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雨水敲打着诊所的玻璃窗,形成一种不规则的节奏。我放下手中的钢笔,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4点23分,比预约时间已经晚了近半小时。

"林小姐还没到吗?"我按下通话键询问前台的李护士。

"刚刚到了,沈医生。但她坚持要在洗手间整理一下...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我皱了皱眉,翻开林秋的病历表。32岁,广告公司创意总监,主诉是近一个月来的严重焦虑和幻觉。转诊单上张教授熟悉的字迹写着:"建议转至沈喻医生处,该病例需要特殊关注。"

张教授是我在医学院的导师,退休前是国内心理学界的权威。他亲自转诊的病人,必定不简单。

敲门声响起,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不该惊动的东西。

"请进。"

门缓缓打开,林秋走了进来。照片上那个神采飞扬的职业女性此刻面色苍白,眼下的青黑即使透过精致的妆容也清晰可见。她的手指不停地绞着挎包带子,进门后第一件事是回头确认门是否关好。

"林小姐,请坐。"我指了指诊疗椅,"要喝点什么吗?茶还是咖啡?"

"不,不用了。"她的声音很轻,眼睛不断扫视着房间的每个角落,最后停留在窗户上,"那个...窗户锁好了吗?"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的,都锁好了。最近下雨,我们都会关紧窗户。"

她点点头,身体却依然紧绷。我注意到她的右手一直放在外套口袋里,似乎在握着什么东西。

"张教授向我简单介绍了你的情况,"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能告诉我最近是什么让你感到困扰吗?"

林秋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从哪说起。"她的眼神飘忽不定,"有些事情...我不能说。"

"在诊疗室里,你可以放心地说任何事。这里的一切都是保密的。"我微笑道。

她突然抬头直视我的眼睛,"不,你不明白。有些事是真的不能说。"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说出来就会..."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我顺着她的视线转头,但身后只有我的书柜和几幅普通的装饰画。

"林小姐?你还好吗?"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颤抖着倒出两粒吞下。过了约莫一分钟,她的呼吸才逐渐平稳。

"抱歉...我最近总是这样。"她苦笑道,"看到一些...不存在的东西。"

"能描述一下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吗?"

她摇摇头,"我不能...我是说,我不确定那是什么。有时候是影子,有时候是...文字。"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沈医生,张教授有没有告诉你什么...特别的事情?关于我的?"

"只是说你最近经历了一些创伤性事件,需要专业帮助。"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从最基础的放松练习开始。"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里,林秋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她近一个月来的经历——失眠、幻听、莫名的恐惧感,但每当触及某些特定话题时,她就会突然停下,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挡。作为心理医生,我见过各种防御机制,但林秋的反应与众不同——那不是心理上的抗拒,而更像是一种生理上的不可能。

"时间到了,林小姐。"当时钟指向五点十分时,我轻声提醒,"我们下周同一时间再继续好吗?"

她点点头,起身时突然一个踉跄。我连忙扶住她,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她往我白大褂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小心点。"我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需要我帮你叫车吗?"

"不用了,谢谢。"她勉强笑了笑,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沈医生...无论发生什么,记住,千万不要说出来。"

这句话她说得异常清晰,然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一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匆忙拉开门离开,甚至忘了预约下周的时间。

确认她离开后,我锁上门,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七个字,用颤抖的笔迹写着:

"千万不要说出来"

我盯着这行字,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作为心理医生,我知道这句话可能只是患者内心恐惧的投射。但林秋说这句话时的表情...那不像是在隐喻什么,而像是在陈述一个可怕的、字面意义上的事实。

晚上九点,我正在整理当天的病例记录,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是沈喻医生吗?"一个男声问道,"这里是市公安局刑侦队。请问你今天下午是否接诊过一位叫林秋的患者?"

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是的,怎么了?"

"林秋女士今晚七点左右被发现在家中自杀身亡。我们在她的物品中发现了你的联系方式,以及..."对方停顿了一下,"一些你可能需要看看的东西。能请你明天来一趟警局吗?"

