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弥所说的废弃祭坛,藏在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背后。

拨开及腰的野草,一座残破的石台赫然出现。石台由青灰色的巨石砌成,上面布满了青苔和裂痕,显然已废弃了许久。祭坛中央矗立着一块断裂的石碑,碑上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图案,像是日月星辰,又像是某种奇特的符文。

“这是羽族的古老祭坛,”风弥摘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清丽却带着风霜的脸庞,琥珀色的眼睛望着石碑,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据说在羽族还未建立天羽皇朝时,先祖们曾在这里祭祀风神。后来羽皇迁都,这里就渐渐被遗忘了。”

任天行绕着祭坛转了一圈,用铁枪戳了戳石碑:“这破石头上的玩意儿,鬼画符似的,能看懂才怪。”

第五烟却走到石碑前,仔细打量着那些模糊的符文,眉头微蹙:“这些符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拂去碑上的青苔,指尖触到冰冷的石面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小时候在家族祠堂的壁画上,似乎见过类似的图案,只是那时年纪太小,早已记不清具体的样子。

“你看得懂?”赵长生也走了过来,眼中带着好奇。

第五烟摇了摇头:“只是觉得眼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她站起身,看向风弥,“这里真的安全吗?”

“暂时安全。”风弥点头,指了指祭坛后方的一处山洞,“那里有一条密道,是我之前发现的,通向森林深处,若是追兵来了,我们可以从那里走。”

任天行一屁股坐在石碑旁,灌了口酒:“管他什么追兵,来了老子就再打一架!正好试试我这枪法又长进了多少!”说着,他挥了挥铁枪,枪尖带起一阵劲风,扫落了石台上的几片落叶。

第五烟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随即又想起家族的血海深仇,神色重新变得凝重。她走到山洞旁,探头往里看了看,洞里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滴水声。

“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一下,等确定追兵走远了再动身。”第五烟说道,“赵兄,麻烦你再帮我看看手臂上的伤。”

她的伤口虽然不深,但那弩箭上的毒素似乎有些古怪,伤口周围泛起了淡淡的青黑色。

赵长生应了一声,从药篓里拿出药膏和银针,仔细检查了伤口:“这毒素不算霸道,但沾染了羽族特制的‘风蚀散’,若是不及时处理,会慢慢侵蚀经脉。”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银针,精准地刺入第五烟手臂上的几个穴位,然后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这药膏能中和毒素,只是需要几日才能彻底清除。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动用内力。”

第五烟点了点头,刚想道谢,忽然听到祭坛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风弥反应最快,瞬间将黑布重新蒙在脸上,身形一闪,躲到了祭坛侧面的巨石后。

任天行立刻握紧铁枪,警惕地看向祭坛入口。赵长生也迅速收拾好药箱,与第五烟一起退到石碑后面。

片刻后,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身影出现在祭坛入口,正是魔门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独眼汉子,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阴鸷地扫视着祭坛。

“老大,这里好像有人来过。”一个手下指着地上新鲜的脚印,低声说道。

独眼汉子“哼”了一声,一脚踹开旁边的蕨类植物:“搜!仔细搜!那丫头片子肯定躲在附近!教主说了,一定要活捉第五家的余孽,从她嘴里掏出‘太阴心经’的口诀!”

第五烟听到“太阴心经”四个字,心头一紧。太阴心经是第五家族的核心功法,魔门竟然也在觊觎!

任天行按捺不住怒火,就要冲出去,却被第五烟死死拉住。她对着任天行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对方人多,硬拼吃亏。

风弥藏在巨石后,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几个魔门教徒,手指扣住了腰间的短匕,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这时,祭坛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独眼汉子等人脸色一变,连忙转身看向入口。只见一个魔门教徒捂着脖子,踉跄着跑了进来,喉咙上插着一支羽箭,鲜血汩汩流出,没跑几步就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谁?!”独眼汉子厉声喝道,握紧了手中的鬼头刀。

祭坛入口的阴影里,缓缓走出几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他们的长袍上绣着一轮金色的太阳,脸上带着狂热的神情,为首的是一个中年文士,手持一把折扇,笑容温和,眼神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慢。

“魔门的朋友,这么好的地方,可不能独享啊。”中年文士轻摇折扇,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古神教的人?”独眼汉子脸色一变,“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天命所归之物。”中年文士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祭坛,最后落在那块断裂的石碑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魔门的朋友。怎么,你们也在找‘太阴心经’?”

独眼汉子警惕地看着他:“这是我们魔门的事,与你们古神教无关!”

