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待业三年的丈夫,说要带我去“惊喜”约会。
结果请我吃别人剩的泔水面。
我当场戳穿,他却指责我鼻子大骂。
“你别太无理取闹,这面馆是我半辈子的心血,你要毁于一旦吗?”
“就一破泔水面,你还吓到别人了,你快赔点钱给楚月,这事我就不计较。”
老板娘的手机亮起,屏幕是丈夫和她的亲密照。
怪不得老板娘眼熟啊。
原来是他藏在书页的白月光。
他从我这拿走的百万创业款,也不是失败了,而是白月光开了一家面馆。
我冷冷扫了一眼他们,拨通了首席律师的电话。
“王律,带上法务和食安团队,我请大家......吃碗好面。”
......
我那个待业三年的丈夫江逾白,今天破天荒地“大方”了一回。
他拉着我的手,穿过半个城市,将我带到一条僻静的巷弄里。
巷口挂着一盏暖黄色的灯,上面写着三个娟秀的字:白月面馆。
“清禾,我保证,这味道绝对能让你想起我们大学时的光景。”
他眼里的光,是我许久未见的、一种混合着讨好与炫耀的兴奋。
我笑了笑,没说话。
结婚三年,他辞职在家,心安理得地花着我的钱。
从油盐酱醋到他偶尔心血来潮要“创业”的启动资金,每一笔,都来自我。
我收入尚可,养他也算绰绰有余。
我以为,我在用我的爱,守护一个男人的梦想。
我只是没想到,他口中的“惊喜”,会是这样一碗面。
面馆不大,装修得倒也雅致,墙上挂着几幅看不懂的现代画,空气里弥漫着骨汤和香料混合的暖香。
面端上来,香气扑鼻,卖相极好。
金黄的炒蛋,鲜红的番茄,翠绿的葱花,铺在手工拉面上。
但我最近犯了口腔溃疡,右侧的脸颊内壁上,一个黄豆大小的创口,像个活火山口,一碰就疼得钻心。
我习惯性地用筷子翻了翻碗底,想让面条散散热气,也避免烫到伤口。
就是这一翻,让我停住了动作。
在浓郁的汤汁底下,静静躺着半块西红柿。
上面,有一圈清晰的、不属于我的、带着残渣的牙印。
那一瞬间,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混杂着生理与心理的恶心感直冲天灵盖。
口腔里的溃疡仿佛也感觉到了这份屈辱,开始剧烈地刺痛起来。
我压着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叫来了服务员。
服务员是个年轻女孩,看了一眼,不耐烦地撇撇嘴,转身喊来了老板娘。
老板娘楚月,一个画着精致全妆、身段窈窕的女人,抱着手臂,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过来。
她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我的碗,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不就是块西红柿吗?多大点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天生的、刻薄的优越感。
“给你退钱就是了,小题大做。”
我口腔里的溃疡,因为这股被压抑的火气,疼得我太阳穴都在跳。
“我不要退钱,我要一个道歉。”
我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食品安全是餐饮的底线。这碗面,显然是别人吃剩的,这不仅恶心,还可能传播疾病。”
楚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抱在胸前的手臂换了个姿势。
“我说退钱就不错了,还蹬鼻子上脸了?现在的女人真是精贵。一碗面而已,还想讹我们多少钱?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还没开口,身边的江逾白先坐不住了。
他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捏疼了我。
他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尴尬和不耐。
“清禾,算了,别闹了,多大点事。人家都说退钱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的健康,我的尊严,我最基本的底线,在他眼里,只是“别闹了”。
楚月在一旁凉凉地煽风点火,眼神像钩子一样瞟着江逾白,语气娇嗔又埋怨:
“逾白,你老婆这么不懂事啊?你平时怎么受得了的?带出来多丢人。”
他们俩居然认识。
江逾白连忙对她赔笑,那副样子,卑微得像个太监。
“楚月你别生气,她就这个脾气,我回头说她。”
他转过头,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我低吼:
“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毁了我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楚月的手机,就在这时,屏幕亮了。
来电提醒的亮光,清晰地照亮了她的手机屏保。
那上面,是她和江逾白的亲密合照。
照片里,楚月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江逾白怀里,两人头挨着头,笑得比我碗里那半块烂西红柿还要灿烂。
背景,似乎就是这家面馆。
江逾白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墙壁还白。
世界,彻底安静了。
我看着他惨白的脸,忽然笑了。
原来,这家店叫“白月面馆”,是江逾白和楚月的名字里,各取了一个字。
原来,他所谓的创业,就是用我的钱,给他魂牵梦绕的白月光,开了这家店。
原来,今天这碗馊面,不是意外,而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场羞辱。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恶心和刺痛,连同那颗被碾碎的心。
