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不再管有没有回应,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陆郁泽,穿着墨蓝色的珊瑚绒睡衣蜷缩着躺在飘窗上,像一汪沉寂的湖水。
不管陆良说什么都没反应,陆良无奈,便将我推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在他旁边陪站了一下午。
直到日落西山,陆郁泽才缓慢动了动,起身时看到我,明显一僵,似乎才发现我的存在。
眼珠很轻地动了动,说不上是好奇或者厌恶,也不说话,只是绕开我往外走。
我下意识跟了上去,雏鸟般亦步亦趋,见他没有排斥,心里暗暗高兴。
但很快就发现,不论我和他说话、试着拉他手、摸他的玩具、吃饭时不小心撞了他的杯子……他通通都没反应。
他像是被隔绝在了一个夹层中,只是有条理却沉默地做自己的事,对其余一切都不感兴趣。
而我要做的,就是戳破这个夹层,让空气和声音在他的周边重新流动起来。
这话是管家爷爷告诉我的,比宋坤说的话还更听不懂,但我知道不能露怯,于是狠狠点头。
继而提出要陪陆郁泽一起睡觉——
躲在一个被子里说小话是最容易拉进距离成为好朋友的方式,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我很有信心,管家爷爷也答应了,将我的被子从客房搬到了陆郁泽卧室。
之后的半个月,我每晚都绞尽脑汁说到口干舌燥,喝水喝到肚子胀,起夜好几次。
但除了知道陆郁泽有十套一模一样的睡衣和他后颈上有颗小痣之外,一无所获。
期间陆良回来过两次,他还是忙,并不住在这里,只是每周过问一次陆郁泽的情况。
当我看到管家爷爷沮丧地摇头,陆良瞬间沉下去的脸色之后,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怕没完成任务,被陆良赶回家去,宋坤又要打我,母亲也要怪我。
惊恐之下,我说小话的心情也没有了,捂着被子偷偷哭,又对着陆郁泽的后背哐哐磕头。
我在陆家吃得饱饭,不会挨骂,不用干活,陆郁泽也并不难“伺候”,真的不想被赶回去。
于是在心里默默祈祷,头磕得越来越重,直到一只手按住了我的额头。
陆郁泽的掌心很软也很热,不像他那玉瓷一般精致却冷冽的眉眼和气质,多了几分人气。
仍是不说话,只是直直看着我,眼神不再空无一物,而是明显多了不解和隐约的期待。
我与他对视良久,忽然福至心灵——他在等我和平常一样喋喋不休。
这样的反应让我惊喜万分,大着胆子抱住他手臂,傻笑了半晌发现……没有话题可讲了。
只得讲了些自己的事,虽然乏善可陈,但确实是他不曾见闻过的,也还算津津有味。
说到父亲的死和母亲又有了新宝宝时,我又想哭,便松开他翻了个身背对着。
几秒钟后,被拉起的被子覆盖住,黑暗封闭的空间内只有陆郁泽的味道。
那是他给予我的最初的温暖,也是我们逐渐变亲近的开端。
很快,大家都发现了他的变化。
吃饭时不见我会转头四处找、上楼前也会看着我示意一起、我在花园里玩水时他就坐在台阶上、管家爷爷给我送夜宵时他也会跟着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