挂断电话,我呆坐在书桌前。自杀?下午那个虽然紧张但明显有求生欲望的女人,会在几小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重新展开那张纸条,"千万不要说出来"。现在这几个字看起来不再只是一个心理症状,而更像是一个...警告。

第二天,在警局的调查室里,刑警队长陈峰给我看了现场照片。林秋的公寓墙上写满了奇怪的符号,有些像是古文字,有些则是完全无法辨认的图形。最引人注目的是卧室墙上用红色颜料写的一行大字:

"我说出来了"

"沈医生,作为林秋的心理医生,你认为这些符号有什么特殊含义吗?"陈峰问道。

我摇摇头,"我从没见过这种符号。不过..."我犹豫了一下,"她昨天确实表现出严重的被害妄想和幻觉症状。"

"你知道她为什么特别叮嘱要把这个交给你吗?"陈峰推过来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便条:"B区417,全部答案都在那里。"

"这是..."我翻看着钥匙,"像是储物柜的钥匙?"

"城市银行保险箱的。"陈峰点点头,"我们已经查过了,箱子是三个月前租的,登记人是林秋。按照规定,我们需要见证人才能打开它。你明天有空一起去看看吗?"

"当然。"我答应道,但心里已经决定今晚就先去一趟银行。那张便条上的"全部答案"几个字让我无法等待——尤其是联想到林秋昨天那句诡异的警告,以及她离奇的自杀。

离开警局时,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个久未联系的号码,我的导师张教授:

"听说你接手了林秋?明天上午来我家一趟。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盯着这条信息,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张教授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林秋出事了?而且为什么要如此神秘?

银行保险箱里的东西,和张教授突然的联系,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更重要的是,林秋的死,真的只是一起简单的自杀吗?

那张纸条上的警告在我脑海中回荡:"千万不要说出来"。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危险的事件。

城市银行的保险箱区域在夜间灯光昏暗,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值班保安检查了我的证件和钥匙,领我来到B区417号箱前。

"需要我留下吗?"保安问道。

"不用,谢谢。"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当保安的脚步声远去,我才将钥匙插入锁孔。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档案袋,上面用红笔写着"张明远病例记录"。

张明远?这不是张教授的全名吗?

我翻开档案,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病历记录,日期显示是二十年前的。每页右上角都印着"青山精神疗养院"的字样。翻到中间时,一张照片滑落出来——上面是年轻的张教授站在一群白大褂中间,背后是疗养院的大门。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第一批实验者,1989.7.14"。

"实验者"?什么实验?我继续翻阅,发现后面几页记录了一组奇怪的数据:

"实验组A:7人,全部接触'材料',5人出现语言障碍,2人自杀。

对照组B:3人,未接触'材料',无异常。

结论:传播途径确认,规则成立。"

最后一页是一张手绘的符号图,与林秋墙上画的极为相似。右下角有一行小字:"千万不要说出来——规则即诅咒"。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吓得我差点把文件掉在地上。是陈峰发来的短信:"沈医生,林秋的尸检报告有异常发现,她舌头上有奇怪的符号刻痕,像是某种古老文字。"

符号刻痕?我低头看文件中的手绘图,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这绝非巧合。

离开银行时已是深夜,我将档案藏进公文包最里层。张教授明早要见我,这些谜团或许能有答案。

张教授住在城郊一栋老式别墅里。我按响门铃后等了近五分钟,门才开了一条缝。

"进来,快。"张教授苍老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

屋内窗帘全部拉紧,只有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墙上挂满了监控屏幕,显示着房子各个角度的实时画面。张教授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手上布满老年斑。

"导师,您这是..."

"林秋死了,对吗?"他打断我,声音嘶哑,"她说了那句话?'千万不要说出来'?"

我点点头,从包里取出银行找到的档案,"她留给我这个。导师,这到底是什么?那些符号..."

张教授看到档案的瞬间脸色大变,一把夺过去扔进壁炉,火焰立刻吞噬了纸张。

"你看了多少?"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

"足够知道这不止是普通的精神疾病。"我直视他的眼睛,"导师,二十年前在青山疗养院发生了什么?什么是'规则即诅咒'?"

张教授松开手,踉跄着坐到摇椅上。"你不该卷进来的...我以为林秋只是普通病例,没想到她竟然..."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连忙倒了杯水给他。当他抬头时,我震惊地发现他的眼球上布满了细小的红色纹路,像是毛细血管破裂,但又排列得过于规律,几乎像是...微型的符号。

"听着,沈喻,"他抓住我的手,"从现在开始,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说出来。不要写下来,甚至不要在心里完整地形成句子。那个'规则'...它会通过语言传播。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什么样的规则?"我追问。

张教授的瞳孔突然扩大,他盯着我身后的某个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它来了...它听到了..."他的手指掐进我的皮肉,"记住,找到《默言录》,只有纯净之人才能..."