我拿出手机,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下,平静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王律。”
电话那头传来我首席律师沉稳如山的声音:
“沈总,您吩咐。”
“带上我们法务部、公关部,还有食品安全检测中心的人,来XX路『白月面馆』。”
我看着对面面如死灰的两个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但我的声音,却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
“我请大家......吃碗好面。”
看着那张刺眼的合照,再看看眼前这两个惊慌失措、仿佛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人,我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这三年来的一幕幕,像一部剪辑混乱却无比清晰的黑白电影,在我脑中疯狂闪回。
他第一次说要创业,信誓旦旦地描绘着蓝图,从我这里拿走了五十万。
他说,那是他和朋友合伙开的科技公司。
那天,我为了凑齐这笔钱,卖掉了母亲留给我的一件首饰。
第二次,他说项目遇到了瓶颈,需要追加投资,又拿走了八十万。
他说,等公司上市,我就再也不用做法务这么辛苦了,可以在家当阔太太。
而那笔钱,是我原本准备用来给我们换一套大房子的首付。
第三次,第四次......
我一次次地相信了他,以为这是我们共同为了未来而奋斗。
我甚至为了让他安心在家“创业”,包揽了所有的生活开销,从未让他为钱发过愁。
我以为我是在守护一个男人的梦想和自尊。
现在看来,我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守护的,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爱情结晶。
我笑了。
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也没有泼妇骂街般的质问。
那太掉价了。
我只是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下,拿起筷子,平静地、一口一口地,吃完了碗里剩下的、没有被污染的面。
我的动作很慢,很优雅,仿佛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
每一口,都像是在咀嚼我的愚蠢。
每一口,都像是在为他们的未来,敲响倒计时的丧钟。
吃完最后一口,我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结账。”
我的平静,像一桶冰水,浇在了江逾白的头顶,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像一条被抽掉脊梁骨的狗,瘫软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板娘楚月,也收起了刚才的嚣张,眼神躲闪,不敢看我,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我刷了卡,拿着打印出来的账单,转身离开。
“清禾!清禾你听我解释!”
江逾白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追了出来,在身后大喊。
他想拉我的手,被我侧身躲开,那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砰”的一声,车门紧锁。
他被隔绝在外,疯狂地拍打着车窗,脸上满是涕泪,表情扭曲。
“清禾!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爱的是你啊!你开门!我们回家好好说!”
我甚至懒得看他一眼,发动了车子。
我平静地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王律那边通知了吗?”
“通知了,沈总。王律师带队,带了我们最强的团队,半小时内就能到。”
“很好。”
我看着后视镜里,那个还在对我大喊大叫、身影越来越小的男人,像在看一个死人。
“再办两件事。”
“第一,立刻去查XX路『白月面馆』的信息,不惜一切代价,把那栋楼买下来。从业主到租户,全部用最高规格的违约金清走,我要那栋楼,在最短的时间内,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第二,通知我们『知味资本』合作的所有顶级食材供应商,包括但不限于所有有机农场、特供肉品和进口面粉品牌。我要你亲自去谈,签下最高级别的独家排他协议。我不想让他们的一根葱、一粒米,出现在那家店的后厨里。”
电话那头的助理,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沉稳:
“明白,沈总。保证完成。”
挂掉电话,车子汇入喧嚣的车流。
后视镜里,江逾白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第二天,一封由业内最顶尖律师事务所发出的、措辞强硬的律师函,送到了“白月面馆”。
新业主通知他们,因物业有重大商业规划调整,要求他们在三十天内无条件搬离。
律师函里附带的违约金数额,高得让他们咂舌,也断了他们任何想耍赖的念头。
楚月当场就炸了。
她打电话给原来的房东,对方只说房子已经卖了,其他的无可奉告,便匆匆挂了电话。
江逾白焦头烂额地安抚着楚月,向她保证自己能找到新的、更好的店面。
但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们赖以生存的、标榜着“有机健康”的食材供应商,一夜之间,全部断供。
“王老板,怎么回事?说好的今天送菜呢?”
