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婚夫谢辰的生日宴上,他的女哥们送了套以他俩为主角的姿势图。
谢辰笑着接过,还夸江影创意大胆有张力。
转头对我送的画一脸不屑:
“苏雨,你的礼物每年都这样,我都看吐了。”
江影当场搂过谢辰的肩膀点评:
“苏雨姐这礼物确实不用心,哪像我,我这可是拉着阿辰看片一起挑的姿势,花了我半年时间才画完呢!”
我脸色发白,让谢辰解释清楚。
他却掐着江影的腰怪我胡思乱想。
“她只是我哥们,我们什么也没做,你自己呆板无趣还不让她帮我找乐子?”
我把订婚戒指和送他的礼物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他立马与女哥们出双入对,成为美术圈人人称赞的金童玉女。
七年后,我捧着一家三口的画作出现在谢辰面前。
他却红了眼。
“苏雨,你把我女儿藏去哪里了?”
......
我和谢辰是在京市顶级私人拍卖会上不期而遇的。
他被业内称为天才画家,风头无两,身边的江影更是姿态亲昵。
而我刚从画室赶过来,抱着牛皮纸袋套住的油画,满是油彩的衣服都没有来得急换。
谢辰看见我,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苏雨,七年了,你还是这么上不了台面。”
“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贱,追我都追到这里了,还用送画这么老套的方式,我们之间也早就结束了。”
我没空搭理他。
女儿的画作,必须尽快送到拍卖厅,不然,孩子的爸爸要把整个展厅给掀了。
展览进入中场休息时间,谢辰与江影并肩而立,接受着众人的祝贺。
有宾客凑上前去吹捧。
“谢先生年纪轻轻就画技了得,拿奖拿到手软,真是圈内的标杆啊。”
“谢先生志在必得,如果这次的画作获得那位的青睐,必定会身价百倍吧?”
谢辰勾起唇,周围人瞬间懂了。
那位大人物,正是今天最神秘的贵宾,是整个圈子都想结识的对象,凡是他看中的作品,必定价值过亿。
有人看向江影,恭维道:
“这位想必就是江小姐了,谢先生与您婚期已定,什么时间请我们喝杯喜酒?”
江影贴近谢辰,笑着回应:
“等阿辰画展忙完,我们就会正式通知大家,到时还望各位莅临。”
谢辰的笑容淡了些许,语气听不出情绪:
“结婚只是形式,最重要的是陪伴。”
在场的人又纷纷发出赞叹。
我却愣了楞,他们竟然还没结婚?
当初我刚退婚,谢辰就和江影高调宣布了恋情,不到一周,各大艺术媒体都在报道他们是“灵魂伴侣”。
以谢辰那种性子,既然找到了灵魂伴侣,怎么会五年都没结果?
再说,谢家那位最重规矩的老夫人,不是盼着抱嫡孙吗?
我正想着,一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板着脸走了过来。
“这位女士,这里是私人鉴赏会,不是公开区域。”
他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看到我略显凌乱的头发和手里那个朴素的牛皮纸袋时,脸上写满了不屑。
“根据规定,非参展作品不允许进入展厅。您的行为会影响到其他贵宾的体验,请您立刻离开。”
“你搞错了,我刚出去办了点事。”我尝试说明,“我马上回休息室......”
“请您别说谎了!您的穿着像是能进入VIP休息室的吗?如果您再不配合,我就只能叫保安赶人了!”
他指责的声音太过大声,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谢辰也扭头看了过来。
视线交汇,他的眼神微颤:“苏雨?”
工作人员脸色剧变,立刻躬身:“谢先生,您认识这位?”
谢辰已然恢复了清冷,毫不在意地整理了西装外套:“认识,不熟!”
话音刚落,他便收回了目光,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罪过。
工作人员瞬间有了底气,伸手就推过来:
“听到了吗?赶紧走!你别给脸不要脸,还想跟谢家攀关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配不配!”
我烦躁地退后一步,躲开他的推搡:
“我说过,我是这里的贵宾,只是临时去拿今天的压轴作品。”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我。
“就你,还是贵宾,还拿的是压轴拍品,说谎都不打草稿!”