一阵剧烈的痉挛打断了他的话。张教授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我立刻拨打急救电话,但为时已晚——在救护车到达前,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医护人员将尸体抬出去时,我注意到张教授的左手紧紧攥着。我悄悄掰开他的手指,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旧城区文华巷27号,周"。

参加完张教授的葬礼,我开始整理他的遗物。在他的书房暗格里,我发现了一个加密硬盘。凭借大学时学的基础黑客技术,我花了两天时间破解密码。

硬盘里是一系列患者档案,每个文件夹都以日期和编号命名。我随机打开几个,发现都是记录患者死亡前最后几天的视频和文字记录。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患者死前都说过类似的话:"千万不要说出来"、"我说出来了"或"规则不能被打破"。

其中一个文件夹特别标注为"初始组",里面有七份档案。我点开第一个视频,画面中是年轻的张教授在采访一个中年男子。

"你能描述一下那本书的内容吗?"张教授问道。

男子摇头,"我不能...不,是不被允许。一旦试图描述,就会..."他突然捂住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视频到此中断。

下一个视频显示同一个男子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他的舌头伸出,上面清晰可见与林秋类似的符号刻痕。视频标注日期是前一个的三天后,备注栏写着:"实验体1号,语言中枢完全破坏,死亡。"

我关上电脑,双手发抖。张教授到底参与了什么?这些人的死亡明显不是自然现象,而更像是...某种超自然的诅咒。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是沈喻吗?"一个男声说,"我是周明川,大学时坐在你后排的。听说你在调查张教授的一些事情?"

我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

"张教授上周联系过我,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就让我协助你。"周明川的声音很平静,"特别是关于一本叫《默言录》的古书。"

《默言录》!张教授临终前提到的就是这个名字。

"我们见面谈吧,"我说,"你知道旧城区文华巷27号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周明川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明天上午十点,在那里见。别告诉任何人。"

挂断电话后,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大学时确实有个叫周明川的同学,但印象中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从没和我有过交集。而且他怎么会知道《默言录》?

夜深了,我准备上床休息,却听到书房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我抄起棒球棍悄悄走过去,推开门——书房空无一人,但书桌上那本《异常心理学》被翻到了某一页,上面用红笔画满了与林秋墙上相同的符号。

我确信睡前那本书是合上的。

## 第五章:古籍秘密

文华巷27号是一家古旧书店,招牌已经褪色,窗户上积满灰尘。推门进去时,门铃发出刺耳的声响。

店内光线昏暗,书架间弥漫着霉味和陈年纸张的气息。一个白发老人坐在柜台后,头也不抬地说:"今天不营业。"

"我找周先生,"我说,"关于《默言录》。"

老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你是谁?"

"沈喻。张明远教授的学生。"

老人站起身,动作出奇地敏捷。"跟我来。"

他领我穿过狭窄的走道,来到书店后间。这里更像是个小型图书馆,四壁都是上锁的玻璃书柜。老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古老的钥匙,打开最里面的柜子,取出一个檀木盒子。

"张明远说过你会来,"老人将盒子推给我,"但他没说为什么是你。"

我正要打开盒子,门铃再次响起。老人示意我藏好盒子,自己出去查看。透过门缝,我看到一个高瘦男子走进来——正是周明川,与大学时相比几乎没变,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

"周默,你又来干什么?"老人厉声道,"我说过那本书不在我这里!"

周默?不是周明川吗?

"别装了,老李,"周明川——或者说周默——冷笑着说,"张明远死前一定留下了线索。你知道那本书对我意味着什么。"

"那是诅咒!你父亲就是因为它死的!"

"正因如此,我才要找到破解的方法!"周默突然提高音量,"二十年来,我追踪每一个接触过那本书的人,林秋、张明远...现在轮到沈喻了吗?"

听到我的名字,我浑身一颤。盒子突然变得烫手,我差点失手掉落。

"她不一样,"老人说,"她是纯净之人。"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周默的声音突然靠近,我意识到他正朝后间走来。

千钧一发之际,老人拦住了他。"等等!我告诉你书在哪里。"

趁着他们交谈,我悄悄从后门溜出书店,心跳如鼓。跑出两条街后,我才敢停下来查看那个檀木盒子。里面是一本薄薄的线装书,封面上用篆书写着《默言录》。

翻开第一页,一段文字映入眼帘:

"凡知此规则者,不可言说。言者必遭反噬,舌生禁纹,七日毙命。唯纯净之人可解此咒,然需以命易命..."