“哎呀,江老板,真对不住。我们跟一个大客户签了独家协议,以后不能给您供货了。违约金我们已经打到您账上了。”
“李记肉铺?你们也......”
“没办法,江老板,人家给的价太高了,我们小本生意......”
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去,得到的都是同样的说辞。
他们引以为傲的供应链,在一夜之间,被釜底抽薪。
江逾白和楚月跑遍了全城的批发市场,最后只能拉回来一些品相和质量都差了一大截的普通食材。
面馆的口碑,一落千丈。
“什么网红面馆?西红柿都带着一股烂味儿!”
“肉臊子也不新鲜,吃完拉肚子了!已经举报给食药监了!”
差评,像潮水一样涌来。
生意,断崖式下跌。
我让助理匿名去了一趟,回来报告说,店里空无一人,桌椅上蒙着一层油腻的灰。
楚月和江逾白坐在角落里,相对无言,满面愁容。
店里请的服务员和后厨,也因为生意惨淡,纷纷辞职。
偌大的面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守着一室的冷清和满墙的债务。
楚月终于撑不住了。
“江逾白!你不是说你很有人脉吗?你不是说你很能干吗?现在呢!房子要被收回去了,菜也买不到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尖锐的指责,像刀子一样刺向江逾白那点可怜的自尊。
“你冲我喊什么!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想办法?你的办法就是让我跟着你一起喝西北风吗?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能给我好日子!你老婆那么有钱,你为什么不去求她!”
“你闭嘴!”
江逾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跟她已经完了!”
两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从互相指责,到翻出陈年旧账,他们把爱情里最丑陋的一面,撕扯得鲜血淋漓。
他们曾经的“爱情结晶”,如今成了困住他们的牢笼。
而我,每天坐在“知味资本”顶层视野开阔的办公室里,看着助理递上来的、关于面馆的经营报告。
报告上,每一个下跌的数字,每一条新增的差评,对我来说,都像一首悦耳的交响乐。
我冷眼旁观,看着他们一步步地,走向我为他们铺设好的绝境。
终于,报告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动向。
在负债累累、即将破产的边缘,他们坐在空无一人的店里,看着催债的短信,抱头痛哭之后,做出了最后一个决定。
寻找新的投资,来挽救他们摇摇欲坠的“事业”。
我放下报告,端起咖啡,笑了。
江逾白和楚月开始了最后的挣扎。
他们拿着一份漏洞百出、自我吹嘘的商业计划书,跑遍了城里所有的小型投资机构。
但结果,无一例外,都是闭门羹。
“对不起,江先生,我们对餐饮行业不感兴趣。”
“楚女士,你们的品牌......恕我直言,毫无投资价值。”
他们不知道,在我决定收购那栋楼的第二天,城里所有上得了台面的投资公司,都接到了一通来自“知味资本”投资总监的“友好问候”。
没人敢为了这么一家破面馆,得罪我这个餐饮投资界的女王。
碰壁的次数多了,他们的锐气被磨得一干二净。
争吵,成了家常便饭。
从指责对方无能,到翻出陈年旧账互相伤害,他们把所有的不堪,都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就在他们彻底绝望,准备关门大吉、分道扬镳的时候。
一封邮件,像神迹一样,降临到了他们的邮箱。
发件人,是国内顶级的餐饮投资集团。
“知味资本”。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措辞专业而礼貌。
说集团的投资部,在市场调研中,注意到了“白月面馆”这个“极具潜力的新锐网红品牌”。
希望能和创始人约个时间,谈一谈投资意向。
那一刻,黑暗的屋子里,仿佛照进了一束圣光。
江逾白和楚月,相拥而泣,仿佛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争吵和不堪。
他们欣喜若狂,将这封邮件,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次会面上。
他们连夜修改着那份可笑的商业计划书,在里面吹嘘着自己的“匠心精神”和“宏大愿景”。
梦想着能借此翻身,拿到巨额投资,把“白月面馆”开遍全国,成为人上人。
他们甚至开始规划,成功之后,要如何报复那些曾经看不起他们的人。
会面的那天,他们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
江逾白穿上了他最贵的一套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仿佛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创业精英”。
楚月也换上了名牌套装,化着精致的妆,拎着高仿的包,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豪门阔太的未来。
