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嘉茵止住动作,微微歪头看着树上的人。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救你们全家?”
“什么救‘你们全家’?!”
乔阿宝听见她这称呼十分不满,“那是你、我,爹娘,我们全家!”
乔嘉茵盯着他不说话。
他拿衣袖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汗继续道:
“城西的萧方萧大掌柜你知道吧?人家可是咱们这里的豪绅,家里还有人在京都当大官呢!
前些日人家萧大掌柜派人寻到家里,说看上你了!要娶你过去当填房。
你若嫁过去,光铺子都有十几间,还是正妻夫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到时爹娘也跟着沾光,不比守着景家一间铺子起早贪黑强?”
安静站着的景绽听到他这番话,抬起眸子阴冷注视着他。
乔嘉茵听过这个萧方。
正妻上个月才发了丧。
看似有钱又不纳偏房。
实则花楼不间断地逛。
正妻死之前那两个月,还听铺子隔壁卖胭脂水粉的掌柜说起。
此人时常陪花楼的名伶去选胭脂。
期间也逛过她的铺子。
只不过当时她都在库房,前面由伙计盯着。
出来后听隔壁掌柜来说闲话才知道。
听乔阿宝的意思,这人应该是见过她的。
她一个女子开门做生意,形形色色的人都遇到过。
猥琐好色想打她主意的男人也见过。
或许这个萧方就是其中一个。
“还有呢?”
乔嘉茵没注意到景绽的表情,只想听乔阿宝说后面的话: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得罪了这位豪绅,爹娘也要跟着受连累?”
“是啊……”
乔阿宝抱着树干的胳膊已经脱力,他动了动身子树干跟着摇晃。
本就被狗咬伤的两条腿开始剧烈发颤:“姐姐要不你先救我下来?”
乔嘉茵嫌弃地白他一眼,扬起鞭子就照着他的腿抽过去。
乔阿宝痛得松了手,从树上跌落下来。
摔得惨叫连连。
景绽斜眼睨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亲弟弟也不过如此嘛!
明月也并非独不照他。
乔阿宝知道他这个姐姐是故意的。
自从姐姐嫁人后,就性情大变让人感觉陌生。
他们猜想可能是姐姐嫁过来后就守了寡,对家里人心存怨恨。
但再怎么怨恨她也是乔家的女儿,就该顺从父母听话改嫁。
几年来姐姐都没给过他们好脸色,也慢慢习惯了。
但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不能再由着她胡来。
他憋了一肚子气想爆发,想到眼下还要哄着她嫁到萧家,又生生咽了下去。
嬉皮笑脸地扶着树站起来,一瘸一拐想凑近乔嘉茵。
“别过来!”
乔嘉茵嫌弃地甩了下鞭子,“就站在那儿说!”
乔阿宝吓得又后退两步,赔着笑说“好好好”。
“这萧大掌柜京城有做大官的当靠山,爹娘自然不敢怠慢。
人家已经下了部分礼金,还在醉仙楼设了宴,特意邀你明日过去赴宴。
说是为了娶你之前,跟你多增进些感情。
人家萧大掌柜多重视你啊!不光在最好的酒楼设宴,还给足了你面子!”
“嫂嫂……”
一旁的景绽终于忍不住想说些什么,却被乔嘉茵打断。
“你还是没说怎么个‘救’法?”
她只想知道得罪了萧方会怎么连累乔家的人。
乔阿宝有些急了:“你嫁过去就是救咱们全家啊!”
在乔阿宝看来,姐姐这种嫁过人的,年龄偏大还克死过夫家人。
能被那样的富绅看上做正妻,真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莫说她一个寡妇,就是未出阁的小娘子,怕也挤破脑袋想嫁过去。
以往爹娘给她找的夫家她都不满意,这次是个女的怕都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甚至连他都只恨自己不是个女的。
所以根本没问过她的意思就满口答应下来,收了礼金。
她若不去,乔家岂不成了骗婚的?
萧方岂会饶了他们家?
“萧家有权有势,萧方看上的人,有几个敢拒绝的?
你这次若再胡闹,咱们家可不被你连累了吗?”
乔阿宝似怕她不答应,特意补充了一句。
乔嘉茵听完唇角一勾,心里有了盘算。
过不了几个月她就要离开,正愁这家人一直恶心着她没法子整治呢!
临走前让他们得个报应,何乐不为?
她眼角一扬轻笑起来:“好!明日我会去醉仙楼赴宴。”
乔阿宝喜出望外:“你答应了?”
“不准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景绽神情黑沉,盯着她道。
乔嘉茵挑眼看他,有些诧然。
还没开口说些什么,乔阿宝便愤恨地怼他:
“有你什么事啊?你个拖油瓶……”
乔嘉茵:“……”
喂!你这说的什么话?
景绽只瞪了他一眼,又看向乔嘉茵,眼眸低垂。
“嫂嫂既嫁与我哥哥,便是我景家的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改嫁他人?”
乔阿宝气不打一处来,想神气地叉腰,但叉了下发觉腰疼得厉害,又改为捂着后腰:
“我姐是嫁到你们家了,又不是卖给你们家了!你哥都死了,还不允许我姐……”
乔嘉茵忍不住戳穿他:“当初你爹娘就是卖女儿!”
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的呢?
“姐!”乔阿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在替你说话!”
“用不着你这个吃人的鬼替她说话!”景绽阴恻恻瞪他。
“唉?你算个什么东西?”
乔阿宝忍无可忍,一瘸一拐地举着拳头过去。
乔嘉茵没想向着谁。
但看着一身狼藉的乔阿宝。
想到他一双脏手会弄脏景绽的书院服,害得他熬夜洗衣服。
还是忍不住喝止:“住手!”
“姐……”乔阿宝一脸愤懑。
“我已经答应你们了,再不走立刻反悔。”
乔阿宝一听这话,脸上堆着笑连连称“是”。
“明日记得去醉仙楼,还有……”
他补充道,“千万别说你克死夫君和婆婆的事啊!”
景绽听后怒目而视,他急忙一瘸一拐朝大门口走去。
已经拴起来的小黑远远看见他就开始狂吠。
吓得他乱了脚下步伐,一个不小心摔了满嘴的泥。
之后颤颤巍巍绕过小黑奔出大门。
出门时又被低矮的门槛绊倒,摔得一脑门血。
见乔嘉茵也不理他,哭爹喊娘地离开了。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乔嘉茵冷眼瞪着景绽:
“不是说了每日回来去你娘牌位前跪一个时辰吗?还杵在这里做什么?”