我猛地合上书,终于明白张教授和林秋死亡的真相。这不是普通的精神疾病,而是一种通过语言传播的古老诅咒——知道规则的人不能说出去,否则就会死。

而周默,显然是二十年前首批受害者的后代,一直在寻找破解方法。他接近我,是因为我是所谓的"纯净之人"?什么是纯净之人?为什么是我?

带着满腹疑问,我决定先回家仔细研读这本《默言录》。刚走到公寓楼下,就看见周默靠在我的单元门口,脸上带着莫测的微笑。

"沈喻,"他打招呼道,仿佛刚才书店里的对峙从未发生,"我们得谈谈关于那本书的事。为了你的安全。"

我将《默言录》藏在外套内侧口袋,强装镇定地走向周默。"你到底是谁?周明川还是周默?"

"都是。"他耸耸肩,"周默是我的本名,周明川是大学时用的假名。我需要接近张教授和他的学生,所以伪造了身份。"

"为什么?"

"为了破解诅咒。"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我父亲是青山疗养院的医生,二十年前参与了张明远的实验,成为第一个死者。我花了半辈子研究这个诅咒,现在终于找到了破解方法——就是你。"

我后退一步,"什么意思?"

"《默言录》里提到了'纯净之人',对吧?"周默压低声音,"那指的是从未直接接触过诅咒规则的人。所有读过那本书、听过规则描述的人都被污染了,包括我。但你不同——张明远刻意保护了你,让你间接接触案例却从未直接告知规则内容。"

我想起张教授临终的话:"只有纯净之人才能..."原来他是在保护我?

"上楼说吧。"我最终决定道。与其逃避,不如弄清真相。

在我的公寓里,周默展示了他收集的资料——二十年来所有因诅咒而死的人的记录,共37人,包括林秋和张教授。每个人的死亡方式各异,但共同点是舌头上都出现了那种神秘符号。

"诅咒通过语言传播,"周默解释,"一旦有人向你完整描述了这个规则,你就被感染了。感染者不能说出去,否则会触发死亡机制。但更可怕的是..."他翻开《默言录》某一页,"诅咒会自我强化。每死一个人,剩下的感染者症状会加重。我现在已经到第三阶段了。"

他解开袖扣,露出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清晰的蛇形疤痕,与《默言录》扉页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第一阶段是幻觉,第二阶段是记忆断层,第三阶段是肉体标记。"周默平静地说,"第四阶段就是死亡。林秋和张教授都到了第四阶段。"

我回想起最近经历的异常现象——听到不存在的声音,书自动翻页,突然的记忆空白...难道我也被感染了?

"你还在第一阶段,"周默仿佛读懂了我的心事,"因为你是间接接触。但时间不多了,随着死亡人数增加,诅咒力量在增强。"

"破解方法是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

周默沉默了片刻,指向《默言录》最后一章:"需要纯净之人主持一个仪式,将诅咒封印回书中。但有两个条件:第一,必须在所有现存感染者死亡前完成;第二..."他顿了顿,"纯净之人必须自愿承担诅咒。"

"什么意思?"

"意思是,"周默直视我的眼睛,"仪式完成后,你将独自背负这个秘密,永远不能说出去。一旦违背,诅咒会以十倍力量反噬。你愿意承担这样的代价吗?"

接下来三天,我和周默全力准备破解仪式。根据《默言录》记载,需要在月圆之夜,用七种草药熏染空间,然后由纯净之人诵读封印咒语。

第四天清晨,我发现周默倒在浴室里,手腕上的蛇形疤痕已经蔓延到整个前臂,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

"提前了..."他艰难地说,"又有感染者死了...诅咒在加速..."

我帮他注射了止痛药,检查《默言录》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随着时间推移,诅咒的发作间隔会越来越短。按这个速度,周默撑不到明晚的月圆时刻。

"我们得提前进行仪式。"我决定道。

"不行!"周默剧烈咳嗽起来,"必须月圆之夜,否则力量不够...而且..."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沈喻,还有件事你必须知道。纯净之人之所以能封印诅咒,是因为你们拥有'纯净之血'。"

"什么意思?"

"张明远没告诉你?"周默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是他选中的'容器'。二十年前那场实验,就是为了寻找能承受诅咒的特殊血脉。你是当年那批实验者的后代,你的父母..."