“少在这里胡搅蛮缠,这里随便一件拍品,都不是你这种人买得起的!”
说着,他便要粗鲁地来抓我的手腕。
“行了。”
本已转身的谢辰忽然回头,他面无表情地走近,眼神冰冷。
“你那街头摆摊画的画,你开个价,我给你十倍的钱。”
“别再用这种戏码来吸引我的注意了,你在这里多呆一秒,我都觉得恶心。”
江影立刻挽住他,面露怜悯:
“苏雨姐,我和阿辰很快就要结婚了。当年你一走了之,现在又回来纠缠,我可以把阿辰让给你,但是阿辰看着你只会觉得恶心。”
我扯了扯嘴角,语气无比诚恳:
“那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可以了吗?”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VIP区,身后却响起了谢辰冰冷的话。
“你还想往里闯?这几年别的没有长进,脸皮到是越来越厚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突然冲上来,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想阻止我进入VIP区。
我没防备,不受控制地被扯了回去。
手中的牛皮纸包好的画框滑落在地,女儿画的一家三口的油画,暴露在大家视线里。
谢辰捡起画框,看到画上女儿的样子。
他颤声问道:
“苏雨,这女孩是谁,今年几岁了?”
我连忙抢过他手中的画,不想理他,只想尽快把女儿的画带进去。
谢辰却满脸激动,紧紧握住我的手腕,
“这是我们的女儿,对不对?”
“你看,女儿长得很像我,这画的是我们一家三口,对不对?”
我一阵无语。
“谢辰,我已经结婚了,她也不是你女儿。”
“你又在说谎,她明明那么像我小时候,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才故意这么说的。”
“苏雨,对不起,也怪我,当年你提分手太仓促,我没想到你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带孩子很不容易,所以才摆摊作画养活女儿是不是?”
看着喋喋不休的谢辰,我一阵恶心。
“谢辰,你放手,她不是你女儿,她是我和我老公的孩子,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听到我提到钱,谢辰像想起来什么。
他拿出手机,解锁屏幕,十分激动。
下一秒,他的动作顿住了。
“转账失败?你的账户被冻结了?”
我瞬间明白了他为什么诧异。
他用的还是当年那张旧卡。
婚后我早就习惯了老公给我的那张无限额的卡。
谢辰那张旧卡许久未用,被银行休眠处理再正常不过,可他却觉得是我有问题。
看来在他的认知里,我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糟糕。
在他眼里,我从没有灵气的画手,现在又成了个欠债不还的失信人员。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语气平淡,没有解释的欲望。
他却猛地抬眼,面色阴沉下来:
“都落魄到要去街边摆摊养女儿了,你还嘴硬?”
我不解地皱起眉头:
“你从哪里看到我摆摊了,而且就算是摆摊,也跟你没关系。”
“还有,我们已经分手六年,请你把我当成一个路人,不要干涉我的生活,行吗?”
见他依旧举着手机要给我转钱,我又补充了一句:
“真的大可不必,我不缺钱。”
家里那个大醋缸要是知道有男人给我打钱,非得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查个底儿朝天不可。
万一再让他翻出我和谢辰这段旧事,我接下来都别想安生。
谢辰明显愣了下,随即讥诮地扬起眉梢:
“苏雨,我给我女儿转账,又不是转给你,你到底把我女儿藏哪里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微乱的发梢上,眼神焦急:
“我谢辰的女儿,怎么能是街头小摊贩的女儿?”
“你现在不肯收钱,但不能让女儿跟着你受苦!”
江影见状,立刻柔声开口:
“阿辰,这画里的不是你女儿,你看,长得都不像你,你不要被苏雨欺骗了。”
“江影!”谢辰厉声喝止,“她那么爱我,不会跟别人结婚的,这明明就是我女儿。”
江影被谢辰的气势震住,委屈地拉了拉谢辰的衣袖:
“阿辰,算了,是不是你女儿,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如果是你的女儿,我们就接回家,我来照顾她,好不好?”
我被他们这种理所当然的对话给气笑了。
“你们哪儿来的脸处置我的女儿,两位就别惦记了,想要孩子,就赶紧自己生!”
