸裸的威胁,扬言要让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啊——!” 李美丽猛地将手机狠狠砸在床铺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双手死死揪住头发,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想活得光鲜一点,有错吗?那些男人,那些所谓的“提款机”、“备胎”,不都是心甘情愿给她花钱的吗?还有陆小曼!都是她!
“都是她!都是陆小曼!”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了她所有的思维。在她扭曲的认知里,是陆小曼的多管闲事,戳穿了她的投资骗局;是陆小曼的冷酷揭穿,让她在董伟峰面前彻底失去机会;是陆小曼那副永远波澜不惊、仿佛置身事外的高高在上,才衬托得她如此狼狈不堪!如果没有陆小曼,她或许已经用董伟峰的钱暂时堵上了窟窿,或许还能想到别的办法!是陆小曼堵死了她最后一条生路!
“陆小曼…陆小曼…” 她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里的绝望渐渐被一种淬了毒的怨恨取代,那怨恨越烧越旺,最终燃成了疯狂的执念。“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的一切!凭什么你能安安稳稳地当你的大小姐?凭什么?!”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条“再不还款,后果自负”的催收信息上。灭顶的恐惧压垮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一个极端、恶毒、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念头,在绝望的深渊里疯狂滋生、膨胀:
“钱…钱…陆凯泽!对,陆凯泽!他那么有钱!他那么在乎他这个妹妹!只要…只要控制住陆小曼…就一定能拿到钱!拿到很多很多钱!不仅能还清这些该死的债,还能远走高飞,重新开始!” 绑架!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野火燎原,瞬间吞噬了她残存的良知和对法律的最后一丝敬畏。一种病态的兴奋混合着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战栗起来。“没错…控制陆小曼…问陆凯泽要钱…这是唯一的活路!”
李美丽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动作变得异常敏捷。她迅速从床铺上捡回手机,屏幕已经摔裂了一道蛛网纹。她顾不上这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需要帮手,她一个人做不到。
她避开所有正规的搜索引擎和求助渠道,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利用一些特殊的字符组合,试图钻进网络世界最阴暗的角落。她搜索着“快速解决债务”、“特殊追债服务”、“强力手段讨债”等关键词。页面跳转,出现的是各种充斥着暴力暗示、隐晦广告的论坛帖子和群组链接。
她点进一个名为“深海”的加密聊天群组,里面充斥着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信息。她小心翼翼地发出一条信息:“急寻专业团队,处理恶意欠款老赖,目标棘手,需要非常手段,报酬丰厚。”
信息如同石沉大海,几分钟后,一个头像漆黑、ID名为“秃鹫”的人发来了私聊请求。李美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点了接受。
“秃鹫”的聊天风格极其粗鲁直接:【说事。目标是谁?欠多少?想怎么‘处理’?】
李美丽手指颤抖着打字,努力模仿对方的语气:【欠我一大笔钱,恶意拖欠!是个年轻女的,叫陆小曼。她本人没钱,但她表哥陆凯泽是超级富豪!只要控制住她,让她表哥拿钱,绝对没问题!】她刻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处境,将自己包装成一个被有钱人亲属恶意欠债的“苦主”。
【陆凯泽?】【秃鹫】似乎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搜索这个名字,【名字有点耳熟…行,只要钱到位,石头都能榨出油。你想怎么搞?】
李美丽的心脏狂跳,她知道对方上钩了:【绑架!控制住她!让她表哥拿赎金!】她打出这两个字时,指尖冰凉。
【呵,胆子不小。】【秃鹫】发来一个冷笑的表情,【这活儿风险高,得加钱。佣金五十万,先付十万定金。事成后,赎金我们要抽四成。】
五十万佣金?!还要抽四成赎金?!李美丽倒吸一口冷气,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但此刻的她,如同赌红了眼的赌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拿到钱!她咬着牙回复:【可以!但定金我现在没有!事成后一起付!我保证陆凯泽至少能拿出几百万!你们抽四成也绝对不少!】她开出了一张自己根本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只求稳住对方。