他们怀着朝圣般的心情,走进了“知味资本”气派非凡的总部大楼。
那高耸入云的建筑,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和行色匆匆、气场强大的白领们,让他们感到一阵自惭形秽的眩晕。
前台小姐微笑着将他们引上电梯,直达顶层。
传说中,这里是整个集团最核心的地方——董事长办公室。
他们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紧张地等待着那位传说中的总裁。
他们手心冒汗,一遍遍地在心里演练着开场白。
办公室厚重的双开门,缓缓打开。
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线条凌厉的Armani高定西装,踩着JimmyChoo的高跟鞋,走了进来。
阳光从我身后的落地窗倾泻而下,在我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刺得人睁不开眼。
江逾白和楚月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像劣质的石膏一样,寸寸碎裂。
他们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惧,缩成了两个针尖。
我对面如死灰的两个人,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商业化的微笑,主动伸出了手。
“两位好,我是『知味资本』的创始人,沈清禾。”
我看着他们毫无血色的脸,缓缓补充道:
“听说,你们想找我......要钱?”
第2章
江逾白和楚月僵在原地。
空气,死一般寂静。
只有我高跟鞋踩在光洁大理石地板上的“哒哒”声。
我走到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在主位上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
“坐啊,两位。”
我微笑着示意。
“别紧张,就当是......一次普通的商业会谈。”
我的助理适时地为他们拉开椅子。
那两人僵硬地坐了下来,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
我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王律师。
王律师会意,打开了会议室的投影设备。
我身后,坐着我整个投资部门的核心高管。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高级西装,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那两个失魂落魄的人,眼神里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和冷漠。
“好了,江先生,楚女士。”
我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
“现在,可以开始你们的演讲了。让我和我的团队看看,你们的『白月面馆』,到底有多大的潜力。”
公开处刑,正式开始。
江逾白面如死灰,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口才,他精心准备的说辞,在认清我身份的那一刻,已经全部化为灰烬。
楚月比他稍微好一点。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试图开口挣扎:
“沈......沈总,我们......我们的面馆,很有特色......我们的理念是......”
她的话,被我抬手打断。
“特色?是指在面里放带牙印的西红柿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的脸上,也抽在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心上。
她瞬间涨红了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没再看她,而是对着投影幕布,按下了遥控器。
“王律,你来给两位『创始人』介绍一下他们的品牌价值。”
王律师站起身,手中激光笔的光点,精准地打在了幕布上。
“好的,沈总。”
幕布上,出现的是一份详尽到极致的PPT。
第一页,是“白月面馆”开业以来,每一天的真实经营数据。
收入、客流、利润......
每一项,都是断崖式下跌的红色曲线,触目惊心。
第二页,是卫生部门的多次突击检查报告和警告记录。
后厨的卫生状况,食材的储存问题。
甚至还有我方派人卧底拍摄的高清视频,蟑螂在灶台边爬过,清晰可见。
第三页,是各大外卖平台和点评网站上,所有客户的差评截图。
“不卫生”、“服务态度差”、“骗子商家”......
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子,凌迟着他们最后的体面。
“根据我们的数据模型分析,”
王律师用他毫无感情的语调,做着最后的总结。
“『白月面馆』这个品牌,目前的市场估值......”