说完,我转身再次朝VIP通道走去。
我实在不想和两人继续纠缠下去。
要知道,为了陪放暑假的女儿来京市参加拍卖,我推了好几个购画的收藏家,我的画可是千万起价。
工作人员急得满头是汗,连忙招呼保安:
“快把她请出去!压轴展品马上就要揭幕了,那位随时可能会过来!”
他压着嗓子,对我咬牙切齿地说:
“女士,今天到场的都是国内收藏界的顶尖人物。特别是那位京城晏家的掌舵人,还特意带着夫人和千金来了。这种级别的贵客,我们展馆开业至今还是头一回接待。”
“平时你怎么样都行,我还能给你杯水喝。但今天绝对不行!你不小心就会毁了我们展馆在业内的名声。”
“这个责任,我一个小小工作人员真的担不起,我求你了,你快走吧!”
保安立刻上前,粗鲁地抓住我的手臂,我用力一挣。
“你们放开我妈妈!”
突然,一个穿着公主裙,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女童从人群里跑了出来。
看到我,她立刻张开双臂朝我奔来,奶声奶气地喊着:
“妈妈。”
我刚想蹲下身抱住她,谢辰却猛地把我推向一边。
“苏雨,女儿叫什么名字!”
女儿赶紧跑到我面前,护住我。
“坏叔叔,不许你推我妈妈?”
谢辰蹲在她的面前,用自以为温柔的语气道,
“乖女儿,我不是坏人,我是你爸爸。”
女儿一脸问号,
“打我妈妈的人,还配做我爸爸?”
“而且我自己有爸爸,我爸爸比你帅,比你有钱,从来不会打我妈妈!”
谢辰脸上一脸尴尬。
“乖女儿,爸爸第一次见你,有些激动,不小心推了你妈妈一下。”
说完,伸手想扶起我,我推开他的手,一把将岁岁护在怀里。
“谢辰,别自以为是了,岁岁不是你女儿,你要不要看看我手机里的婚纱照?”
“就算你有婚纱照也不能证明岁岁不是我的女儿。”
“谢辰,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就......”
不等我说完,江影就凑上来打断我:
“苏雨姐,你一直不肯承认,就是想拿捏住阿辰,回来做谢太太吧”
谢辰冷笑道:
“苏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给你一千万,孩子我带回谢家,要么现在你和女儿跟我回谢家,谢太太是不可能了,但是可以给你一个保姆的身份,贴身照顾岁岁。”
我气极,不想跟傻子解释,转身离开。
谢辰却一把抓紧我的手腕。
“苏雨,你别走,看在你将岁岁养得这么乖巧懂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谢太太的名分。”
江影却急了,拉着谢辰的胳膊,我趁机挣脱,后退几步。
“谢辰,祖母最是看重血脉,你把岁岁带回去,谢家的人都会怀疑,不如带孩子去做个亲子鉴定。”
“如果是你的孩子,就直接带回谢家,相信苏雨姐也会乖乖跟你回去的。”
谢辰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冲上来一把抢走岁岁。
我赶紧冲上来,却被保安拦住。
岁岁惊得大叫起来:
“爸爸,快来,有坏人!”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嘈杂的议论:
“这女人疯了吧,孩子回谢家享福,还不用跟着她吃苦呢!”
“要是我,为了孩子着想,肯定是回谢家,这么没有眼光,难怪谢少不要他!”
我被保安死死按住,挣扎不了,只能红着眼眶,不停乞求谢辰。
“谢辰,求求你,不要伤害岁岁!”
“妈妈…妈妈......”
女儿伸着手想来抓我,哭得声音都哑了,人却离我越来越远。
一道身姿挺拔的身影伴着声音,从二楼飞奔而来。
“谁敢抢我女儿!”
第2章
他穿着深色西装,气场强大,整个人透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与矜贵。
“晏先生。”
在场的所有人立刻恭敬地问好。
对上他急切的目光,我的眼泪止不住流。
晏亭疾步而来,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他一把将岁岁从谢辰怀里夺过,紧紧抱在怀中。
“爸爸!”
