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西方，灵山。
大雷音寺内，佛光普照，梵音阵阵。
然而此刻，殿内的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如来佛祖端坐于九品莲台之上，面色阴沉如铁，周身佛光隐隐泛着赤色，显是怒极。
下方，五方揭谛跪伏在地，身躯瑟瑟发抖，额头紧贴地面，冷汗早已浸透了背后的衣袍。
“一个毫无修为的猴子，你们竟能看丢？”
如来的声音并不高，却如雷霆般在殿内炸响，震得诸菩萨罗汉心神俱颤，
“要你们有何用！”
听闻此话，金头揭谛颤抖着抬起头，声音细若蚊蝇：
“佛祖恕罪！那猴子......那猴子实在诡异，明明毫无修为波动，却能在瞬息间消失无踪，连神识都探查不到......”
如来双目一瞪，一道金光自眸中射出，直接将金头揭谛轰飞数丈，撞在殿柱上吐血不止。
“荒谬！”
“区区一只灵猴，难道还能跳出天道算计不成？！”
见此一幕，殿内众菩萨罗汉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求情。
观音菩萨低眉垂目，心中暗叹：
“佛祖今日之怒，恐怕不止是因猴子脱控......”
果然，如来目光扫过众人，冷声道：
“西游乃天道定数，佛门大兴不容有失！”
“灵石明猴乃量劫关键，若他脱离掌控，佛门气运必将受损！”
一旁的弥勒佛笑呵呵地打了个圆场：
“佛祖息怒，那猴子既在西牛贺洲，便逃不出佛门掌心。”
“不如派些人手暗中搜寻，总能找到。”
如来冷哼一声，未置可否。
他何尝不知孙悟空的重要性？
这猴子不仅是佛门大兴的棋子，更是有补天功德加身。
如今计划生变，他岂能不怒？
如来忽然开口：
“观音。”
听闻此话，观音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弟子在。”
如来语气稍缓，说道：
“你即刻下界，暗中搜寻孙悟空踪迹。”
“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若能寻到，便引他前往方寸山。”
“若他已有异心......”
说到这里，如来眸中闪过一丝寒芒，
“便出手镇压，送至灵台方寸山！”
听闻此话，观音心中一凛，低头称是。
只见如来又看向文殊、普贤二位菩萨：
“你二人协同观音，务必在尽快找到孙悟空！”
文殊、普贤齐声应道：
“谨遵法旨。”
待众菩萨领命离去，如来目光重新落在五方揭谛身上，声音冰冷：
“尔等办事不力，也速去寻找孙悟空，若出了差错......哼！！！”
听闻此话，五方揭谛面如死灰，却不敢有半分怨言，叩首谢恩后黯然退下。
殿内恢复寂静，如来独坐莲台，眼中金光流转，似在推演天机。
忽然，他眉头一皱，掐指一算，脸色骤变：
“天机混沌，竟无法推算那猴子的去向？！”
与此同时，西牛贺洲。
孙悟空穿行于密林之中，身形如鬼魅，每一步都悄无声息。
破妄金瞳扫视四周，山川河流的脉络在他眼中清晰可见。
然而，黎山老母的道场却始终如雾里看花，难以定位。
“黎山......究竟在何处？”
孙悟空眉头紧锁。
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兽吼。
那吼声中夹杂着狂暴的气息，显然不是凡兽。
孙悟空眼中金光一闪，身形一闪，朝着声源处掠去。
片刻后，他停在一棵参天古树上，俯视下方。
只见一头通体漆黑的巨兽正在林间肆虐，其形如虎，背生双翼，獠牙森然，所过之处树木摧折，大地龟裂。
“穷奇？”
孙悟空微微一惊，这可是上古凶兽，怎会出现在此？
不过好在，穷奇的修为不过是真仙初期。
否则的话，孙悟空定然转身就走了。
穷奇似有所感，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目锁定了树上的孙悟空。
它低吼一声，双翼一展，瞬间扑杀而来！
“找死！”
孙悟空冷笑一声，体内混沌魔猿本源骤然爆发，一缕黑气缠绕右拳，迎着穷奇一拳轰出！
“轰！”
拳爪相撞，气浪炸开，方圆百丈的树木被瞬间夷为平地。
穷奇哀嚎一声，庞大的身躯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孙悟空凌空而立，黑气缭绕。
“区区凶兽，也敢拦路？”
穷奇挣扎着爬起，眼中竟闪过一丝惧意。
它低吼一声，转身便逃。
孙悟空并未追击，而是若有所思：
“穷奇乃凶兽，灵智低下，但它为何在此？”
再联想到此处的奥妙，孙悟空心中大喜。
“难不成......”