【秃鹫】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风险。陆小曼的极度低调,让他们对“超级富豪”这个标签的真实性有所保留,但“几百万”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贪婪最终压过了谨慎。【成交。但别耍花样,否则…你知道后果。】对方发来一个滴血的刀表情。
接下来是密谋细节。李美丽的大脑在恐惧和亢奋中高速运转:
利用陆小曼对李母可能存在的一丝责任感和同情心!她母亲在陆家做了十几年保姆,陆小曼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就说我妈突发脑溢血!情况危急,在城西那个破旧的惠民医院抢救!我六神无主,求她陪我去!】
【我表现得越慌乱无助越好!我会哭着求她,说‘我妈是你们家保姆,求你看在这么多年情分上帮帮我,我一个人真的不行了’!】李美丽深知陆小曼骨子里有很强的责任感和理性,这个理由有很大几率能让她暂时放下戒心。
【惠民医院后面,有条通往郊区的老路,叫松林路。那条路很偏,白天都没什么人,监控也少,有一段路两边都是林子。就在那里动手!】
【你们开一辆套牌的面包车,提前埋伏在松林路一个废弃的公交站牌后面。我把她引到那里,你们就动手!动作一定要快!】
【我只负责把她骗到地方,指认目标。绑架和后续联系陆凯泽要钱,都由你们来!】李美丽急切地想把自己摘出去,【我就在旁边看着,确保是她就行!拿到赎金,你们给我分成就行!】她甚至幻想自己能在混乱中扮演一个“无辜被牵连”的受害者角色。
“秃鹫”同意了计划,只冷冷地补充了一句:【记住,明天下午三点,松林路废弃站牌。人带到,钱到位。人带不到,或者耍我们…哼。】
通话结束。李美丽握着发烫的手机,浑身被冷汗浸透,却又感到一种扭曲的兴奋。计划…开始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四十分。
李美丽站在海州大学东门外的一个公交站牌下,焦躁地踱步。她化了妆,刻意将脸色画得更加苍白憔悴,眼睛红肿,显然是狠狠哭过一场的样子。她不停地看手机,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将一个因“母亲重病”而濒临崩溃的女儿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她反复在心里默念着精心排练的台词,每一个颤音,每一个哽咽的停顿都力求完美。
终于,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陆小曼从校门走出来,步伐依旧从容,只是眉头微蹙,眼神带着明显的审视和警惕。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运动外套,背着一个普通的帆布包,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普通大学生无异。
“小曼!小曼!” 李美丽立刻扑上去,带着哭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终于来了!谢谢…谢谢你肯帮我!” 她紧紧抓住陆小曼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陆小曼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目光锐利地扫过李美丽的脸:“李阿姨怎么样了?在哪个医院?”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在…在惠民医院!” 李美丽眼泪说来就来,“突然就晕倒了!医生说是…是脑溢血!很危险!要马上手术!呜呜…我接到电话都吓傻了…我妈…我妈她…” 她捂着脸,肩膀剧烈耸动,“我…我一个人真的不行了…小曼,求求你陪我去吧!看在我妈在你们家做了那么多年的份上…求你了!”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哀求,紧紧抓住“情分”和“责任”这两点。
陆小曼沉默地看着她。李美丽的演技不可谓不精湛,那绝望和慌乱看起来如此真实。但陆小曼太了解她了,了解她为了钱可以编造出多么离谱的谎言。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又是一个陷阱。然而…李阿姨。那个在陆家工作多年,总是默默无闻、手脚麻利、笑容朴实的女人。如果…万一…是真的呢?如果因为自己的猜忌,耽误了救治,那她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这份对无辜者的责任感,压过了她对李美丽人品的极度不信任。
“走吧。” 陆小曼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冷静,“打车去。”
李美丽心中狂喜,脸上却仍是悲戚:“好!好!打车快!” 她连忙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抢先坐进副驾驶,急切地对司机说:“师傅,去惠民医院!快!麻烦走最快的路!我妈在抢救!”