岁岁的小手搂住晏亭的脖子,哭声里满是委屈。
晏亭轻拍着女儿的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岁岁不怕,爸爸在。”
安抚好女儿,他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寒意。
他的目光扫过谢辰,又落在那几个按着我的保安身上。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晏亭的妻子和女儿?”
晏亭。
这个名字像一颗惊雷,在展厅里炸开。
在场的所有宾客,脸色都变了。
京城晏家,那个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京市震三震的晏家。
而晏亭,正是晏家这一代的掌舵人。
那个传说中行事低调,眼光毒辣,手段雷霆的神秘贵宾。
原来就是他。
工作人员,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晏、晏先生......”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百般刁难的落魄女人,竟然是晏亭的夫人。
谢辰更是僵在原地,脸上毫无血色。
他死死地盯着我,又看看我身边的晏亭,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六年前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的苏雨,怎么会是晏亭的妻子?
江影更是花容失色,她紧紧抓着谢辰的胳膊,指节都已泛白。
晏亭抱着女儿,走到我身边,伸出手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痕。
“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心疼。
我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
“我没事。”
晏亭的目光重新变得凌厉,他看向那个已经抖成筛子的工作人员。
“我的夫人说,她是这里的贵宾,你为什么不信?”
“我、我......”
工作人员语无伦次,汗如雨下。
晏亭又问。
“我的夫人说,她来拿压轴作品,你又为什么把她当成骗子?”
“压轴作品?”
工作人员猛地抬头,看向我手中那幅被摔在地上的画。
就在这时,拍卖厅的主持人快步走了出来,额上全是冷汗。
“晏先生,拍卖会马上继续,就等您的千金,也就是我们今晚的神秘小画家,将她的压轴大作送上台了。”
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手中那幅画上。
原来,今晚最受期待的压轴作品,竟然是晏先生五岁女儿的画。
而我,就是来送画的家属。
谢辰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引以为傲的画作,在这场顶级拍卖会上,比不过一个五岁孩子的涂鸦。
不,不是涂鸦。
是晏家千金的画作。
这个认知,比任何羞辱都让他难堪。
晏亭不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空气。
他牵起我的手,柔声对怀里的岁岁说。
“岁岁,该我们上场了,去把你最棒的画展示给大家看。”
岁岁用力地点点头,小脸上满是骄傲。
我们一家三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向了拍卖会的中央展台。
身后,是谢辰和江影摇摇欲坠的身影,和一地破碎的尊严。
我和晏亭带着岁岁,在第一排的专属席位坐下。
主持人用激动的语调,宣布了最后一件拍品的登场。
“接下来,将是我们今晚最特别、最令人期待的压轴之作!”
“这幅画,来自一位年仅五岁的小天才画家,晏岁岁小姐!”
聚光灯下,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岁岁的画作《我的家》摆放在展架上。
画上,一个英俊的男人,一个温柔的女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手牵着手,笑得无比灿烂。
背景是洒满阳光的沙滩和蔚蓝的大海。
笔触虽然稚嫩,但色彩明亮,构图温暖,充满了幸福的感染力。
“哇,好可爱的画。”
“晏先生和晏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女儿也这么可爱。”
宾客们发出由衷的赞叹。
主持人拿起拍卖槌。
“作品《我的家》,现在开始竞拍,起拍价,一元。”
晏亭淡淡地开了口。
“一千万。”
他甚至没有举牌,只是平静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惊呆了。
为女儿的画,一开口就是一千万。
这已经不是拍卖,这是晏先生在向全世界宣告他对妻女的爱。
短暂的寂静后,场内爆发出更热烈的竞价声。
“一千一百万!晏先生的千金,未来的艺术天分不可限量啊!”
“我出一千三百万!这幅画充满了亲情的气息,我买回去挂在家里,看着就开心!”
“一千五百万!”
价格一路飙升,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我和晏亭相视一笑,岁岁则紧张又兴奋地攥着小拳头。
而坐在后排的谢辰和江影,脸色难看极了。
周围的议论声,像一根根针,扎进他们的耳朵里。
“那个就是谢辰吧?刚才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说晏夫人是追着他来的。”
“真是笑死人了,人家晏夫人都结婚生女了,老公还是晏亭,他哪来的脸说那些话啊?”
