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书房。

沈裳梨推门进去时,见傅砚修坐在在窗边,背对着自己,肩线绷得笔直,像是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能射出利箭。

沈裳梨眨了眨眼,忽然笑了:“傅二公子,躲在这里偷听,是君子所为吗?”

傅砚修身形一僵,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收拾匣,眸色微暗。

“我若说是......”他转动轮椅,缓缓靠近,嗓音低哑,“你可会怪我?”

沈裳梨坦然迎上他的视线:“自然不会。”

傅砚修眸光一闪,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像是不经意,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母亲......可曾为难你?”

沈裳梨摇头,唇角微扬:“她只是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在这里受苦,不过......”

“我已经与母亲说清楚了,我不仅要留下来,还要带你去治疗腿疾。”

话音一顿,沈裳梨看向傅砚修:“砚修哥哥,你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傅砚修冲她笑了笑:“答应了阿梨的,我怎会反悔?”

有了计划,沈裳梨便开始实施。

原书中并没有详细描述傅砚修的腿是被何人治好的,是以,沈裳梨只得让魏青多去打听一下居住在京城,又性情古怪的奇人异士。

寻常大夫,就算医术高明,也多是用望闻问切之发,遇上医书中记载过的病症自然可行,但若遇上像傅砚修这样复杂的病症,便也只能称其无解。

魏青打听了一日,回来时,拿水胡乱擦了把脸,又连着喝了两盏茶水,这才将今日探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按着沈姑娘的要求,我一共找到了三位大夫。”

魏青说着,从袖中拿出几页薄纸,上面记录着三位大夫的情况。

“第一位大夫姓秦,住在城北的乌鹊巷内,据说,他不给达官贵人看诊,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不过,却深受平民百姓爱戴。”

沈裳梨点头。

本事大的人都是有些清高在身上的,可以理解。

她接过魏青递来的纸张,指尖轻轻划过那行字迹,目光却已落在第二位大夫的记载上。

魏青继续道:“第二位大夫姓苏,是太医院退下来的老太医,医术精湛,只是......”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犹豫,“这位苏老太医性情古怪,从不轻易为人诊脉,据说连太医院的同僚都难请动他。”

沈裳梨挑眉:“连太医院都请不动?那他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听说他隐居在城郊的竹林小筑,整日种花养草,不问世事。”魏青答道。

“不过,他偶尔也会接诊一些‘特别’的病人。”

“特别?”沈裳梨眸光微动。

魏青:“这位苏老太医如今只给患了那些不治之症的人看诊。”

沈裳梨若有所思,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这位苏老太医......倒像是有些本事。”

“第三位大夫......”魏青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这位最是古怪,姓莫,住在城南的废弃道观里,据说......是个瞎子。”

沈裳梨一怔:“瞎子?”

“是。”魏青点头,“可奇怪的是,这位莫大夫虽双目失明,却能以银针治病,据说手法奇准,甚至能‘听’出病症所在。”

沈裳梨眸光微亮:“听出病症?”

魏青颔首:“江湖上都说他医术通神,可也有人说他是疯子,毕竟......谁会信一个瞎子能治病?”

沈裳梨:“这三位大夫,倒是各有千秋。”

她将三张纸叠好,冲傅砚修轻晃了两下:“砚修哥哥,明日,我们便按着这名单,一一拜访吧。”

傅砚修:“都听阿梨的。”

吃晚饭时,沈裳梨仍在想着那三位大夫的情况。

秦大夫医德高尚,却未必愿意接手傅砚修这般复杂的病症。

苏老太医医术精湛,可性情古怪,若连太医院的面子都不给的话,想要请他出手相助,怕也困难。

至于那位莫大夫......瞎子、银针、听声辨症......听起来荒诞,可若真有通神之术,很有可能真的将傅砚修的腿疾给治好。

她眸光微闪,忽然抬眸看向姚氏:“伯母,您可曾见过那位苏老太医?”

姚氏摇头:“我曾带修儿去过几次,可竹林小筑守卫森严,连门都进不去。”

沈裳梨若有所思,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既然如此......明日先去拜访秦大夫,再探探口风,若他不愿出手,我们再想办法请苏老太医。”

傅砚修:“阿梨是已经有了主意吗?”

沈裳梨眨了眨眼,笑得狡黠:“砚修哥哥,你信不信我。”

傅砚修轻轻颔首:“自然信你。”

翌日清晨,沈裳梨换了身素雅衣裙,由魏青带路,三人去了乌鹊巷。

乌鹊巷地处城北,巷道狭窄,两侧多是低矮的民宅,偶有药铺、杂货铺子点缀其间。

沈裳梨一路行来,发现此地虽不繁华,却透着一股烟火气,与京城其他权贵云集的街巷截然不同。

魏青指了指前方一处低矮的院落,道:“沈姑娘,便是这里了。”

沈裳梨抬眸望去,只见院门半掩,门楣上挂着一块斑驳的木牌,上书“秦氏医馆”四字。

字迹苍劲有力,却已有些褪色。

她微微颔首,刚要迈步,忽听院中传来一声冷哼:“今日不诊脉,速速离去!”

沈裳梨脚步一顿,唇角微扬:“看来,这位秦大夫倒是直爽。”

魏青蹙眉:“沈姑娘,他似乎不愿见客。”

沈裳梨却抬手叩了叩门环,朗声道:“秦大夫,小女沈裳梨特来求医,还望拨冗一见。”

院中沉默片刻,随后传来一声轻叹:“进来吧。”

闻言,沈裳梨和魏青面上皆是一喜,忙推着傅砚修入内。

院落不大,却整洁有序,药香弥漫。

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坐在药炉旁,手中握着一柄小秤,正仔细称量药材。

他眉目清隽,眸光锐利,虽未刻意打量来人,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沈裳梨福了福身:“秦大夫。”

秦大夫头也不抬,淡淡道:“姑娘求医,所为何症?”

沈裳梨目光微闪,斟酌着词句:“小女的未婚夫婿双腿有疾,久治不愈,听闻大夫医术高明,特来求助。”

秦大夫终于抬眸,目光如刀般扫过坐在轮椅上的傅砚修,而后又落在沈裳梨身上:“姑娘能找到这里来,就该知道我从不为权贵看诊。”

沈裳梨不卑不亢:“和秦大夫医者仁心一样,傅将军在时,为人光明磊落、扶弱济贫,又怎能算是权贵?”

秦大夫沉默半晌,忽然冷笑一声:“姑娘倒是会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药柜前,取出一只瓷瓶,倒出几粒黑漆漆的药丸,随手抛给她:“拿去吧,此药可缓解疼痛,但想根治......难。”

沈裳梨接过瓷瓶,心中微沉。

还欲说什么,秦大夫已经转身进屋。

看着被关上的屋门,傅砚修眼神黯了黯:“阿梨,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