他顿了顿,看向面如白纸的江逾白和楚月。
“为负数。也就是说,它不仅一文不值,还背负着大量的供应商债务和潜在的客户诉讼法律风险。”
我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欣赏着他们脸上血色尽失、彻底绝望的表情。
“所以,”
我微笑着,对他们说出了最后的审判。
“你们的品牌,你们的梦想,一文不值。”
“但......”
我话锋一转。
“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愿意收购。”
绝望的深渊里,仿佛透出了一丝微光。
他们眼中,瞬间燃起了一丝求生的希望。
楚月颤抖着声音问:
“沈......沈总,您......您出价多少?”
我看着他们眼中死灰复燃的希望,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我缓缓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江逾白和楚月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
一百万?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一百万,足够还清所有债务。
甚至还能留下一笔钱东山再起。
楚月的声音都带上了谄媚的颤音,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一百万?沈总您......您真是太慷慨了!我就知道您不是那种......”
我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语无伦次。
“不。”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用一碗面的价格,收购你们的全部。”
“包括你们引以为傲的品牌,你们所谓的爱情结晶,以及......你们欠下的所有债务。”
空气,再次凝固。
如果说刚才他们是被雷劈中,那么现在,他们就是被活生生碾成了齑粉。
“你......你说什么?”
江逾白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沙哑得不像人声。
“我说,二十块钱。”
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崭新的二十元纸币,轻轻放在桌上。
然后,推到他们面前。
“这是你们唯一能避免破产,并且不被所有供应商联合起诉、送进监狱的办法。”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签了它,你们的债务,我来背。你们,可以干干净净地离开。”
“不签,”
我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冷。
“王律师会立刻启动法律程序,以商业欺诈和危害公共食品安全的罪名起诉你们。我相信,你们下半辈子,会在牢里过得很『充实』。”
助理将两份打印好的收购协议,放在他们面前。
那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收购价:人民币贰拾元整。
这是酷刑。
无声的,却足以将人所有尊严碾碎的酷刑。
楚月看着那份协议,再看看我,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她知道,她没得选。
她拿起笔,颤抖着,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逾白的身上。
他死死地盯着那份协议,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终于,他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噗通”一声,毫无征兆地,跪在了我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我下跪。
“清禾......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涕泪横流,狼狈不堪,试图爬过来抓住我的脚踝。
“我爱的是你啊!一直都是你!楚月只是我一时糊涂!是我鬼迷心窍!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我厌恶地向后挪了挪椅子,避开了他的触碰。
我看着这个我曾经爱过的男人,如今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我的大理石地板上。
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你的爱?”
我笑了,笑得冰冷。
“太廉价了,我不想要。”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把字签了。”
“不过,”
我拿起那份他还没签字的协议,轻轻晃了晃,补充道。
“收购协议里,还有一个附加条款。”
......
江逾白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不解地看着我。
我将协议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行用加粗字体标明的附加条款,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他听:
“在面馆正式交接的最后一天,乙方,也就是江逾白先生和楚月女士,需作为本店的临时厨师与服务员,为甲方,也就是我公司的收购团队,亲手烹饪并提供一顿晚餐。”
我微笑着看着他们,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就当是......散伙饭吧。也算是,为你们的创业项目,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楚月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紫,精彩纷呈。
江逾白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微弱的希冀。
他竟然以为,这是我对过去还有留恋,是我在给他最后的、可以挽回的机会。
他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点头:
“好!我做!我做!清禾,我一定给你做最好吃的面!”