“还有他旁边那个江影,不是说是什么灵魂伴侣吗?怎么谢辰一看到前任,就急着认女儿,还说要娶人家当谢太太?”
“啧啧,真是年度大戏,太精彩了。”
江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
她想站起来离开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地方,却又不敢。
得罪了晏亭,她和谢辰在京市的艺术圈就别想再混下去了。
谢辰则像一尊石雕,僵硬地坐在那里。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画作,在经历了几轮平淡的竞价后,以远低于预期的价格成交。
一幅小孩子画的“涂鸦”,却在万众追捧下,成了今晚的最高价。
他的骄傲,他的才华,他所谓的艺术地位,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最终,岁岁的画以三千八百万的天价,被一位资深收藏家拍下。
主持人宣布落槌的那一刻,全场掌声雷动。
晏亭站起身,接过话筒。
“感谢各位对我女儿的厚爱。”
“今晚拍卖所得的全部款项,我将以女儿晏岁岁的名义,悉数捐赠给儿童艺术基金会,用于帮助更多有绘画梦想的孩子。”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而拍卖会的角落里,谢辰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终于承受不住,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冲出了展厅。
江影犹豫了一下,也脸色惨白地追了出去。
他们的金童玉女神话,在今晚,彻底沦为了一个笑话。
拍卖会一结束,谢辰在顶级会场上认错女儿、骚扰晏亭夫人的丑闻,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市上流圈。
附带着的,还有他灵魂伴侣江影,被晾在一边的尴尬场面。
天才画家一夜之间变成丑角。
回到酒店的总统套房,岁岁已经玩累了,在晏亭怀里沉沉睡去。
晏亭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他走回客厅,从身后轻轻抱住我。
“还在想今天的事?”
我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觉得,幸好七年前离开了。”
如果不是当年的决绝,我可能永远都遇不到晏亭,也永远不会有现在这样安稳幸福的生活。
晏亭收紧了手臂。
“是我该谢谢你,愿意选择我。”
我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
晏亭正要低头,他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他的助理。
“晏总,谢辰下个月的‘天才回响’个人画展,我们撤资后,其他赞助商也撤回投资,他的画展办不成了。”
晏亭的语气毫无波澜。
“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另一边,谢辰的公寓里,一片狼藉。
“废物!都是废物!”
谢辰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地,双眼赤红。
画展是他筹备了近一年的心血,是他冲击国际艺术大奖的敲门砖,现在全毁了。
江影站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谢辰猛地回头,抓住她的手腕。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当年送那种东西,苏雨就不会离开我!”
“如果不是你在旁边煽风点火,我怎么会在晏亭面前丢那么大的脸!”
江影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阿辰,你弄疼我了!当年的事不是你也同意了吗?”
“你还夸我大胆有创意,不是吗?”
“闭嘴!”
谢辰将她甩开。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以为你是什么灵魂伴侣,你连苏雨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江影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阿辰,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这么多年,陪在你身边的人只有我!”
“苏雨她早就不要你了!”
“滚!”
谢辰指着门口,面目狰狞。
“你给我滚出去!”