"我父母在我五岁时车祸去世。"我打断他,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那不是意外?"

周默沉默了片刻,从钱包里取出一张老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张教授和一群医护人员,前排坐着一对抱着婴儿的夫妇——那对夫妇的脸,与我父母照片中一模一样。

"第一批实验者中有七对夫妇,你是唯一存活的后代。"周默轻声说,"张明远一直在暗中保护你,等待诅咒爆发这一天。他知道只有你能终结这一切。"

我感到天旋地转。二十年来相信的人生故事,原来全是精心编织的谎言。张教授不是偶然成为我的导师,我的职业选择、甚至可能连某些人生决定,都在他的操控之下。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我质问周默。

"因为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他苦笑道,"纯净之人必须在知晓全部真相后,仍然自愿承担诅咒。否则仪式会失败。"

我陷入沉默。这个所谓的"自愿",建立在我被操纵的人生之上,算什么真正的选择?

傍晚时分,周默的情况急剧恶化。他全身开始出现符号状的淤青,呼吸变得困难。我知道他撑不过今晚了。

"现在进行仪式。"我下定决心,"没有月圆,就用其他方法增强力量。"

"你确定?"周默的瞳孔已经扩散,但眼神依然锐利,"失败的话,诅咒会彻底失控..."

"我确定。"我翻开《默言录》,找到应急仪式方案,"就用这个'血月之法'。"

周默看清内容后脸色大变,"不!那需要活祭!"

"不是你的命。"我平静地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草药和仪式刀,"用我的血代替月圆之力。"

午夜时分,我将公寓客厅布置成仪式场地。按照《默言录》指示,用盐和七种草药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号阵,四角点燃特制蜡烛。

周默躺在阵中央,已经奄奄一息。我将《默言录》摊开放在他胸前,然后跪在阵眼位置,用仪式刀划破手掌。

"以纯净之血为引,"我开始诵读古老的咒语,"以自愿之魂为锁..."

鲜血滴落在书页上,竟被纸张吸收。房间里的蜡烛火焰突然变成诡异的蓝色,书页无风自动,发出沙沙声响。

"继续..."周默气若游丝地催促。

"我自愿成为秘密的守护者,"我的声音在颤抖,"承受不可言说之重..."

一阵阴风突然席卷房间,所有蜡烛同时熄灭又复燃,火焰高达一米。书页上的文字开始蠕动,像活物般爬出纸张,在空中形成一个个血色符号。

"最后一步..."周默挣扎着坐起来,"必须有人...见证规则..."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血手按在《默言录》封面上,然后用尽最后力气说道:"规则是:千万不要说出来!"

这句话像触发了某种开关,空中所有血色符号同时射向周默。他全身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无数发光符号,然后——

一声爆响,周默的身体化为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与此同时,《默言录》剧烈震动,封面上的血迹被吸入书中,留下一片洁净。

房间恢复平静,只剩下我和那本安静躺在地上的古籍。

一年后,我在城市另一端开设了一家小型心理诊所,专门处理"特殊"病例。办公桌抽屉里锁着那本《默言录》,墙上挂着张教授和周默的照片。

陈峰警官偶尔会带来一些离奇自杀案件的资料,我们心照不宣地筛选可能与"规则"有关的案例。每次确认后,我都会悄悄进行一个小仪式——用银针刺破手指,将血滴在特制的符纸上燃烧。这是我自己发明的监测方法,确保诅咒没有死灰复燃。

林秋的案子最终以抑郁症自杀结案。张教授的死因确定为心脏病突发。没有人追问那些奇怪的符号,世界一如既往地运转着。

只有我知道真相,背负着那个永远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我会翻开《默言录》最后一页,看着那行新出现的文字——那是在仪式完成后浮现的,像是某种契约:

"秘密守护者沈喻,禁言期限:终生。"

然后我会想起周默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记住,活下去的意义不在于说出口的真相,而在于守护的责任。"

诊所新来的实习医生敲门进来,"沈医生,有位患者坚持要见您,说是有'不能说的秘密'。"

我合上笔记本,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请他进来吧。"

无论多少次,当听到那句似曾相识的话时,我的指尖还是会微微发冷。但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与恐惧共处——因为我知道,有些规则,确实永远不应该被打破。

"千万不要说出来。"我在心里默念,然后推开诊疗室的门,迎接下一位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