随后他目光一凝，看向穷奇逃窜的方向，随即跟了上去。
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被紫色雾气笼罩的山峰矗立在眼前，山脚下立着一块石碑。
看到石碑上的两个字后，孙悟空大喜。
赫然是黎山！
孙悟空恍然大悟，喃喃道：
“原来如此！”
“穷奇是黎山的灵兽，难怪会攻击靠近之人。”
当孙悟空踏入黎山地界的刹那，一股浩瀚如渊的气息骤然降临，将他笼罩其中。
那气息如天威般不可抗拒，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
孙悟空心头剧震，混沌魔猿本源的遮掩竟在这股气息下无所遁形！
“难不成准圣能看透本源遮掩不成？”
孙悟空心中大惊。
不过随后便疑惑起来，若是准圣能够看透遮掩的话，那如来稍作推演便能找到自己。
可自己一路寻来，却没有感知到丝毫的异常。
显然，是别的原因自己才会被看透的。
“难不成是......阵法？”
毕竟三清之中，通天对阵法一道最为深奥。
但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是为拜师而来，既然遮掩不住，倒不如坦荡一些。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主动撤去周身黑气，显露出真身。
金色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双眸中金光流转，朝着黎山深处恭敬一拜：
“晚辈灵明石猴，特来拜见无当圣母前辈！”
声音在山间回荡，却无人应答。
唯有山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寂静。
孙悟空保持着躬身姿势，纹丝不动。
他知道，以准圣大能的神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对方的感知。
既然对方没有立即驱赶，说明事情尚有转机。
最为关键的是，自己喊的不是“黎山老母前辈”，而是”无当圣母前辈！”
单单这一点，孙悟空就不信无当圣母还能坐得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渐渐西斜。
孙悟空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就在此时，前方紫雾突然翻涌，一道浩瀚的声音传来：
“你这猴头，倒是有趣。”
“既知我身份，为何还敢前来扰我清净？”
声音不大，却如黄钟大吕般在孙悟空脑海中炸响。
他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无当圣母在考验自己，连忙答道：
“前辈恕罪！晚辈此来，实为求道。”
“久闻前辈乃截教高徒，道法通天，特来拜师学艺！”
“哦？”
那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
“你一个天生地养的灵猴，不去寻那西方佛门的机缘，反倒来找我这截教余孽？”
孙悟空听出话中试探之意，心中一横，索性直言：
“佛门虚伪，算计于我！”
“晚辈不愿做那任人摆布的棋子，只求拜入前辈门下，习得真法，以图自保！”
话音未落，前方紫雾突然分开，露出一条蜿蜒的山路。
那声音再次响起：
“倒是有趣。”
见此一幕，孙悟空大喜，随后连忙沿着山路前行。
随着深入，周围的灵气越发浓郁，几乎凝成实质。
山路两旁奇花异草竞相绽放，更有仙鹤灵鹿悠闲漫步，一派仙家气象。
行至半山腰，一座古朴的洞府出现在眼前。
孙悟空正暗自惊叹，洞门无声开启，一名身着素白道袍的老妪缓步而出。
“无当圣母！”
孙悟空心头一震，连忙恭敬行礼。
眼前这位，正是封神量劫中截教四大亲传弟子之一，如今的黎山老母！
无当圣母目光如电，在孙悟空身上扫过，忽然轻“咦”一声：
“有趣......有趣。”
而无当圣母内心则是微微诧异。
刚才若非有阵法波动，她也难以察觉到孙悟空的气息。
如今自己神识探查孙悟空体内，却感知到没有丝毫异常。
显然孙悟空有遮掩的手段，连准圣都无法探查。
“难怪能瞒过五方揭谛的探查。”
孙悟空闻言大惊，没想到对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底细。
“晚辈如今被各方算计，想为自己截取一线生机，还望前辈收纳！”
不出孙悟空所料，自己说出“截取一线生机”后，无当圣母身形一怔。
这句话她多少元会没有听到过了。
自通天师尊被鸿钧道祖带走之后，截教只剩自己一人。
若非诸圣惧怕灭杀自己后截教道统消散，更怕通天临死反扑，恐怕自己也不会幸存下来。
如今这孙悟空竟然......