江影哭着跑出了公寓。
谢辰颓然跌坐在沙发上,痛苦地抱住了头。
他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苏雨和晏亭站在一起的画面。
那么般配,那么刺眼。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接下来的几天,谢辰彻底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境地。
画廊解约,好友疏远,连一向宠爱他的母亲也下了最后通牒,要他登门道歉。
他像一只无头苍蝇,疯狂地想要挽回局面,却处处碰壁。
想找晏亭道歉,却发现自己连晏亭公司的大门都进不去。
他想找我,却对我这七年的生活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我住在哪里,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甚至不知道我是否还在画画。
在巨大的挫败感和不甘心的驱使下,他开始疯狂地调查我这七年来的过往。
他动用了所有剩下的人脉,终于拼凑出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他查到,我七年前离开京市后,就去了南方的一座小城。
我在六年前嫁给了晏亭,婚礼办得极为低调,只邀请了少数亲友。
接着,他查到了一个让他最难以接受的事实。
近年来,国际艺术界崛起了一位神秘的东方女画家,代号“S”。
“S”从不露面,画风空灵隽永,自成一派,一画难求,被誉为“最有灵气的新生代画家”。
无数顶级收藏家和画廊都想签下她,其中就包括晏亭名下的艺术品投资公司。
而这位神秘画家“S”,就是我。
就是他曾经嗤之以鼻,评价为“呆板无趣”“毫无新意”的前女友。
谢辰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一幅幅我的画作。
那些画里,有江南水乡的朦胧烟雨,有雪山之巅的浩瀚星辰,有平凡巷陌的人间烟火。
每一幅,都充满了生命力,充满了让他望尘莫及的灵气。
他曾经以为,我离开他,会一蹶不振,会穷困潦倒。
他甚至在拍卖会上,还居高临下地可怜我,以为我落魄到要去街边摆摊。
可事实是,我离开他之后,反而活得更精彩,攀上了他永远无法企及的艺术高峰。
巨大的讽刺和悔恨,几乎要将谢辰吞没。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冲进画室,翻出了许多旧画稿。
那是他和江影共同创作的获奖作品。
他一幅幅地看过去,越看,心越沉。
这些画的构图,用色,和画里偶尔流露出的灵感......
为什么,都带着一丝他无比熟悉的的影子?
尤其是那幅让他们一举成名的《共生》,独特的色彩叠加技法,分明是当年我在画室里实验了无数次,最后却被他否决的“旁门左道”。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滋生。
他抓起手机,拨通了江影的电话,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江影,你给我说实话!”
“你这些年画的画,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画的?”
电话那头的江影沉默了片刻,随即发出一声冷笑。
“谢辰,你现在才来问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
“你当初享受着这些画带来的名利时,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谢辰如坠冰窟。
“你承认了?你一直在抄袭苏雨?”
“我没有抄袭!”
江影的声音尖锐起来。
“我只是借鉴了她的一些想法而已!”
“再说了,那些想法都是她自己不要的,是你亲口说她的画是垃圾。”
“是你,是你亲手把她推开的,你现在后悔了?晚了!”
电话被挂断,谢辰呆在原地,感觉世界都崩塌了。
他引以为傲的爱情,是谎言。
引以为荣的事业,更是建立在剽窃之上。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个笑话。
半个月后,京市国家美术馆。
我的个人作品回顾展正式开幕。
这是我时隔六年,用代号“S”发表作品以来,第一次以真实姓名在国内举办画展。
晏亭为我包下了美术馆最核心的展厅,开幕式当天,冠盖云集。
国内外的艺术评论家、收藏家、各大媒体,几乎挤满了整个会场。
所有人都想一睹这位神秘画家“S”的真容。
当我挽着晏亭的手臂,抱着岁岁走上台时,闪光灯瞬间亮成了一片白昼。
我简单致辞,感谢了所有人的到来,也感谢了我的丈夫和女儿,是他们给了我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和爱。
展览分为几个部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名为“尘封的角落”的小展区。
里面陈列的,都是我六年前,在离开谢辰之前创作的一些手稿和未完成的习作。
那些,都是曾被谢辰评价为垃圾的作品。
展览进行到一半,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江影来了。
她化着浓妆,却掩不住满脸的憔悴和怨毒。
她径直冲到“尘封的角落”展区,指着其中一幅名为《初光》的素描稿,大声尖叫。
“这幅画是我的!苏雨,你这个小偷,你偷了我的画!”
所有人都愣住了,媒体的镜头立刻对准了她。
这时,一位白发苍苍,在艺术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走了过来。
他扶了扶眼镜,仔细看了看那幅画,又看了看江影。
“江小姐,你说这幅画是你的?”
“没错!就是我的!”江影理直气壮。
老教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幅《初光》,七年前,苏雨还是我学生的时候,曾拿给我看过。”
“我还记得,当时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说很喜欢这幅画的构思,苏雨还大方地把草稿送给了她。”
老教授的目光变得锐利。
“而你,江小姐,三年前凭借一幅几乎一模一样的油画,拿了全国青年艺术家金奖。”
“你当时说,那是你独自构思三年的心血之作。”
真相大白。
全场死寂,随即哗然。
“天哪!竟然是抄袭!”