陆小曼坐进后座,关上车门。在车门关闭的瞬间,她动作极其自然地将手伸进帆布包,手指快速在手机侧面按了几下,开启了实时位置共享,发送对象:陆凯泽。同时,她将一个只有钥匙扣大小、带有尖锐报警鸣笛功能的防狼警报器,悄悄攥在了手心。她的目光平静地投向窗外,大脑却在飞速运转,评估着每一个可能的风险点。
出租车启动。李美丽坐在前面,时不时抽泣一下,催促着司机“再快点”。车子驶离了繁华的市区,道路逐渐变得狭窄,两旁的建筑也低矮破旧起来。
“师傅,前面路口右转,走松林路!” 李美丽突然指着前方一条更显僻静、两旁栽种着高大松树的小路说道,“那条路近!我知道!能省不少时间!”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看了一眼导航,有些犹豫:“姑娘,松林路是近点,但那边路况不好,而且…”
“求你了师傅!我妈等不了啊!走松林路!快!” 李美丽带着哭腔打断他,回头用哀求的眼神看向陆小曼。
陆小曼的心猛地一沉。松林路?她对这个地名有印象,非常偏僻,监控稀少。陷阱的味道越来越浓。她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对司机说:“听她的吧,救人要紧。” 同时,她攥着警报器的手指收得更紧了,身体微微绷直,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司机叹了口气,方向盘一打,车子拐进了松林路。道路坑洼不平,两旁高大的松树遮天蔽日,即使是在白天,也显得光线昏暗,异常安静,只有轮胎压过路面的沙沙声和松涛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寂。
出租车在颠簸中行驶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一个废弃已久的、锈迹斑斑的公交站牌。站牌后面,似乎有一片不大的空地,被茂密的灌木丛遮挡着。
就在这时,李美丽突然捂住嘴,发出一声干呕:“呕…师傅…停…停一下!我…我晕车…好难受…想吐!” 她脸色煞白(这次倒有几分真实),痛苦地蜷缩着身体。
司机无奈,只好慢慢将车靠向路边,停在废弃站牌旁边。“姑娘,快点儿啊,这地方不能久停。”
“对…对不起…” 李美丽虚弱地道歉,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踉跄着冲下车,扶着一棵松树树干干呕起来。她一边呕,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向那片灌木丛后的空地。
陆小曼也推开车门下了车。她没有靠近李美丽,而是站在车旁,目光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废弃的站牌,茂密的灌木丛,寂静无人的道路,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被刻意压抑的紧张感。她的心跳开始加速,但思维却异常清晰。
“小曼…能…能给我拿张纸巾吗?在…在我包里…” 李美丽背对着她,声音虚弱地请求道,身体却微微转向灌木丛的方向。
就在陆小曼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后座车门,准备去拿李美丽遗落在座位上的包时——
“吱嘎——!”
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锐响,如同死神的尖啸,撕裂了松林路的寂静!
一辆灰扑扑、车窗贴着深黑色防爆膜、没有悬挂前车牌(后车牌也被泥污糊得难以辨认)的老旧五菱面包车,如同从地狱里冲出的怪兽,毫无征兆地从那片灌木丛后的空地猛冲出来,一个急甩尾,横着车身,死死堵在了出租车的前方!巨大的惯性让车身剧烈摇晃,尘土飞扬!
变故发生得太快!
出租车司机被吓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
陆小曼瞳孔骤缩,全身的警报瞬间拉响!她几乎在面包车冲出的同时,就猛地向侧后方退去,试图拉开距离,同时右手拇指毫不犹豫地狠狠按下了防狼警报器的开关!
“呜——!!!” 尖锐刺耳、足以撕裂耳膜的、高达120分贝的警笛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响!这突如其来的高分贝噪音,在寂静的林间道路上产生了惊人的效果,连准备扑上来的绑匪动作都下意识地顿了一瞬!
然而,对方显然也是老手,反应极快!
面包车侧滑门“哗啦”一声被粗暴拉开!
三个用黑色头套蒙住脸、只露出凶悍眼睛的壮汉,如同饿狼扑食般跳下车!目标明确,直扑陆小曼!