他爬起来,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仿佛那不是一份卖身契,而是一封通往救赎的邀请函。
交接那天,我和我的高管团队坐满了“白月面馆”的大堂。
江逾白和楚月,穿着最廉价的、不合身的厨师服和服务员制服,在我们面前忙碌。
他们曾经是这里的主人,现在,他们是这里的仆人。
楚月端茶倒水时,手抖得厉害,滚烫的茶水差点洒在我身上。
她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谢谢”,她便如蒙大赦般逃开了。
我看着菜单,点了第一道菜。
“就来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吧。”
江逾白的身体明显一僵。
但他随即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冲进后厨,拿出了他最好的手艺。
很快,一碗香气四溢的面,端到了我面前。
他满眼期待地看着我,像一条等待主人夸奖的狗。
“清禾,你尝尝......这绝对是最好的一次。”
我没有动筷子。
我只是对我身边,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同事,点了点头。
他是我们“知味资本”食品安全与质量控制部门的主管。
主管拿出专业的便携式检测设备,取了汤汁和面条的样本,当场进行快速检测。
几分钟后,他站起身,对着所有人,朗声宣布:
“报告沈总,这碗面,菌落总数超标,番茄碱含量过高,面条的碱水比例也存在问题。综合评定:不合格。”
江逾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看着他,用他当初劝我的语气,平静地说道:
“江先生,食品安全是餐饮的底线。”
“不合格,重做。”
他眼中的光,熄灭了。他默默地端走那碗面,回到后厨。
第二碗,第三碗,第四碗......
每一次,他都用尽心力。
每一次,食安主管都能从专业的角度,挑出无可辩驳的毛病。
“鸡蛋的火候不对,蛋白质已经过度变性,影响人体吸收。”
“葱花的切割不均匀,粗细超过了0.1毫米的误差,影响口感。”
“汤头的温度过高,达到了98摄氏度,破坏了番茄中的维生素C。”
我让他一遍遍地重做。
我让他亲身体会,那种被全盘否定、被无情践踏、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滋味。
终于,在第五次被判为“不合格”后,他端着那碗面,站在我面前,身体像筛糠一样颤抖。
他崩溃了。
“沈清禾!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逾白双眼赤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将手中的面碗,狠狠砸在地上。
汤汁和面条溅了一地。
瓷碗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的高管们面不改色,甚至有人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
我的保镖上前一步,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了我面前。
我挥了挥手,示意保镖退下。
我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我想怎么样?”
我看着他崩溃扭曲的脸,笑了,笑得云淡风轻。
“我只是想让你尝尝,被人否定、被人践踏、被人当做垃圾,是什么滋味。”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引以为傲的一切,在我眼里,连一碗合格的面都算不上。”
我俯下身,靠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
“就像你这个人一样,一文不值。”
他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
楚月瘫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吃完了我的晚餐,虽然那并不是西红柿鸡蛋面。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的下摆。
“王律,通知安保团队,可以清场了。”
一声令下,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安保人员从门外涌了进来。
他们训练有素,动作迅速,开始接管面馆的一切。
江逾白和楚月,被两个保安一左一右地“请”了出去。
他们真正地一无所有了。
我走到门口,看着他们被推搡到街对面。
我回过头,看着门头上那块“白月面馆”的招牌。
那四个字,曾经是扎在我心上的一根刺,现在看来,只觉得无比讽刺和可笑。
是时候拔掉了。
我让手下拿来梯子。
我亲自爬上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那块招牌,一颗螺丝一颗螺丝地,亲手拧了下来。
招牌很重,沾满了油污和灰尘,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沈清禾!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街对面,楚月终于爆发了,像个疯子一样对我尖叫着咒骂。
江逾白则像一条被抽了筋的死狗,眼神空洞,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嘶吼。
一辆垃圾清运车,恰好在此时经过。
我走过去,将那块沾满灰尘的招牌,奋力扔进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车里。
就像扔掉我那段愚蠢的、被辜负的婚姻。
......