“还是抄袭自己情敌的画,这太不要脸了!”
“金奖作品是抄的?真是艺术界的奇耻大辱…”
江影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想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所有的侥幸和伪装,在铁证面前,被撕得粉碎。
记者们蜂拥而上,将话筒和镜头怼到了她的脸上。
“江小姐,请问你对抄袭一事如何解释?”
“你的所有获奖作品,是否都存在抄袭行为?”
“你和谢辰先生的金童玉女之名,是不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
江影被逼得连连后退,尖叫一声,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展厅角落里的谢辰看得一清二楚。
他就那样站着,像一个被抽去灵魂的木偶。
亲眼看着自己曾经深信不疑的灵魂伴侣,变成了一个无耻的窃贼。
亲耳听到曾经视若珍宝的获奖作品,原来根本不属于自己。
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怜悯。
那个被天才光环笼罩的谢辰,在这一天彻底死了。
留下的,只有一个被谎言包裹、愚蠢可笑的空壳。
江影的抄袭丑闻,在艺术圈掀起巨浪。
相关机构成立调查组,很快便查实,她过去几年几乎所有的成名作,都存在对我的作品不同程度的模仿和抄袭。
金奖被撤销,所有荣誉被收回,各大画廊联合发表声明,永久封杀江影。
她从备受追捧的才女,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谢辰的处境同样凄惨。
他的作品被所有画廊下架,再也没有任何机构敢与他合作。
他成了笑柄,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人生彻底被毁了。
在这种绝境之下,他开始不分昼夜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内容从一开始的辩解,到后来的忏悔,再到最后的疯狂哀求。
“小雨,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江影骗了我,我被她蒙蔽了双眼。”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你是我唯一的灵感缪斯,没有你我画不出任何东西。”
我一条都没有回复,直接将他拉黑。
但他就像疯了一样,换着不同的号码继续骚扰我。
最后,晏亭的助理出面,用一封律师函,才让他暂时安分了下来。
然而,他并没有死心。
一周后,谢家老夫人,那个曾经对我百般挑剔,认为我配不上她“天才儿子”的贵妇,竟然亲自登门拜访。
她被晏家的保镖拦在了门外,却依旧姿态倨傲。
她让保镖给我带话,说只要我肯原谅谢辰,说服晏亭放过谢家,她就同意我重新嫁回谢家,并且承认岁岁的身份。
我听完保镖的传话,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竟然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让保镖原话奉还。
“请转告谢老夫人,谢家的门楣太高,我高攀不起。我的女儿姓晏,也永远只会姓晏。”
谢老夫人收到回复,气得当场摔了最爱的玉镯,大骂我是个“不知好歹的贱人”。
被我这里拒之门外,又被母亲逼得走投无路,谢辰彻底陷入了癫狂。
他开始产生一个荒谬的执念,生出一种错觉。
开始坚信岁岁就是他的女儿。
他觉得岁岁和他小时候长得那么像,绝对不是巧合。
而我之所以不承认,之所以对他这么绝情,是因为我还在恨他,在用孩子报复他。
只要他能证明岁岁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一切就还有转机,他就能以此为筹码,逼我回到他身边。
他就能挽回谢家的颜面,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这个念头,成了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开始像个跟踪狂一样,暗中窥探我们的生活,寻找一切机会接近岁岁。
谢辰的行为越来越疯狂,晏亭加强了我们身边的安保。
但谢辰已经扭曲了,我们防不胜防。
一个周末,我带岁岁去她最喜欢的亲子餐厅吃饭。
为了让孩子有更自由的空间,晏亭特意没有让保镖跟得太紧,只让他们在餐厅外围守候。
岁岁喝完一杯果汁,吵着要去餐厅的儿童乐园玩。
我看着她跑进去,坐在不远处的卡座上,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
就在我低头回了个信息的几秒钟功夫,再抬起头时,岁岁却不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冲进儿童乐园。
乐园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收拾玩具。
“你好,请问刚才在这里玩的一个小女孩呢?扎着两个辫子,穿着粉色裙子。”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
“没注意,刚才好像有个叔叔把她抱走了,说是她爸爸。”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
是谢辰!