其中一人手中赫然拿着一块散发着浓烈刺鼻气味的湿毛巾(显然浸透了强力麻醉剂或乙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侧后方猛地捂向陆小曼的口鼻!
“唔——!” 陆小曼早有防备,猛地偏头!湿毛巾只捂住了她半边脸颊和下巴!刺鼻的气味瞬间涌入鼻腔,让她一阵眩晕!但她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她拼命挣扎,左手肘狠狠向后撞击!同时,那刺耳的警报器依旧在她紧握的右手中疯狂嘶鸣!
“妈的!抓住她!” 另一个绑匪低吼一声,和第三个绑匪同时扑上!一人死死抓住陆小曼奋力踢蹬的双腿,另一人则用粗壮的胳膊死死勒住她的上半身,试图制服她!
陆小曼像一头陷入绝境的母狮,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利用被抓住腿的瞬间,另一只脚狠狠踹向捂她口鼻的绑匪小腹!同时头猛地向后撞击勒住她的人的鼻梁!警报器的尖啸声、沉闷的撞击声、布料撕裂声(陆小曼的外套在挣扎中被扯破)、绑匪吃痛的闷哼声混杂在一起!
但力量悬殊太大了!对方有三个人,而且训练有素!短暂的混乱后,陆小曼的反抗被迅速压制!那刺鼻的毛巾再次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窒息感和药物的作用让她的挣扎迅速变得无力。警报器从她脱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兀自发出刺耳的悲鸣,但声音被压制在身下,显得有些沉闷。
“快!拖上车!” 为首的绑匪低吼。
两个绑匪粗暴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陆小曼架起来,像拖麻袋一样,踉跄着拖向面包车敞开的侧门。
“救命啊!你们干什么!放开她!救命啊!” 李美丽此刻才“如梦初醒”,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她甚至扑上前,象征性地拉扯了一下其中一个绑匪的胳膊,立刻被对方不耐烦地一把推开,摔倒在地。她的“表演”完美地制造了混乱,掩护了绑架行动,同时也试图给自己披上一层“受害者”的外衣。
出租车司机完全吓傻了,瘫坐在驾驶座上,脸色惨白,一动不敢动。
就在陆小曼被粗暴地塞进面包车后座,身体软倒下去的瞬间,她的左脚上,一只白色的运动鞋在激烈的挣扎中被踢掉,孤零零地遗落在满是尘土的路边。同时,她帆布包上的一个金属挂件,也在拖拽中被扯断,掉在了离鞋子不远的地方。
李美丽看到陆小曼被塞进车里,眼中闪过一丝混合着狂喜和恐惧的复杂光芒。计划成功了!她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在面包车门即将关闭的刹那,也手脚并用地跟着钻了进去,嘴里还在哭喊着:“你们别伤害我!我跟她是一起的!别丢下我!”
“砰!” 面包车门被狠狠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也隔绝了地上那刺耳警报器最后的呜咽。
“轰——!” 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破旧的面包车轮胎疯狂摩擦着地面,卷起一片尘土,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蹿了出去!它粗暴地绕过挡路的出租车,一头扎进松林路更深处茂密的松林阴影中,几个颠簸起伏,便消失在了蜿蜒道路的拐弯处,只留下刺鼻的轮胎焦糊味和漫天飞舞的尘埃。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
只有地上那只孤零零的白色运动鞋。
只有那个被踩了一脚、沾满泥土的金属挂件。
只有那个在尘土里兀自闪烁着小灯、发出微弱断续警报声的防狼器。
以及,瘫在驾驶座上、魂飞天外、抖如筛糠的出租车司机。
还有,林间道路上,两道狰狞的、新鲜的刹车痕和拖拽痕迹。
绑架,成功了。一场由绝望、怨恨和贪婪共同酿造的致命危机,将陆小曼拖入了未知的黑暗深渊。而李美丽,这个始作俑者,也终于将自己彻底绑上了那辆通往地狱的疯狂战车。松涛呜咽,仿佛在无声地预告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