“呵呵,天下大道,殊途同归。”中年文士收起折扇,语气转冷,“教主有令,第五家的余孽,还有这祭坛里的东西,都归我们古神教。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

他没有说下去,但身后的古神教教徒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你找死!”独眼汉子怒喝一声,挥刀就向中年文士砍去。

中年文士侧身避开,折扇轻点,一道凌厉的气劲射出,正中独眼汉子的手腕。独眼汉子惨叫一声,鬼头刀脱手飞出。

“拿下他们。”中年文士淡淡道。

古神教的教徒立刻蜂拥而上,与魔门的人战在一处。古神教的武功似乎带着某种诡异的力量,招式间隐隐有金光闪烁,魔门的人虽然凶悍,却渐渐落入下风。

躲在石碑后的任天行等人,看得心惊不已。

“古神教的人,武功好诡异。”任天行低声道,“那金光是什么鬼东西?”

“是‘羲和神力’,”赵长生的声音有些低沉,“古神教信奉太阳神羲和,修炼的功法据说能引动太阳之力,霸道异常。”

第五烟注意到,赵长生在说“羲和神力”时,眼神有些复杂,像是想起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古神教教徒被魔门的人逼到了石碑附近,眼看就要被砍中,忽然看到了躲在石碑后的第五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大喊道:“在这里!第五家的丫头在这里!”

这一声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独眼汉子和中年文士同时转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石碑后。

“抓住她!”两人几乎同时下令。

任天行暗骂一声,想也没想,一把将第五烟推到风弥身边:“带她走!”

随即,他抄起铁枪,猛地冲出,枪尖直指离得最近的一个古神教教徒,大喝一声:“爷爷在此!”

“任兄!”赵长生惊呼一声,也立刻跟上,从药篓里抓出一把银针,扬手射出,逼退了几个冲上来的魔门教徒。

风弥看了一眼任天行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第五烟,咬了咬牙,拉住第五烟的手:“跟我走!”

两人转身就往祭坛后方的山洞跑去。

“拦住她们!”中年文士见状,厉声喝道。

几个古神教教徒立刻追了上去。

任天行见状,枪法越发凌厉,硬生生挡住了追兵的去路。他体内的炙阳功运转起来,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热气,配合着暴雨枪法,枪影如织,逼得古神教教徒无法上前。

赵长生则游走在任天行身边,时不时射出银针,干扰敌人,同时还要留意任天行的伤势——刚才为了掩护第五烟,任天行的胳膊被一个古神教教徒的掌风扫中,留下了一片焦黑的痕迹。

“你还行吗?”赵长生一边递给他一枚药丸,一边问道。

任天行吞下药丸,咧嘴一笑:“这点小伤,算个屁!”他手臂上的焦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是这次愈合的速度,似乎比以往慢了一些。

祭坛内的战斗越发激烈,魔门和古神教的人杀红了眼,根本没人在意彼此的恩怨,只想着先抓住第五烟。

山洞里,风弥拉着第五烟一路狂奔。洞道狭窄而曲折,只能容一人通过。

“快到了,前面有个岔路口,左拐是死路,右拐能通到森林深处。”风弥一边跑,一边说道。

就在她们即将到达岔路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中年文士的声音:“跑不掉的!第五丫头,交出太阴心经,本使可以饶你不死!”

第五烟回头一看,只见中年文士竟然追了上来,速度快得惊人。

风弥眼神一凛,从腰间掏出几枚羽箭,回身射出。

中年文士轻摇折扇,轻易就将羽箭挡开,速度丝毫未减。

眼看就要被追上,第五烟忽然停下脚步,对风弥说道:“你先走,去告诉任兄和赵兄,让他们不要管我,尽快离开!”

“你疯了?!”风弥怒道,“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别废话!”第五烟的语气异常坚定,“我有办法拖住他,你快走!只有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你必须把消息带出去!”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块刻着“五”字的玉佩,塞到风弥手里:“拿着这个,去找天山老人,告诉他,第五家的后人,求他主持公道!”

风弥看着第五烟眼中的决绝,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咬了咬牙,最后看了第五烟一眼,转身冲进了右边的岔路。

第五烟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着追上来的中年文士,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中年文士停下脚步,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怎么不跑了?知道跑不掉了?”

第五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运转起体内残存的内力,双手结印,口中低声念诵着某种口诀。她身上渐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寒气,与任天行身上的热气截然不同。

中年文士感受到这股寒气,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太阴心经?你竟然已经修炼到了第三重?”

第五烟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变得越发锐利。她知道,自己不是中年文士的对手,但她必须为风弥争取时间,也为任天行和赵长生争取时间。

祭坛外的枪声、惨叫声、怒喝声,隐隐传来,与山洞里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场新的对峙,在这幽暗的山洞深处,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