我疯了一样冲出餐厅,晏亭和保镖也立刻围了上来。
“岁岁不见了!被谢辰带走了!”
晏亭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封锁全城所有出口,查所有监控,三十分钟内,我要知道谢辰的位置!”
整个京市的监控系统,因为晏亭的一句话,高速运转起来。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车里。
谢辰开着车,岁岁坐在后座的儿童安全椅上,害怕得小脸发白。
“坏叔叔,你不是我爸爸!快放我下去,我要找我妈妈!”
谢辰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温柔。
“岁岁乖,我才是你爸爸,妈妈只是在生爸爸的气。”
“等我们做完一个游戏,爸爸就带你回家找妈妈,好不好?”
他把车开到了京市一家私立医院的后门,这里是他早就用钱买通好的地方。
他抱着岁岁,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
“乖,张开嘴,叔叔......不,爸爸给你糖吃。”
趁岁岁张嘴的瞬间,他迅速用一根棉签,在她口腔内壁刮了一下。
拿到了!
他拿到了岁岁的DNA样本!
谢辰欣喜若狂,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翻盘的希望。
他将样本交给早已等候在此的医生,声音都在发抖。
“用最快的速度,我要最准确的结果!”
做完这一切,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岁岁,准备离开。
可他刚一走出医院后门,就被十几名黑衣保镖团团围住。
晏亭从人群中走出,眼神冰冷。
“谢辰,你把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看到晏亭,岁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爸爸!”
谢辰却笑了,他把岁岁护在身前,像是握住了最后的王牌。
“晏亭,你别过来!岁岁是我的女儿,是我和苏雨的女儿!”
“我已经拿到了她的DNA样本,等结果一出来,我就会向全天下证明,她姓谢!”
“到时候,苏雨也必须回到我身边!”
晏亭看着他疯癫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是吗?”
他打了个响指。
一名助理走上前,将一份文件递到谢辰面前。
“谢先生,不必等了。”
“这是您刚才送检的样本,加急出的亲子鉴定报告。”
谢辰颤抖着手,接过那份薄薄的几页纸。
他死死地盯着最后一栏的结论。
“经鉴定,排除亲子关系的可能性。”
鉴定结果:0%。
“不,不可能!”
谢辰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定是假的!是你们伪造的!”
他将报告撕得粉碎,状若疯魔。
“她长得那么像我!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女儿?你们都在骗我!”
晏亭冷冷地看着他。
“我妻子当年离开你时,我们还不认识。岁岁的年纪,你自己不会算吗?”
“至于长得像,”晏亭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嘲讽,“我倒觉得,她更像我岳母年轻的时候。世界之大,人有相似,本就不足为奇。”
“是你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从来没有尊重过苏雨。”
晏亭的每句话,都像把重锤,让他的希望彻底破裂。
他赌上了一切,最后却发现,自己输得彻底。
谢辰的精神也彻底崩溃了。
晏亭从他怀里抱过惊魂未定的岁岁,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几个月后。
关于谢辰的最后消息,是我从财经杂志上看到的。
谢家因为他的丑闻,在业界的声誉和生意都一落千丈,最终被其他家族吞并,不复往日风光。
而谢辰本人,因为绑架未遂和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疗养院。
据说他每天就在病房里,抱着一个枕头,叫着岁岁、小雨,对着空气说话,有时清醒,有时疯癫。
江影则因为商业欺诈和抄袭,面临着巨额的赔偿和法律的制裁,下场凄惨。
而我们一家,正在南太平洋的一座私人海岛上度假。
蔚蓝的天空下,晏亭正牵着岁岁,在沙滩上追着浪花。
女儿的笑声,传出很远。
我坐在遮阳伞下,面前摆着画架,画的正是眼前这一幕。
画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就叫《我的全世界》。
晏亭陪女儿玩了一会儿,走到我身边,从身后环住我,下巴轻轻抵在我的肩上。
“在画什么?”
“在画我的幸福。”
我放下画笔,转头迎上他的吻。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曾经以为,离开谢辰,我的世界就崩塌了。
但后来才发现,那不是崩塌,那是新生。
原来,放下一个错的人,才能和对的人,撞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