“截取一线生机......”
无当圣母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她仿佛又回到了万仙阵前，看到通天教主布下诛仙剑阵，面对四圣围攻时那决绝的背影。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这是通天教主最后留给截教弟子的话。
孙悟空敏锐地察觉到无当圣母的情绪波动，心中暗喜。
知道自己赌对了！
截教最核心的教义便是“截取一线生机”。
自己这句话正好戳中了无当圣母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你......”
无当圣母回过神来，目光如电般射向孙悟空，
“从何处知晓我截教真言？”
孙悟空不卑不亢，再次叩首：
“晚辈虽为灵石所化，却因缘际会得窥天机。”
“知晓前辈乃截教亲传，更知截教教义乃‘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
“如今晚辈身陷量劫，亦想为自己截取那一线生机！”
无当圣母闻言，眼中精光暴涨。
她忽然抬手一挥，一道青光将孙悟空笼罩。
孙悟空只觉浑身一轻，竟被直接摄入洞府之中。
洞府内别有洞天，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仙气缭绕。
无当圣母端坐云床之上，周身散发着准圣威压。
她凝视孙悟空良久，忽然问道：
“你体内有混沌气息，可是得了混沌魔猿传承？”
孙悟空心头一震，没想到对方竟能看穿自己最大的秘密。
但转念一想，既然要拜师，自然要坦诚相待。
他深吸一口气，如实答道：
“前辈慧眼如炬，晚辈是侥幸获得了混沌魔猿的一丝本源。”
无当圣母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
“难怪你能瞒过五方揭谛的探查。”
“混沌魔神的本源，确实玄妙非常。”
说到这里，无当圣母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
“你可知，我为何能看破你的遮掩？”
这正是孙悟空心中最大的疑惑。
毕竟自己的猜测终归是猜测。
随后孙悟空恭敬道：
“晚辈不知，还请前辈解惑。”
“因为这黎山上下，布满了万仙阵的残阵。”
无当圣母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
“当年万仙阵破，我带走了一角阵图。”
“此阵乃师尊以混沌剑气所创，对混沌气息最为敏感。”
孙悟空恍然大悟。
难怪自己一踏入黎山地界就被发现，原来是阵法的原因。
不过接下来无当圣母的话，却让孙悟空心中一凉。
“你体内的混沌魔猿本源虽能遮掩天机，却瞒不过天道。”
“你与佛门的因果已定，即便我收你为徒，也改变不了你终将入局的命运。”
孙悟空瞳孔骤缩，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甘。
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浑然不觉。
混沌魔猿本源在他体内翻涌，黑气不受控制地从毛孔中渗出。
“前辈的意思是......我注定要成为佛门的棋子？”
孙悟空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意。
无当圣母叹息一声，目光中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怜悯：
“量劫乃天道定数，佛门大兴之势不可逆。”
“你身为补天灵石所化，身负滔天气运，西方二圣怎会放任你脱离掌控？”
“即便我此刻收你为徒，也无法摆脱这因果。”
洞府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孙悟空只觉得胸口如压了一座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本以为寻到无当圣母便能截取一线生机，却不想连准圣大能都无力破局。
混沌魔猿本源在他体内咆哮，似乎在抗议这既定的命运。
“前辈，难道就真的......别无他法了吗？”
孙悟空猛地抬头，眼中金光暴涨，破妄金瞳全力运转，试图从无当圣母的脸上看出一丝转机。
无当圣母沉默片刻，忽然话锋一转，道：
“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