江逾白的生活,坠入了地狱。
他不仅一无所有,还因为那份附加条款,在法律意义上,成了“知味资本”的债务人。
当然,我并不需要他还钱。
我只是要那份债务关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他找不到任何体面的工作。
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去打他曾经最看不起的零工。
一次,我路过一个建筑工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满是泥浆的工服,在烈日下搬着沉重的砖块,被工头指着鼻子大骂。
他满脸疲惫和麻木,汗水和泥水混在一起,流过他憔??悴的脸颊。
楚月也好不到哪里去。
“知味资本”的收购案,被我授意公关部,写成了一篇精彩的商业案例分析,发布在了各大财经媒体上。
虽然隐去了姓名,但圈内人都知道,那个“卫生堪忧、经营不善”的网红面馆女老板是谁。
她在餐饮行业内,声名狼藉,再也无人敢用。
后来听说,她回了老家,嫁给了一个离异带娃的中年男人。
而我,彻底走出了那段婚姻的阴影。
我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不再刻意收敛自己的光芒。
我身边,也出现了一个新的、真正懂得欣赏我、尊重我的伴侣。
他是我的同行,一家同样优秀的投资公司的合伙人,我们旗鼓相当,惺惺相惜。
他会为我的成功而鼓掌,也会在我疲惫时给我一个坚实的拥抱。
我们在一起时,谈论的是全球经济,是行业未来,是艺术和哲学,而不是一地鸡毛的琐碎和谎言。
最讽刺的是,我将那家被清空的“白月面馆”,改造成了我司旗下一个全新的、顶级的快餐品牌。
从设计、品控到营销,我全程亲自把关。
新品牌一经推出,便凭借着极致的口味、绝对的安全和新颖的模式,火遍全国,成了新的资本宠儿。
他每天都能在街头巷尾,在电视网络上,看到我的成功,看到我亲手打造的商业帝国,是如何在他失败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
这是一种无声的、日复一日的、永不停止的折磨。
又一次,我的车在路口等红灯。
我无意间一瞥,看到了正在人行道上发传单的江逾白。
他穿着不合身的廉价工服,头发油腻,身形佝偻。
他机械地将一张张传单,塞到路人手里,不停地鞠躬,说着“谢谢”。
他看到了我的车,也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我。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就想转身躲开,像一只看到光的老鼠。
我缓缓摇下车窗。
在他惊恐、羞愧、无地自容的目光中,我对他露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
“辛苦了。”
绿灯亮起,车子缓缓开动,将他那张惨败的脸,和他卑微到尘埃里的人生,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后视镜里,江逾白的身体在原地僵了很久。
他看着我的车,和我副驾上那个英俊儒雅、正含笑看着我的男人。
终于,缓缓地、深深地,低下了他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他想算计我,想利用我,想占尽这个世界的便宜。
最终,却成了全世界最大的一个笑话。
我的人生,翻开了崭新的篇章。
而他的人生,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被垃圾车碾过的、肮脏的招牌上。
半年后,我的未婚夫,在我最喜欢的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厅,包下了整个露台,向我求了婚。
巨大的钻戒,在星光下璀璨得让人睁不开眼。
周围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和同事们的祝福和掌声。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那份真实而温暖的幸福,觉得过去的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噩梦,终于醒了。
餐厅的主厨,亲自推着餐车,来到我们桌前。
他微笑着说:
“沈总,恭喜您。为了庆祝您的订婚,我特地为您和您的未婚夫创作了一道新菜。”
餐盘的盖子被揭开。
里面是一道极其精致的、用番茄和鸡蛋元素解构重组的创意料理。
鲜红的番茄泡沫,包裹着金黄色的温泉蛋,上面点缀着几片翠绿的罗勒叶和几粒黑色的鱼子酱。
它像一件艺术品,在盘中熠熠生辉。
主厨介绍道:
“这道菜的灵感,来源于最近火爆全网的『知味资本收购案』。那个故事告诉我们,即使是最普通的食材,只要用心,也能创造出奇迹,化腐朽为神奇。”
我看着那道精致的菜,笑了。
他曾经用一碗别人吃剩的馊面来羞辱我,如今,全世界最顶级的厨师,却用这个故事作为灵感,为我献上祝福。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复仇吗?
我拿起刀叉,轻轻切开温泉蛋,金黄色的蛋液缓缓流出,和番茄泡沫融合在一起。
我对身边的未婚夫说:
“你看,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垃圾,都能被回收,被解构,被重塑成艺术。”
我顿了顿,用叉子取了一点送入口中,味道好极了。
“但有的人,连垃圾都不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